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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月中来
“这些要写信给七哥。”
裴九钦边逃也似的离开母亲的院子边自言自语,陆先生有些心疼裴东锦。
“储值了等于没有处置,你到你母亲院子走一趟,再写封信给你哥,就把担子从你肩膀上挪到你哥肩膀上了?给祖安留句话,你就轻松了?”
裴九钦无奈摊摊手。
“我反正是没有办法了,这不是跟我哥学的吗,留个破绽给人家,要不先生说说你有没有提前破局的法子?”
“你家内宅的事情,我刚刚说了句话就算逾越了,回头你母亲上来性子,一句我为师不尊,我招谁惹谁了,你可别害我!”
裴九钦还有侥幸心理,吴家必然会听到周婆子密报他和七哥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作为皇子正妻的外家,知难而退总是应该的吧。陆先生还像看出徒弟的想法,还是要提醒下。
“吴家要是什么人之初性本善的本分人家,也不会在二十多年前,明明知道谢家大爷心仪青梅竹马的情形下,找中间人向时为尚书的谢相探花结亲,又在谢大公子先后找了吴老太爷和吴公子,也就是今天这两位的父亲表明不能结亲的意思之后还是和谢相定下了婚事,谢家当时是仅次于裴家的世家,老的官途蒸蒸日上,谢大公子多年也是才华不输你七哥,如此人家,他们当然要抓住,往上挤进京城权力中心的野心和手段都有了,可惜,这个吴家女不得夫君的信就罢了,孩子还只生了谢如雅一个,幸好,现在外孙女程了皇子正妻,他们吴家可能是觉得裴家还没有真正复兴,还没有科举中的的你,没有到高位的你兄长,还有八姑娘,押中哪一个都是好的。沉寂十余年,眼看着没有崛起的机会,谁知道峰回路转,再次利用儿女姻亲,也少不了吴家一块肉,还能被许以不少好处,何乐而不为!”
“你的意思是说不是谢表姐的意思?”
卢先生眨眼想了想,又想了想。
“这个难猜,都说谢姑娘就是女子中的裴七,才学是有的,见识---当年也证明是有的,可是,权力动人心,身在高位,架在皇家那把椅子前,不争就是死,尤其出了杭州市舶司的案子,哪怕一丝有利于己方的机会,也不会放手,何况---拉拢你七哥,多出的可不是一点胜算,谢王妃就算安心内宅,谢相必然会上串下跳。”
老师对这位首相没有半丝尊敬,和七哥说法如出一辙,贪权还着相。裴九钦也顺着老师的思路想了想,却没有什么自己的见解。
“管他呢,反正接下去我要游历,要应试,阿娘这里---大事儿出不了,我先逃为敬!”
裴九钦逃出门快,行程却拖的缓慢,不是直接去庐州,而是随心往南往东,至于什么时候折返---解试之前到达就行,船行四五日,想歇就歇想疾就疾。
江水清澈的彷佛明镜,一叶莲随着水流而舞,枝头开满白色小花,九月天空的云尤其珍贵,夕阳由红转金,细细如磷撒在江面,上弦月隐隐白痕,渔舟唱晚和日月应和,渔火未起,两岸森森入秘境吸引着人探索,刚刚还在抱怨裴九钦把后宅母亲扔给祖安,不管不顾出发游历的陆先生,此刻也如同孩童,把腿搭在船弦外,悠闲的趟着秋水,还时不时捞一把荇菜,这样的日子就是向往,裴焰阳死就死了,为了他的儿子,自己被上了套了,从小教养到现在,这个老小子呀,有一天在地下相见,避让让他赔自己桃源生活。
裴九钦站在船头,风吹的愁绪尽散,少年的意气风发无限,泼墨成诗是豪迈,沉吟着第一句,第二句,推敲着一个两个字或者停顿,要是没有裴家之前的覆灭,专心学问,进一步著书立说,退一步写几本游记,再退一步吟诗作词,时常谱上几曲能传唱,想想---哎,大约此生也只有想想了。
船前行,日下落,月缓缓升起,一条更小的船,头发齐肩的少女独自撑船,河湖上船工常穿的短打,却不是常用的棕色锗色,而是和荇菜一样绿衫白花,清新的就像刚刚出水。
“---桥边红药叹夜太漫长,月也摇晃,人也彷徨,乌蓬里传来一曲离殇,庐州月光,洒在心上---”
声调并不是十分悠扬,甚至还不连贯,却声声和此情此景契合,忧伤的乡愁就这样回荡在江中,彷佛渔船都停止了打鱼。裴九钦看呆了,也听痴了去。
陆先生也顺着歌声看过去,将夜的天色里,少女轻拨船桨,远方有她的故乡一样,望几眼就能看穿层峦叠嶂,她从月中来,又融进这幅以月为北境的图画里,在欣赏画的人眼中,绝美!
“姑娘唱的---似乎没有听过,是哪里的船歌儿?”
久久,久久,直到夜笼罩而下,一切人和物见影见形,不见细处。
柴溪忙碌数日,疲惫异常,准备了水大为渡工时的小船,准备入夜驶入僻静河道好好泡泡驱逐疲乏气,随心哼几句,竟然招来人询问。寻那变声期特有的嗓音望去,一艘小楼船上,一个修长身影站立船头,迎着已经有些许凉气的风,月色在他脸色把几分青涩照的添了柔和——原来是个毛头少年。
“家乡的歌儿!”
“庐州?”
“嗯!”
可不是庐州,她柴溪自打流民群里自说是来自太原府,可是太原那个地方,还真没有去过,只有庐州,高楼林立,大屏闪耀,她,再也回不去了。
对话像是熟人,柴溪的船不动,裴九钦老远就深躬施礼,船头相接他还没有直起身来,衣着上柴溪看出这是个富贵子弟,大约是附近游山玩水的官家子,以江湖规矩抱拳还礼,不卑不亢。
“在下盱眙人,行九,人称九郎,失礼了!”
裴九钦再次下拜,柴溪知道他的赔礼是为着擅自搭讪自己一个女儿有些唐突说的,虽然身在船上,自己是江湖人身份,但是他仍然是不该凑上来的。她今天女装也是一时兴起,还有就是发育过快,到了夜里实在不想再按束胸了,越来越憋闷——大约也瞒不了多久了,她今天还有意在思归面前暗示一二,希望让他徐徐接受。
“哈哈,那我比你大,我行七!”
柴溪开着玩笑,伸手想扶欲迈步上她船的裴九,却被轻盈躲过,再次弯身,身后楼船上的陆先生倒是没有动,此情此景,什么礼法,都是无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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