〔家教〕Catch

　　红孩儿眯着眼，走廊外的阳光正从屋檐上洒下来，照在院子里喝水的小豆鸟胖乎乎的身子上。
　　那鸟……真肥啊。他想。烤了味道一定不错。
　　“红孩儿君？”
　　“啊、是的！”
　　直到草壁哲矢提醒，红孩儿才回过神。
　　“久等了，委员长马上就来。”草壁哲矢对他客气地说道。
　　正襟的红孩儿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云雀君慢慢来就好，那个……本来就是小爷突然造访，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怪。他在心里说道。不知大家还是否记得最初红孩儿给草壁哲矢下的那道窃听符，红孩儿一早就偷偷听到云雀恭弥最近接手的事宜，悄悄打点了一下，以保证今天，现在，云雀恭弥必须在家。
　　……
　　医院的后院有一个水池，纵使是冬季，片片莲花叶子也浮在上面，静静地沉睡着，等待来年的盛放。
　　水池在后院边缘，离医院大门近，对面是住院部主楼，往上数层就是黑绮和XX的病房窗户。
　　从XX的床位往外看，能看见整个池塘。
　　黑绮和往常一样趁XX不在跑去蹭她铺位的暖炉，而今天这一蹭，他往外一望就瞅见了在后院走来走去的XX和库洛姆，两人在原地绕着圈，时而东张西望，举止可谓是非常怪异了。
　　“她们做什么呢？”黑绮没多心，随口问了一句。
　　由香美走到窗边看了看，忽然失声道：“那是血吗？阿航，XX酱脸上的是血吗！？她受伤了！”
　　“什么？！”黑绮从被窝里弹起来，拉开窗户把整个头探了出去。
　　比起XX脸上是否有血，现在俯瞰全景的他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了。黑绮愣在原地，他的视野里，一头硕大的人形黑色物体正拖着一个巨大的锤子慢慢走向XX和库洛姆，而两个女孩子似乎毫无察觉，还在原地绕圈子。
　　他大喊道：“喂！！你们两个，危险啊！！”
　　由香美被吓了一跳，这一声的音量绝对能传到医院外墙去，可是XX和库洛姆却无动于衷。
　　“XX！XX啊！——”黑绮急得要跳脚，可任凭他怎么呼喊，两个女孩子都像是根本听不见似的。
　　歇斯底里地吼得上下病友们全都打开了窗户向他看，就连那个怪物也转过了头，那一瞬间，黑绮的心脏停顿了一拍。
　　那张无比诡异的黑色脸庞上，除了阴森的两只眼瞳，它还露出了一种笑意——非常可怕而阴冷的笑。
　　“混蛋！”黑绮航一跃下床，拐杖也顾不上拿，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留看不见脏东西的由香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喊：“阿航，发生了什么事？医生说你现在还不可以走动啊！”
　　黑绮航一路狂奔，电梯迟迟不来他便从消防通道往下去，三步楼梯并作两步楼梯，走廊里回响着他“咚、咚”的落地声。
　　“这是鬼打墙，我们被盯上了。”XX察觉到这一点后，立刻拉起库洛姆就跑。
　　一般的鬼打墙是不宜轻易走动的，但XX不同，她身上佩戴有无名家的辟邪道具，普通的小鬼根本不敢招惹她。而厉鬼是没必要特地制造出鬼打墙这种小把戏的，除非它想要困住她们。意识到这一点后，XX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也明白呆在原地不动非常被动。
　　跑着跑着，库洛姆说：“XX，我感觉到了。”
　　“什么？”XX停下步子回头看她。
　　“有什么在附近，一……不，两个。”
　　“有什么……是什么？”
　　库洛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存在。就好像……”不是人类。
　　最后半句话她没能说完，不知从何冒出的黑绮航大叫着扑来，将XX往水池推去。
　　“扑通、扑通”两人都落下了水。
　　库洛姆避到一旁，没等她回神，面前的地面凭空“轰隆”一声，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不偏不倚，就是刚才她们站的位置。
　　“谁！？”她在瞬息间变出三戟叉，警惕起来。
　　怪物把巨锤重新举起来，沙土哗啦啦往下掉落。它用冒着幽光的眼睛看了一眼库洛姆，继而便移开视线，开始张望四周，似乎在寻找某个特定的目标。
　　“……”
　　水底下的黑绮暗暗窥探它。
　　鬼怪虽然可怕，但大多数智商不高，黑绮航赌的就是这一点。尽可能地，不要和它产生直接性的冲突。不久，怪物环顾数圈都没有再发现XX的身影，于是转身离开。
　　好，暂时安全了。他埋下头，对XX指了指水面的方向。
　　XX脸庞上的血迹已经被池水泡散了，一丝鲜红、犹如浮动的丝带的血从她的伤口里漂出来。
　　虽然她弄不清状况，但见黑绮的模样，想必他是意识到什么的。XX点点头，往上游去，表现得很顺从。
　　黑绮拉她，一手帮她按住了伤口。
　　库洛姆见两人探出水面，忙问：“还好吗？”
　　XX咳了两口水说：“我没事。”
　　黑绮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怪物已经离开：“我们先上去。”
　　冬季，前些日子还下了雪，这时候池水的温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绮催XX上岸，后者答应着，动作却异常缓慢。
　　“怎么了？”库洛姆以为是水太冷，XX身子冻僵的缘故，于是主动伸出手，拉她上岸。
　　黑绮则在后面推，让XX有一个支点。
　　“伤很疼？”他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问。
　　XX点了点头，用虚弱的声音说：“稍微。”
　　伤口是其一，更何况XX的体力和身体状态都远不如黑绮航，前后的惊吓和过于冰冷的池水，泡了将近数分钟，她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都是白色的。
　　“XX。”库洛姆将自己的羽绒外套脱下来给XX裹住了身子，她的发尖还在一滴滴往下流水，目光有些发直。
　　黑绮也从水中出来，膝盖跪在地上的时候他才感到一股钻心的疼。
　　“XX的朋友！”库洛姆忽然说道，“又来了！”
　　黑绮猛地抬头，只见一把斧子劈头就向XX下去。
　　“危险！”他跳起来，扑过去推开怪物。
　　XX只感觉“呼”地一阵风从背后刮下去，骤然一下巨响，地面又出现了一道骇人的长坑。
　　她的眸子瞬间清醒了，倏地站起来，将库洛姆拉到一旁。
　　“黑绮，”她说，“我来帮你。”
　　黑绮趁怪物落空，又毫不停歇地扑上去，要抢它的巨斧。
　　“你别过来！”他喊，“这家伙的目标就是你！快跑，他对其他人没兴趣！”
　　“可……”
　　“库洛姆！”
　　这是黑绮航第一次叫库洛姆的名字，她下意识回答道：“是的！”
　　“带XX去神社！快去！”
　　神社的管辖区域是神圣的，不管有没有住着神明大人，神社都不是任何邪物可接近的地方。这是诅咒事先交代给黑绮的。
　　“快去！”他又喊了一次。
　　库洛姆抓起XX的手腕，掉头往外跑。
　　“黑……”XX放心不下黑绮航，回头看他，他正和一头看不见的怪物纠缠，似乎在争抢什么。
　　偶然他一扭头，XX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一串像泪珠子的吊坠。
　　“那是……”
　　“小心！”库洛姆突然将她用力往前拽了几步，XX再次感到一阵风刮过去，回头一看，地面又裂出一条巨痕！
　　黑绮瞥她们一眼，喊道：“快跑！还有一头！”
　　原来，追踪XX的鬼怪不只一头，库洛姆先前感受到的“两股气息”是准确的，只是两只是同类，长相十分相似。
　　看见那条项链后，XX不太担心黑绮的安危了，加快了脚步。
　　去神社的路有两条，从市区穿过去，或者从外围绕路去，前者更快、更近，后者不容易引起骚动，牵连的人也会更少。
　　XX带库洛姆往远路跑去，她说：“不能再惊动它们的其他同类了，它们盯上我一定是有原因的。市区人多眼杂。”XX并不知道自己是这些鬼怪眼中的美味佳肴，但既然黑绮说它们的目标是自己，那就一定没错。
　　“但是……”库洛姆虽乖乖和她一起跑离人多的市区，但还是未免有些担心，“从这里到神社还有……很长一段路。”
　　“没关系，我们就绕路去。”XX边喘粗气边说，“库洛姆，你听好，如果我体力不支了，别管我，你先走。我身上有无名家的镇邪牌，死不了。”
　　库洛姆微微皱眉，坚定地说：“我不会那样做的。”
　　“……”
　　“小心——来了！”库洛姆再次感觉到了怪物的气息。
　　XX将她拽到臂弯里，骤时一个急转。
　　它这一击显然更为用力，笔直的道路被劈成了两半。
　　劫后余生的人再次拉着库洛姆奔跑起来。
　　黑绮能看见，自己不行；库洛姆能感知到，自己不行。XX在心中恼火，如果不是这两个人，自己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但是，她并不希望牵连他们。
　　一路上怪物追上来、被甩掉，又追上来，到最后，出现了两记同时的攻击。
　　被黑绮航挡下的怪物追上来了。
　　在库洛姆的提示下，XX不断改变逃跑方式，拼尽全力躲开攻击。
　　“啊……看见神社了！”
　　XX抬头眺望，果然能看见远方的高坡上隐约出现了神社屋顶。
　　“好，我们再快一点……”
　　话音未落，XX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整个人向前栽了下去。
　　“什么东西？”面前是平路，但XX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双脚。她摸索着拉扯几下，那长条的东西反而将她缠得更紧了。
　　库洛姆按住她的手说：“别动，这里也有什么东西。”
　　一路狂奔，XX的气息招引来了附近的蛇妖。
　　说话间，两头怪物已经追到了跟前。
　　库洛姆警觉地站起来，双手执戟，挡在了XX前面。
　　XX的双脚被蛇妖缠得动弹不得，她试图挣扎，却越来越紧。
　　忽而刮来一阵风，落叶被卷起，纷扬着飘向半空。
　　那一瞬间，被妖怪的躯体弹开的枯叶们零碎地拼凑出了两具硕大的轮廓，XX想不到会如此可怕，当即拽住库洛姆喊：“可以了，库洛姆，你做得够多了！快走，不关你的事啊！”
　　库洛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眼前的一幕说：“我不能走。”
　　风停了，落叶逐渐落下，但XX却仍感觉到两股气流——怪物们举起了斧头！
　　“快走啊，走啊！”她失声大喊道。
　　库洛姆却一刻也不曾动摇，她紧握三戟叉，打算制造幻觉来攻击——虽然诅咒说过幻觉对鬼怪没有用。
　　但她已经想不到更多的办法了。
　　就在她转动三戟叉的一刹那，一只手将她向后猛地一拉，库洛姆就被拽进来人的臂弯里圈了起来。
　　地面上卷起一圈又一圈赤红色的风，将库洛姆和来人圈在阵内，弹开了两头怪物的斧头。
　　“到此为止了，你们两个！”
　　滴血为墨，红孩儿单手在展开的符咒纸上迅猛地画下一条条符文，符文从他掌心飞出，红孩儿手一扬，不偏不倚甩在了两头怪物的脸上。
　　顿时，半空中散发出XX和库洛姆也能看见的光辉，红孩儿绅士地为库洛姆挡住双眼说：“美丽的小姐就不用看见这种场面了。”
　　XX：“……”
　　怪物凄厉的惨叫声只有红孩儿能听见，XX只在那刺眼的光芒中，隐约看见两张漆黑、狰狞可怖的面孔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待一切过去，红孩儿才松开库洛姆说：“放心，已经没事了。”
　　“啊……谢谢。”库洛姆后退一步说。
　　XX插嘴道：“那边的大少爷。”
　　“嗯？”
　　“我动不了，过来帮帮忙。”
　　红孩儿扭头一看：“妈呀！！”
　　蛇妖已经缠到了XX腹部以上，正张着血盆大口要吃她的脑袋。
　　红孩儿来不及写符咒，抽出腰间的小短剑上前对着蛇妖就是一顿猛刺。
　　蛇血溅到XX衣服上、脸上、和手上，她看不见，却不难猜到这些飞溅的液体是什么。
　　库洛姆上前问：“你……能看见吗？”
　　收拾好蛇妖的红孩儿将尸体从XX周身取下，扔到一旁说：“当然，小爷天生是开了阴阳眼的，所以是天才啊，哈哈哈！”
　　那就意味着安全了。
　　库洛姆松了口气。
　　XX微微晃了晃头，低着脑袋，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见她一言不发，红孩儿主动伸手要拉她起来：“还好吗？”
　　他还没碰到XX，她突然像受了惊似的拍掉了他的手。别说红孩儿，就连库洛姆也吓了一跳。
　　XX愣了一愣：“我、我没事……”
　　红孩儿瞥了一眼她发抖的身子，心想，吓坏了吧。
　　也是，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和久经战场的库洛姆不同，XX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啊。虽然会打架吧。
　　这时传来一个声音：“红孩儿君！你们没事吧？”
　　这声音？XX抬头看了看，见草壁哲矢正往这边跑来。
　　“草壁学长？”她正纳闷，目光微移，一时间，瞳孔就放大了。
　　草壁哲矢身后还有一个人，云雀恭弥。
　　他也在往这边来，只不过是不紧不慢地走。
　　这……
　　“哦，没事儿！熟人遇到点小麻烦，小爷已经处理好啦！”红孩儿冲草壁哲矢喊道。
　　他刚说完，刚才还瘫坐在地上不得动弹的XX就从他身旁跑过去，轻轻的，像一阵微风。
　　草壁哲矢见了她，掩饰不住眸中的惊异：“XX小姐？”
　　而XX竟然无视他，直直跑了过去。
　　就在草壁哲矢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库洛姆轻轻惊叫了一声，捂住嘴巴。
　　他奇怪地转过头去，顺着库洛姆的目光看。
　　——XX一刻不停地跑向云雀恭弥，口中喊了句什么，一头扎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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