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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桃谷出二仙
距少林寺不远的近郊,整整齐齐四五列马匹铠甲齐备的蒙古铁骑夹道而过,一派肃杀威严。道路两旁却时有鲜血和残肢碎肉,军队阵营稍靠前处,一名身着厚重镏金军装的蒙古将军手执马鞭骑乘骏马停在路中,面色极不好看。
纳罕完颜硕南海,在朝中位高权重,是真正有实权的亲王。他向来没什么机会流露出世俗小人物的神情,然在刚才的浓重血腥味中,先头营的军官如同奔丧一般策马到达他身前,又像摔马一般朝地上五体投地的一跪,哆哆嗦嗦用蒙古语报告了一通。
于是这位纳罕王爷史无前例的向手下人发了怒火,“率先靠近少林的前锋营在一夜之间折去一千五百人,而我们竟是连对方的帅旗都没看到。你给我剩下的就是这一地的碎肉吗?这是什么战斗力?这是多荒唐的消息?像话吗!”
“回禀王爷,昨…昨夜并非遭遇大部队奇袭,而是……”回报的军官头将快低到膝盖以下,最终下定决心,豁了性命不要的讲到,“前锋营五千多人,均是被两男一女从西路强行冲开,三人在路上见人就杀,弓箭刀斧全都不能沾其身,我前锋营在大半夜中尚不及组织阵型就片刻血流成河。死者大多被一分两段,血肉模糊,死相尤为残忍。”
纳罕王的双眼眯成一道缝,按耐住一马鞭抽死脚底下这个废物的冲动,惊疑,“什么叫两男一女,只三个人就在我军中来去自如,横行无忌吗?无忌……莫非就是那张无忌和周芷若干的?察罕,明教教主是叫张无忌吧,人如其名啊!”他这最后一句问的却是身旁,赵敏的父亲汝阳王。
汝阳王仍旧头戴金沿铁帽,很不得其意的回答,“可惜我府中家将都被周芷若那个女妖打杀,死的死,伤的伤,不然原本可以用来抵挡一阵。只是我很怀疑,天下真能有人凭借血肉之躯冲开我偌大一个军营吗?莫说三个人,三千人又能如何?即便真是张无忌和周芷若,那还有一人是谁?又如何会从山下来?”
趴伏在地的军官急忙又道,“禀…禀王爷,那名女子的武功似乎……”
“别禀了!”纳罕王厉声喝阻,凝神静气思忖一番后黯然道,“如今山上情况未明,前方既已遇袭,在少林集会的那帮人应该也知道我部行踪了,这时再要强攻恐怕不易。传下令去,昨晚的事谁要透露出半点口风,问罪三族。将知道这一消息的士卒全都集中起来遣送回大都,叫人严加看管,前方战事未完之前不得征用。”
汝阳王摇头称,“何必大动干戈?未亲眼所见之事不可尽信,何况是这等天方夜谭。兴许是前线逃兵,将士们怕施行连坐才散播出来的谣言也不一定。”
“绝无可能,这斑驳血迹和残骸断臂就是明证。”纳罕王闭了眼,压低话音道,“察罕,在我看来这就是亡国之兆。三个人轻而易举就杀了一千多蒙古铁骑,这是上天在对我等警告,以暴制暴已是弹压不住了呀。此事若不予以重视,全军都会恐慌。”
待他与汝阳王说完,皮鞭一挥,朝脚下吩咐,“就地扎营,静等探马来报。你,滚下去吧。”
“诺。”跪俯在地的军官踉踉跄跄的跨马而退,顺便一路高喊,“就地扎营!”
“哇……”
少林寺后院竹棚之外,哇哇开吐的稀稀落落声音尚未停歇。若有人从山下来,就会发现这般场景在距离少室山不足十里的大道上遍地都是。
此事始作俑者的两个老头却表情漠然的在无数武林豪杰包围下说着话,身为师兄的高瘦老者率先显出一丝礼仪说到,“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哥俩是青海派现任掌门,道号桃谷二仙。在下桃长青。”
“桃长悔。”站他身边的胖老叟紧接着也报上大名。
场中这番变故,能保持冷静听清他二人介绍的实是没有几个,唯独荆棘还有空在心中纳闷:这两人不但行为乖张,连名字都写意,长青长悔,合起来不正是肠子都悔青了?
荆棘正苦中作乐,却万万没想到被这一高一胖的两个怪老头注意上了。此事原也无虑,令她担心的是赵村姑好像被什么东西吞掉了魂魄,对身旁任何事都毫无所觉,比她这个重伤员还要疲软的样子。
胖老叟桃长悔挪着硕大的身躯,绽着诡异的笑容行进到荆棘眼前,凑过脑袋来问,“这是作了多大的孽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过不要紧,老夫学过几年医,这便帮你来诊治一下,药到病除手到擒来啊!”说着便舞动着十根手指往荆棘头顶的百会穴上凑。
荆棘一听便知不妙,哪容得他动手。这两个老头的举止和桃谷二仙的大名暗与后世桃谷六仙相合,虽还不知道他们与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是什么关系,算不算得上师门传承,可这古怪的行事作风却绝对让她联想到那六个混不吝医治令狐冲时的情境。若真如此,将她治成令狐冲那样,那便是一头撞死了去也嫌慢。
她看清身边可用之人,在虚弱中连喘带怕的唤道,“无忌,别让他靠近我。”
张无忌立马上前,甚至使上了圣火令中武功,身手矫捷的将他拦下,恭敬有礼的道,“前辈无须挂怀内子,治病行医之事交给小子张无忌就够了。”
桃长悔摸摸双下巴很是不屑,全不搭理的仅用一个闪身又凑到荆棘面前,刚要静下心诊治却听到他师兄桃长青的声音,“师弟,这闭着眼睛行功运气的小丫头好生眼熟。”
荆棘懊恼的叫骂道,“你们两个色老头,看上我家村姑的甜美可人就直说,老不知羞的套什么近乎。”
“女娃你可是说错了,我不是那等人!”近在咫尺的桃长悔撇清道,“就我师兄说眼熟,别把我牵进去。”
荆棘发白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试着拉拢这老小孩,“那你师兄是色老头,你是好老头,好老头不能让色老头轻薄人家姑娘,你可要拦着点你师兄。”
桃长悔保证道,“老子会拦着这个老不羞的,但要女娃你让我验证一下我的无双医术才成。”
桃长青抚额骂到,“你个满脑子长草的老胖子,人家说什么都信!你要转过身去看看那黄衣服女娃的脸,也会觉得吃惊。”
“老子什么天仙绝色没见过,有什么好惊的。”话这样说着,桃长悔还是好奇的转动了他肥胖的腰肢回望一眼,顿时张口结舌,“师…师父!不对不对,师父的脸可比她红润多了,可…可这分明是师父的模样啊?”
桃长青挺直腰杆一脸神气的道,“怎么样?我没瞧错吧,你看着也像。”
桃长悔挽起袖口伸出手,回身道,“让我来把把她的脉搏,便可知是个什么年月的女娃。”
眼看桃长悔油乎乎的手掌又即将朝赵无名落下,张无忌本当有机会阻拦,可又觉得兴许人家是故人相见,便没上前拦阻。
荆棘却一下恼了,莫说赵村姑正在与她行功,就算是平常也不愿她的手让别的男子碰到,焦急的大喊,“该死,你们别碰她!”用力间还扯动伤口,满嘴溢出血来,要陪在身侧的赵敏和殷离忙着换帕子。
桃长悔见她这副抵触情绪,十分无奈的停手说到,“你这女娃怎地又吐血了,这样吐啊吐的身上就没剩多少血了。”
荆棘忙把嘴闭上,可若要这胖子再靠近,说不准要先吐他一脸血。
殷离忽然偏过身恶狠狠说到,“敢打我师父主意,我一指点死你。”话音间已伸出右手食指,欺身猛进,往桃长悔圆滚滚的肚腹点去。
这一招殷离已然练得无比熟练,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会在一个愣神下着了道。颇为意外的是,这次她食指突觉欲要断裂般剧痛,收回一看,往常黑呼呼的指尖已是鲜血淋漓。这一指尚未点中对方竟已是要折断,桃长悔光凭内力所聚的气劲便已抵消掉千蛛万毒手,若是点实了,殷离指尖之毒散不散得出莫说,断去半截定然无疑。
躲过偷袭后,桃长悔嘻嘻一笑,打发道,“快些止痛去吧。”
“我不痛!”殷离虽有十指锥心般的疼痛却全部隐忍,咬牙说到,“你这老头就是嘴上功夫厉害,其实一点力气也没有,凭什么在我师父眼前指手画脚?敢不敢不用内力护体,让我只用一只手指跟你单掌比比力气。”
桃长悔捋着一寸长的胡须,含笑道,“好倔强的丫头,可惜资质略差,心思又多,要不然把你收做传人做将来桃谷三仙之一倒也不赖。”
殷离瞪大了眼睛恨恨说到,“谁要做你三仙五仙,我可是峨眉派的掌门大弟子!”
“你就是峨眉派的吗?”桃长悔上下打量她一阵,甚为不满的摇摇头道,“看来这一门派的姑娘都泼辣。不好不好,女娃子要学着温柔贤淑的。”正要再说道一番,却惊觉一股子寒意像侵入骨髓一般从他足底一直蔓延上来,他脑袋一歪,对上了一双森冷的眼睛。
这眸子不过指甲盖那么大,其中所蕴含的内力却如瀚海般磅礴,眼神冰冷得如是不能见物,却又像是能将每个人心中的隐秘看个透彻。
正是赵无名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她两眼一瞬不动的就那么看着,嘴上发问,“你是什么人?”
桃长悔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脸上的肥肉更是一抖一抖的,如实便答,“我哥俩由青海远道而来,忝居一派掌门。这次有几个弟子死在峨眉派姓周的一名小道姑手中,由我那死里逃生的小徒儿飞鸽传书回的青海,我老哥两便决定来瞧瞧江湖上新近崛起的峨眉派周掌门到底是怎生了得。”
“青海?徒儿?”荆棘嘴上嘀咕,心底则想到了初来少林那一日带她上山的叶长青,当时他分明是被自己吓死了,如今忆及,总是自己托大了,那该是用的龟息功。她与赵无名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端立远处的桃长青随即问到,“小姑娘,我们已经告知了身份给你,礼尚往来你是否也跟我老哥两解释一下你是何人?”
其实不但他二人,在场数千豪杰都殷殷期盼,虽然早听过峨眉掌门唤这黄衫女子“村姑村姑”,但没人觉得那是她的真实姓名,也对她的身份来历罕有所闻。
当此情形,赵无名暂且放下对心上人滥杀人命的责备,毫无礼貌的答道,“鄙姓赵,没有名字。打听好了就请离我和芷若远点。”
桃长悔撇撇嘴说,“远点就远点,看来是同貌不同人。”而后竟真的退开两步,若是不了解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这么好说话的。
旁人哪知他肥胖的身子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了开去,如此无声无息间的潜运神通惊骇得叫他失了分寸,加之他本就对赵村姑的长相有种说不明的惧意,才看上去这般听命。
赵无名心到力至,内力在体外形成庞大的推力,连她自己都感到惊异。她替荆棘输送真气已经半个多时辰,本经不起任何外力相扰,可机缘巧合之下出现了功力反哺的情况,才叫她的本事又比原来涨了十分。
桃长悔如是“咻”的一声消失在原处,再出现时已是撩着头与师兄耳语道,“真见了鬼了,难道真是师尊?”
桃长青一本正经的说,“此事暂且不提,勿去打扰这二人,先办正事要紧。”
桃长悔点了头,高声在场中问起,“敢问峨眉派掌门是哪位?还请站出来,让我哥俩拉住手脚分一分,了结一段恩怨。”
问话出声后满场随即静悄悄的,几千人如是看傻子一样盯着这两老头。终于有人在憋不住笑之前壮着胆子略显尴尬的提示道,“峨眉派周掌门正是您二人面前调息疗伤的这位啊。”
由于殷离与桃长悔交代自己是峨眉掌门大弟子时这头脑简单的胖子未去细想,如今一回想才醒觉原然如此。可两人立刻又意识到要去面对那个面色冰冷,功力绝对不低的女娃,都面露古怪的朝对方看去一眼,而后拢拢袖口谁都不愿先上前一步。
“啊咳!”桃长悔咳嗽一声,假意说到,“那个,这女娃与我青海派有点小纠葛,即便如今伤重,我们也得上去咔咔两声将她脑袋卸了,就算是为徒弟报仇了,这话不错吧?嗯,老兄弟,你上吧。”
桃长青不买账的道,“凭什么我上?那叶长青几个平时跟你学功夫的时候还多些吧!”
“我…我那是没事图个乐,就你硬要收这几块朽木当徒弟的。”桃长悔红着脸和那几个“不肖弟子”撇清关系,随后灵机一动的道,“有办法啦!我们可将这峨眉派掌门收入师门,加上刚刚那个凶悍丫头和昨天我们虏来的那个娃,正好凑成新一代桃谷三仙。本门弟子的空缺就此给填补上,也就算是报了仇了。”
还在为自己的天才构想沾沾自喜的桃大胖子,回过头即招来他师兄的一阵骂,“死胖子,这叫报的什么仇?你脑袋长到□□里去了,那不是人人都来杀我们弟子,争取转作桃谷三仙了?”
在场群豪一听俱是在心底发出嗤笑,连原就认得这桃谷二仙的渡厄都差点绷不住,本还以为高瘦的桃长青看着比胖子桃长悔靠谱,却原来也没啥谱。谁会去争着做什么江湖上没任何名头的桃谷三仙,三鲜汤四喜丸子还更有吸引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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