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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六千
程夫人打眼儿一看，那沓票子至少也得有十几张。他突然感到有些懵了，就算是把他这摊子上的所有东西买下来，也远远用不了那么多钱。
然后他便想到，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来买他的东西的，而是来买他儿子的。但他真不明白这女人究竟看上燕燕什么，他快速地打量了这人一眼，她看上去简直就是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如果说她想骗燕燕上|床或是什么的，那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当家庭教师的借口去接近。真不是程夫人怀疑自己儿子的意志坚定程度，他觉得这人只要勾勾手指，他家燕燕就能跟去任由她下手，而他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就算他把燕燕锁在家里，他肯定也有办法出去。
那这么说来，难道他儿子自愿给她玩儿，而她还给他这儿送点儿钱来“补偿”，应该算是“好心”了？！
程夫人有点儿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觉得更加气愤——她究竟是把燕燕当什么？！一千来块钱就能买到的高级商品么？！虽然一千来块钱，对他而言的确挺多的……但又怎么能和燕燕相比？！
“你快点儿滚开！”程夫人不快地瞪着胡杨说道。
胡杨见他现在虽然生气，但已经比刚才态度稍微平和些了，连忙又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粉红色的票子。拿在手里数了数，又加了三张，说道：“那……咱们凑个整，三千怎么样？三千块钱，我捧您的场，您给我这个机会，行不行？”
三千？看到那些钞票，和听到数额的感觉还不太一样。听到这么大的额度，程夫人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相信。三千块钱如果只算伙食费的话，那可是足够他们现在吃一年的。然而这个女人只是来买一个接近燕燕的机会……
胡杨看他已经开始犹豫了，便又继续加道：“要不，我再加两千，五千块钱捧您的场，您给我这个机会如何？”
程夫人现在心里很乱。他现在的确需要钱，下周一就要交水费了，而之后又要到交电费、煤气费的期限。他还想买一些新的、流行的颜色的毛线，这样混杂着织或许可以买得更好些。而且……燕燕高三总复习，肯定需要买练习册什么的，然而市面上那些练习册，一本就要十几二十块钱。
看他的表情，胡杨便知道这位程夫人已经动摇了，于是又说道：“再加一千，凑个吉利的数字，您给我这个机会如何？也就一个星期，教学完全免费，而且您随时不满意了可以随时撵我走，怎么样？”
六千……程夫人发现自己还从来都没有一次性地拿到这么多钱，即使是在他妻主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过。
那时候他们家还算可以，可现在却是极其缺钱的时候。若是燕燕能考上大学呢，那他们家的钱款缺口就又更大了。况且她既然说可以随时什么，大概就不会在所谓的家庭辅导期间对燕燕做什么，那他是不是可以比较放心了……
胡杨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的粉色票子，数了数刚好六千。她不等程夫人说什么，便上前把钞票塞进他手里，轻声温和地说道：“我知道您家里需要钱。这年头哪个活人不缺钱呢？其实我也缺钱花，不过这些钱您先拿去用吧。”
她说完便把那只剩下几张零钱的钱包揣进大衣口袋里，往出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对程夫人说道：“您看我这手也挺冷的，先借您一副手套戴戴怎么样？”
程夫人手里抓着那厚厚一沓钞票，已经完全愣在了那儿。胡杨见他没有反应，便自己从那堆女式的手套里挑了一副深灰色看起来应该是大号的，戴上之后还算合适，于是对他笑了笑，招了一下手道：“谢谢您了，回见。”
胡杨离开了地下通道，走回到地面上便再也维持不了笑容。她真是鄙视自己：这是有病吧？！那可是六千块钱啊，她可以花好几个月呢！前两天去云南刚花了六千多块，现在又花了六千块，仨月基本工资就这么出去了，她以后还怎么活呀……
胡杨叹了口气，却又想到，就算她手里没钱了，回到厂里吃福利也饿不死她，何况还有伊戈尔和母亲父亲的工资“援助”，顿时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她至少是比那些外厂的职工好多了的，她没钱了还可以回到厂里，厂里的职工食堂不会让她饿死，而那些外厂的职工一旦下岗失去了经济来源，怕是真的只能挨家挨户推销自己了也说不定。
而且这六千块钱，她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是被浪费了的，而且肯定会对于程燕燕他们家的生活改善有不小的作用。如此想来，这笔钱她花得倒也挺值。
——
因为昨天和胡杨约好中午一起吃午饭，程燕燕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就从家溜出来，去了公园里等她。
星期六白天，公园里游人很多，他便找了个离门口近的、显眼的长椅坐下等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昨天父亲和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让他觉得十分别扭。
程燕燕觉得自己父亲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他去找胡先生。可是他真是和父亲讲不清楚了，如果说之前他去找胡先生只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命，那现在他去找胡先生，则最起码也是为了自己的学习成绩能够提高。这个理由很正当啊，就算他还存有别的什么小心思，但只要他的成绩能提高，程燕燕觉得这事儿就没什么可非议的。胡先生又不会吃了他，当然他也没那个本事吃了胡先生。
程燕燕没等多久，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拄着一根桃木拐杖往这边儿走来，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那边儿迎过去：“胡先生！”
胡杨的脸上看上去有些苍白，甚至是比往常还要更苍白些，看起来像是已经吹了不少时间的冷风了。她向程燕燕招手的时候，程燕燕注意到她手上戴着的手套。
“这是……我爸爸卖的手套。”程燕燕感到有些惊讶，还有点儿高兴。他父亲织毛线有一种特殊的技巧，可以使得单层织得像是双层那样密实，因此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回头客。
“是啊，我见过程夫人了。”胡杨轻声地说道，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刚刚花了六千块钱买一副手套的人，“我和程夫人聊了聊，最终他同意了，让我去辅导你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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