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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乖
谢毓凭栏而立,望着湖中嬉戏的鱼群,面色肃穆,将手上的鱼食捻入池中,抬眼就见变成器人的谢旻宁站在不远处。
当年谢毓为寻得唤醒器人的方法,也是颇费心力。
知器人嗜血,为解除封印,谢毓就以一镇为奉,开器人之刃。
只是没想到杀了人的器人竟不分敌我,连谢毓也伤了。
谢毓自知器人之力非常人所能把控,于是联合正道宗将器人封存于法阵之间,对外称是镇宗之宝斥鬼,并想尽办法来探究如何去控制其能力
直到谢毓偶然间发现在杀了无数妖鬼人之后,本没有意识的斥鬼竟生出了本不属于法器才有的不忍与怯懦。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谢毓不断发出斥鬼让其乱杀无辜,因而渐渐发现斥鬼生出了人的情感,它不再是单纯的法器。
谢毓觉得,这或许是可以控制斥鬼的一种方法,于是他决定将它带出正道宗,想进一步开发它的神智,但正道宗仰仗斥鬼开宗立派,自然不会允许谢毓将它带走。
于是,谢毓一剑削山门,抽了满宗道骨,屠了满门徒孙。
只是令谢毓没想到的是,自从斥鬼有了意识之后,它身为法器的部分被压制,甚至和人一样有了灵根。
也是从斥鬼开始转换的那一刻开始,谢毓发现这世界好似转向了两个独立的空间,两个空间朝着两种极端开始演化,一种是以人为本的大同大公世界,一种则是以器为首的弱肉强食世界。
谢毓洞悉了这个趋势,也朝着这个方向开始塑造两个世界的规则,他想成为两个世界的神。
可自从他将谢旻宁引入这个世界后,他也和那与之对照的世界失去了联系,就好像他和谢旻宁在那世界度过的漫长岁月只是大梦一场。
收拢回思绪,谢毓合上了鱼食,推门走入了内堂,抬手间便关上了门窗。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此言一出,化为恶鬼的萧景珩就从天而降,对着谢毓露出獠牙。
谢毓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神色里竟是嘲讽。
”你竟然还没死,还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萧景珩却没有任何停顿,对着谢毓就露出了利爪,谢毓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眼中却无半分温度,只轻轻抬手,那器人便如臂使指,再次迎上萧景珩撕裂空气的鬼爪。
“铮——!”
器人动作迅捷如电,只挥动桃木剑就将萧景珩的攻势一一拦下。
但萧景珩已非人身,恶鬼之力汹涌澎湃,每一次扑击都带起腥风,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骇人。
他喉咙里滚出混沌的咆哮,獠牙在昏暗中闪着寒光,身影几乎化为一道扭曲的黑烟,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发起猛攻。
就在利爪将要划过器人的脸时,萧景珩突然调转方向擦过她的肩部,鲜活的血一下浸透上裳。
在瞟见那红色处,萧景珩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片刻心疼。
可器人却仿佛不知疼痛,进攻的动作丝毫未缓。
她趁萧景珩闪神之际,沉肩突进,握紧拳头挟着千钧之力,直捣对方胸腹。
萧景珩厉啸一声,竟不闪不避,鬼爪交错硬撼。
“轰!”
气浪炸开,地面尘土碎石呈环状四散。
器人拳头深深陷入萧景珩鬼气凝聚的躯体,黑气缭绕,不断侵蚀着她白皙的手,而萧景珩也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退数步,鬼躯一阵剧烈波动,显然并不好受。
谢毓依旧站在原地,衣袂被劲风卷起,神色却冷静如常。
他指尖微动,器人红眸更甚,桃木剑因感飞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催动桃木剑砍了陷到萧景珩鬼躯里的手。
萧景珩一下怔住了,只见那断手处隐约可见血肉,因为失血,器人原本俏丽的脸也变得惨白起来。
“怎么,心疼了?”
谢毓清楚萧景珩虽然变成了恶鬼,但心里仍保留着对谢旻宁的心疼,刚才几分交战下,他更处处手下留情。
而谢毓也吃准了他这点,不让器人动用法术,而是近身跟他搏斗,为的就是击溃萧景珩的心理。
“去,杀了他。”
谢毓的命令不带一丝感情,器人得令拖着残臂朝着萧景珩继续发起攻击。
器人用桃木剑织成一张致命的大网,笼罩向萧景珩,刃风过处,梁柱皆碎。
萧景珩催动周身的黑气,在体表形成一层宛如实质的狰狞甲胄,硬抗刃锋。
他因不想伤害谢旻宁,于是转攻为守。
同时,他趁机躲开器人的直面攻击,转而去攻击躲在身后的谢毓。
器人反应极快,瞬间回防,以身为盾,而萧景珩的鬼爪直接刺穿了器人的身体。
正当萧景珩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器人就借此抛出缚鬼咒,想将萧景珩镇压。
但萧景珩并非寻常恶鬼,普通镇压符咒没有丝毫作用,反应过来的萧景珩凝结鬼气,将符箓撕了个粉碎。
萧景珩单膝跪地,喘息未定,抬眼就见器人胸口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可她依旧好似感受不到疼般,静立一处。
萧景珩又将目光转向谢毓,神色里带着愤恨。
谢毓的手搭上器人的肩,”它于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法器,被你打废了,我大可以再换,而她于你而言,是谢旻宁,是个人,要是被你打死了,她就永远就回不来了,你真的想好了,还要继续吗?“
此言一出,萧景珩垂下了鬼首,看不清的面容里好似闪过了一丝纠结。
谢毓抓住他迟疑的片刻,眼神一凝,终于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竟然萧景珩这么难死,那他就自己出手,将这恶鬼炼成丹。
光幕之上,无数细小符文流转,散发着灼热净化的气息,正是道门中极其霸道的炼魂化丹大阵。
“既然你如此难缠……”
谢毓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那我便亲自出手,将你彻底炼化,为我所用,倒也算物尽其用。”
萧景珩这才惊觉上当,他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周身黑气暴涨,利爪狠狠撕向光幕内壁。
“嗤——!”
萧景珩猛地撞击光屏,光幕剧烈震荡,却并未破裂,反而那些接触点的符文亮得更加刺眼,反噬回来的净化之力灼得他魂体冒出阵阵青烟,带来钻心的痛楚。
“吼——!”
萧景珩面带不甘,疯狂地撞击,试图逃出这致命的囚笼。
但谢毓精心布置、蓄势待发的法阵岂是易于打破。
光幕不仅坚固,更在不断向内收缩来压迫他的活动空间,同时那股炼化的力量越来越强,开始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强行刺入他的魂体,要将他一点点分解。
魂力被强行抽离,怨念被不断净化,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萧景珩的挣扎越发疯狂,却似乎越发无力,那些符咒拓印到他的身上,刺激着他的魂力。
谢毓站在阵外,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而作为器人的谢旻宁木然地站在他身旁,眼神依旧空洞。
就在萧景珩的魂体被炼化之力侵蚀得开始模糊变形时,一道清冽如冰泉的咒文吟诵声响起。
随着咒语声落下,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炼魂化丹大阵的光幕之上,也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痕。
紧接着,在谢毓注视下,那光幕化作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
阵法被破,反噬之力让谢毓闷哼一声,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烟尘与光点尚未散尽,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缓缓自破碎的阵法边缘显现。
谢毓回首看了眼没有任何动作的器人,再看了眼悬浮于空中的谢旻宁。
她一步步走来,亲手拂过他身上的伤痕,在见到如虚影般的谢旻宁,萧景珩覆满鬼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柔情和可怜。
安抚好萧景珩后,转身换上冷漠的谢旻宁落在了面色变幻不定的谢毓身前。
四目相对,一时剑拔弩张。
谢旻宁看着这个曾经教导且养育她,却又将她视为棋子从而肆意利用摆布的师父,眼中再无往日复杂难言的情愫,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疏离与洞悉一切的清明。
她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废墟之间。
“好久不见,”
“师父。”
谢毓也没有想到,谢旻宁竟然会和人一样生出三魂六魄。
”你竟然还活着!“
谢毓眯了眯眼,神色里满是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在变成变成器人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意识消散,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法器了,不应该生出属于人的三魂六魄。
”师父还没死,我怎么会舍得死呢。“
谢旻宁语气里显然是带刺,大有一副敌对的架势,谢毓听谢旻宁说这话也不生气,只是轻嗤一声。
”看来阿宁长大了,变得不乖了。“
谢毓歪了歪头,神色里凝起凶意,抬手指挥起身后的器人,想要痛下杀手。
“竟然如此的话,那我就费点心力,送你和他一起归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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