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和本王谋反吧！！

　　赶在城门守卫换班前，四人靠着宣毅手中的令牌顺利出城，坐上在城外等待多时的马车，阮清几次欲言又止。

　　“眼下我最着急的事莫过于知晓王爷的心意，其他的就如王爷方才说的一样，不急。”
　　阮清凝望他许久后终于开口：“你见过宸贵妃的画像吗？”

　　宣毅摇头。

　　“也是，他们不会给你机会看到的，明日、算了，”阮清迅速改口道，“后日，我知道一处有宸贵妃的画像，后日我带你去见一见，可好？”
　　宣毅看出他的压抑，有意缓和气氛：“姜昼可未必许你再出来乱跑。”
　　“无事，那处离你的庄子很近，只当散心了，并不耽搁养伤。”

　　宣毅其实并不相信阮清的话，他这庄子选的偏僻，再往深了走便是山林，附近除了他的庄子根本没有其他人家，哪来的宸贵妃画像。
　　只是看阮清认真的神情，他终归舍不得说扫兴的话：“我已传信给大军，尽量拖着晚些到，左右无事，既然王爷主动邀约，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一点，你要好生养伤。”

　　或许是想起自己在那破屋子里的举动心觉尴尬，阮清这次十分好说话，也不管宣毅说什么只是囫囵点头。
　　见他僵坐在一侧把挺宽敞的马车坐出了老虎凳的感觉，宣毅善解人意地去外面将杨黎换了进来。

　　“里面太闷了，本将军想出来透透气，你进去陪着你们家主子吧。”
　　杨黎大抵是不太理解宣毅的行为，从阮清的角度看，这呆瓜明显是被宣毅一脚踢进来的。

　　见主子正襟危坐朝他投来眼神，这家伙挠头试探道：“主、、主子，要不属下给您背一遍兄弟们的花、花名册？”
　　“闭嘴。”

　　有阮清这一句话镇着，一路上马车里外的几个人愣是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好不容易见到庄子的影子，宋步沉整个人都燃起了希望，连着喊了好几声驾催马跑得再快些。
　　“急什么，”宣毅在边上不由分说就是一脚，抢过缰绳将速度重新放缓，“颠着他伤口本将军唯你是问。”

　　宋步沉挨了几脚又不敢出声，只能无声认错赔罪，重新接过缰绳。
　　这下他说什么也不敢快行了，蜗牛一样的速度走了半个时辰，见到庄子大门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扣响马车门，提醒阮清下车。
　　杨黎最先从里面出来，看了宣毅一眼，见他一直在边上站着没有上前的意思，才自己伸手将主子扶下来。

　　“稍后我让姜昼去给你把脉，晚些过去陪你用餐。”
　　说完宣毅便少见的一人进了庄子，阮清则向没听到一样，泰然自若地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朝和宣毅方向相反的留墨园走了。

　　宋步沉和杨黎无措地看着不知道又闹什么别扭的两人，互相给对方一个珍重的眼神后各自跟上自己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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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王爷今日到底和那些大人都聊了些什么啊？”
　　跟在宣毅身后进了院子，见四下无人，宋步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让宫里的人不必再费力了。”
　　宣毅看着自己院落里的桂花树，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无措。
　　“主上，王爷不在京里，眼下是咱们难得的机会，后面王爷重新掌权，宫里的事咱们就掺和不进去了，万一王爷不和您说实话，咱们岂不浪费这大好机会？”

　　宣毅笑哼一声：“你不是向来帮他说话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领谁的月例银子了？”
　　宋步沉十分不赞同地认真道：“主上心里有王爷，属下自然要帮您成事，但终归主上的事最重要。”
　　宣毅不知道想起什么了，低笑出声后才回头，看了他许久：“往后他的事就是最重要的。”

　　宋步沉没有立刻称是，王爷和他们主上理念不合，这令下得他不敢接：“主上，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可是因为王爷？”
　　“让姜昼去看看他，在京中时他伤口又裂开了，没来得及好生处理。”
　　宣毅似乎并不在乎他故意转移换题，转身时依旧在安排阮清的事。

　　快要进门时，宣毅看了看还站在远处不动作的人，意有所指：“去吧，左右他不会害我。”

　　待宋步沉的声音彻底消失，宣毅缓慢地关上了卧房门，沉重的开合声像是在替他宣泄。
　　一场莫名其妙的见面，让他再不能继续骗自己。

　　从意识到要借阮清查自己身世时，宣毅心中就明白这事不对，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迎接真相的准备，但真到阮清愿意将一切告诉他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全然不知如何面对可能存在的血仇，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多年来默默为他护航的阮清。
　　在房间里磨蹭了不知多久，一直到外面来人问自己是否要送些吃食过来，宣毅才迅速整理一番开门。

　　来到阮清这边的时候，宋步沉和姜昼都在，看他过来，阮清下巴一抬，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吃饭还要人请，将军今年多大了？”
　　“他的伤可有碍？我给他换药的时候纱布上沾了不少血。”
　　姜昼左右看看，仔细打量阮清的脸色，见他没有被忽视的不满后才诚实点头：“有碍，他如今这身子骨一共能有多少血？再流这么多还指望能好到哪去？我是懒得说您二位爷了，总归二位有事再把我揪来打补丁就是了。”

　　阮清在边上神色如常地吃饭，举手投足见尽显优雅，仿佛被点到名字的不是他：“后日我们还要出门一趟，你为本王备些药。”
　　姜昼顿时瞪大眼睛，像听到了笑话般看向宣毅：“你不管管？”
　　后者看了闷声吃白菜的人，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并未出声。

　　姜昼少见这种想活还不听医嘱的人，只觉自己不用吃也气饱了，筷子一拍也不管什么王爷将军，黑着脸便闷头出门了。旁边看着的宋步沉和杨黎看着明显有话要说的两人，也非常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休息几日再去，可好？”
　　阮清今日少见的不用哄就主动端过汤碗，听到他的话吹汤的动作停了一下，垂眼时清晰可见的睫毛颤了又颤：“......我想她了，也想让她见见你。”
　　“贵妃去、离开前，没给你留下信物吗？”

　　“留过一面扇子，”碗和桌子相碰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闷响，阮清看着紧闭的房门，又想起了那晚自己亲手扔出去的两把扇子，“突围出京那日为了杀人丢出去了，连同你那面。”
　　宣毅有些懊恼地看着对面的人，紧蹙的眉头似乎在想着该如何补救：“我、”

　　“今日的鱼不错，尝尝。”
　　不想让他在这种事情上多心，阮清假做轻松地给宣毅夹了一块鱼，可惜他自己也神情恍惚，竟忘了换成布菜的公筷。
　　待宣毅惊喜地看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刚要致歉就见宣毅自然地吃下了那鱼肉。

　　或许是两人都知道对方心中有事，这一顿饭相较于以往，吃得要安静许多。
　　“回去吧，明日不必过来，去准备些见贵妃的礼物，她见到你应当会很高兴。”阮清在宣毅灼热的目光下放下筷子。
　　“......贵妃喜欢什么？”

　　阮清摇头：“她不喜欢投其所好，路上开得最好的花、随手泡好的茶，随便是什么，只要你能说出个好来，她都喜欢。”
　　刚被接进宫中，还什么都没发生的那几年，他曾经逃课去御花园玩，碰到开得正好的花草，编了个不甚好看的花环送给姨母，姨母将那花环好生照顾了几日，最后实在败得留不住了才舍得丢，丢之前还专门做了新衣服让画师描了画，每每提起来都要夸他许久。

　　“我和她，”见他有一次露出这种透过自己思念故人的神情，宣毅还是没忍住小声道，“长得很像？”

　　怎么在自己面前就这般不会装腔作势呢？
　　宣毅盯着他明显慌乱骤缩的瞳孔暗自感叹。
　　不指望他能回应自己，宣毅问完便想催他去休息，既然劳累已成常态，便要尽量让他用零碎的时间补回一些气力。

　　“像，但没昭阳妹妹像。”
　　“长公主？”
　　他记得围猎之日皇帝曾经说过长公主与宸贵妃最为相似。

　　阮清嗯了一声，又很快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宫里那个假货，昭阳妹妹，她比先帝和贵妃离开得早，我不知道、”
　　记忆触碰到曾刻意回避的部分，阮清无意识地咬上嘴唇，在宣毅越发血红的双眸下，他又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曾想过她也很早就被换了，但有一段时间，她长得和贵妃一般无二，一眼便可认出是亲生母女，可后面越来越不像，旁人只说公主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我不问了，不问了。”
　　一把将阮清拥入怀中，宣毅这才感觉到他身体僵直的如同一块木头，轻叹一口气，他轻轻捋顺着阮清单薄的脊背：“是我的错，好生休息一番，后日我们一起去见他们，你把我找到了，还好好地带到他们面前，该高兴不是？”
　　“说好了晚些告诉你的，别乱猜。”

　　象征性地反抗一句，得到宣毅连声敷衍的认同，阮清这才红着耳朵尖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少自作聪明，不过是见了几个大臣而已。”
　　“是，王爷为人洒脱，看得顺眼的人都能随便带去见麾下一起谋反的大臣。”

　　阮清不乐意地瞪他：“谁说是谋反？”
　　“嗯，”宣毅挑眉，“王爷才担得上忠心耿耿。”
　　谁想阮清听到这话却先乐着摇头：“我不比你。”

　　“我忠的是先帝和贵妃，这江山是他们的我才要守，即便座上人是真正的千古一帝，我也会想尽办法杀了他。”
　　“宣毅，我从来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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