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孤舟

　　俞舟这次没卡点，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的。

　　蒋思睿问要不要去接她，俞舟说不用。

　　是梁璟开的门，俞舟来之前就知道梁璟这人，所以没多意外。

　　梁璟看到俞舟的时候，眼睛一亮，明眸皓齿的模样看上去非常温柔。

　　“你就是俞舟吧。”梁璟轻声道。

　　俞舟微微低头，笑着说：“你好。”

　　梁璟粲然一笑，“快进来。”

　　俞舟换了拖鞋，远远就听见蒋思睿的声音，“哟，这次没迟到啊。”

　　蒋思睿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端着菜。

　　“我哪敢啊。”俞舟说。

　　蒋思睿把菜放在饭桌，然后就带俞舟去了阳台。

　　她们家的装修风格是偏暖色调，客厅很宽敞，几面的全景落地窗让外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这时正好是落日时分，天空渐次染上了深沉又温暖的颜色，橙红色的云彩呈鱼鳞状，层层叠叠晕染开来。

　　晚霞点缀着脚下的城市，给所见之处都加上了一层金色的模糊滤镜。

　　阳台上摆着的一排绿植展现着生机勃勃的活力，余晖透过玻璃尽数撒在了沙发和地毯上，静谧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怎么样，不错吧。”蒋思睿嘚瑟地说。

　　俞舟自在地伸了个懒腰，由衷地感慨道：“太爽了。”

　　蒋思睿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俞舟，然后评价道：“黑了，壮了。”

　　俞舟大笑，“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去当野人了一样。”

　　她举起右手，自豪地说道：“看我的肱二头肌。”

　　蒋思睿直接上手摸了把，嫌弃地说：“就这？还不如我的。”

　　然后两个人就很幼稚地比起了手臂上的肌肉。

　　“都是扛行李箱练出来的。”

　　蒋思睿不屑，“我这可是在健身房正儿八经练出来的，还有私教呢。”

　　俞舟很大声地切了一声。

　　“谭怡璇也在那办了张卡，没来几次就不来了，说什么人多了很吵。”蒋思睿吐槽道，“亏我还特地选了个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她说完就拿出手机，嘀咕了句：“那家伙怎么还不来，不是又鸽我吧。”

　　这个“又”字就很巧妙，俞舟一下子就猜出之前蒋思睿的经历了。

　　正当蒋思睿想打电话的时候，谭怡璇才姗姗来迟。

　　“大忙人啊，你怎么不等我们吃完了再来。”蒋思睿调侃。

　　“路上堵车。”

　　蒋思睿哼了一声，没戳穿她。

　　俞舟看谭怡璇一个人来的有点疑惑，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蒋思睿自然坐梁璟旁边，俞舟只好跟谭怡璇坐对面那边。

　　吃饭的时候倒挺安静的，梁璟是那种默默吃饭的类型，俞舟怕尴尬也不敢出声，只剩下蒋思睿和谭怡璇聊得欢。

　　谭怡璇今晚的话多了些，偶尔还会笑一下。

　　期间俞舟一直很想听八卦，可惜没听到，那两人啥都聊就是不聊单叶欣，好像就当那人不存在。

　　谭怡璇的筷子一直夹着那碟辣椒炒肉，梁璟问她够不够辣，上次谭怡璇还说辣椒放少了。

　　“正合适。”谭怡璇夸道。

　　“上星期叫你，你又不来。”蒋思睿埋怨道，话锋一转：“今晚估计也不是赏脸给我。”

　　蒋思睿说完就瞄了俞舟一眼，俞舟低着头装鸵鸟。

　　“公司太忙了，抽不开身。”谭怡璇解释道，虽然这理由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蒋思睿看俞舟一直不说话，就问她肉末豆腐好不好吃，得意洋洋地说是自己做的，意思就是让俞舟赶紧夸她。

　　俞舟幽幽地瞥了一眼蒋思睿，她刚才就想说，感觉蒋思睿比以前更像只开屏的孔雀，之前还只是话多了一点，现在更自信了，恨不得摇着那五彩缤纷的尾屏，现场就跳段求偶舞。

　　俞舟无奈地想中国传统的谦虚教育一定把蒋思睿给落下了，她只好点头，“好吃。”

　　“好敷衍，我心碎了。”蒋思睿故意装出难过的表情，头也悻悻低下了，倒在梁璟怀里的动作看上去非常娴熟。

　　俞舟两眼一闭，心想我才是真的心碎了，隔三差五就要被虐狗，单身狗也是有人权的喂！

　　梁璟用“你闹够了没有”的眼神看了蒋思睿一眼，蒋思睿光速起身，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吃着饭。

　　俞舟看见这一幕暗笑，终于有人能治一下蒋思睿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吃完饭俞舟在阳台吹风，寥寥星光点缀着夜空，从楼下偶尔传来若有若无的人声，还有人在花园里遛狗，一副万家灯火的温馨景象。

　　蒋思睿悄声走过来，俞舟抬头看她一眼，问道：“抽烟吗？”

　　“戒了。”

　　“真的假的？”俞舟震惊。

　　“梁璟不喜欢烟味。”

　　好嘛，这都改邪归正了。

　　俞舟有点好奇她们是怎么认识的，梁璟感觉就是那种家境很好的乖乖女，亭亭玉立，谈吐得当，也不知道蒋思睿是用什么法子勾搭上的。

　　“旅游认识的。”蒋思睿没细说，俞舟也就没追问。

　　“我是她初恋呢。”蒋思睿接着说道。

　　“我去。”俞舟一脸难以置信。

　　蒋思睿都快把得意两个字写脑门上了，“我现在算入赘，这房子她的。”

　　“你家里同意啊？”俞舟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太对，入赘听起来怪怪的。

　　蒋思睿摇摇头，“抗争中。”

　　俞舟握紧拳头，示意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蒋思睿乐呵呵的，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烦的，“你还记得以前在那边，你跟谭怡璇一起住的时候，我还说她吃软饭呢。”

　　俞舟扑哧一笑，“这有啥呀。”我挺乐意的，她心想。

　　“现在我才发现吃软饭是真香啊。”蒋思睿感慨道。

　　俞舟笑得更大声了，“人家吃软饭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得提供情绪价值，你看看你，吃完饭就搁这杵着，也不去帮梁璟洗个碗。”

　　“哎哟，都有洗碗机，再说了，我不也把碗收了。”蒋思睿振振有词地狡辩道。

　　俞舟盯着她看了两秒，模样还是记忆中那样，但是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好像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变了。”俞舟评价道。

　　蒋思睿微微歪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说不出来，感觉你收心了。”俞舟嗯了半天，“有那种人妻味了，安分守己的。”她开着玩笑。

　　谁敢想，现在看起来这么纯良的人，五年前还是夜夜笙歌，当时和谭怡璇在酒吧混得风生水起。

　　蒋思睿哈哈大笑，“这不挺好的吗，玩也玩够了，现在终于有人等我回家了。”

　　她语气轻松，后半句还带着几分庆幸，听在俞舟耳朵里却犹如一道霹雳。

　　俞舟疑惑地又打量了一遍蒋思睿，怀疑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复制人。

　　蒋思睿都不用看俞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盯着远方模糊的灯影，昏黄的光晕落在眼眸深处，仿佛倒映着一片繁星。

　　“俞舟啊，你已经离开很久了。”蒋思睿轻声提醒。

　　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俞舟心头激起涟漪。

　　俞舟一下子愣住了，其实想想也没有很久，只是搬了几次家，买了一辆车又卖了，换了三份工作，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蒋思睿轻轻叹了口气，遥望着头顶的夜空，万里无云，黑的很纯粹，明月当空，是个好天气。

　　“哎，告诉你个秘密。”

　　俞舟凑近耳朵。

　　“我喜欢过你。”

　　“哈？？？”俞舟差点被吓得跳起来，马上就后退了一步。

　　蒋思睿看她警惕地样子简直哭笑不得，“都说了是过去。”

　　“哇，你别这么搞，我很害怕。”俞舟摸着胸膛，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下意识看了眼客厅，梁璟正躺在沙发上玩平板。

　　“梁璟知道吗？”俞舟紧张地问道。

　　蒋思睿把她慌张的模样看在眼里，一直压抑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扬起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舟听见她畅快的笑声更气了，太缺德了，什么人啊。

　　蒋思睿笑够了才开口：“她知道啊，我一开始就跟她说了。”

　　俞舟一直指着蒋思睿，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最后食指收回去，换了根大拇指竖起来，“牛啊。”

　　蒋思睿看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让俞舟有话直说，这里又没别人，反正明天睡醒后啥都忘了。

　　“什么时候？”俞舟小心地问道。

　　“大三吧，你还记得我那年过生日吗？”

　　俞舟点点头，快速回想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那张专辑？”

　　“是啊。”蒋思睿干脆地承认，“也不完全是因为那个。可能那段时间我太寂寞了。”她挠挠头。

　　俞舟嘴巴震惊得还没收回去，心里暗自摇头，下次送礼物还是随便送吧，这也太吓人了。

　　她本来想问这事蒋思睿有没有跟谭怡璇讲，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就没问。

　　蒋思睿看俞舟还有点惴惴不安，正色道：“你放心啊，我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就说明我肯定是放下了。”

　　语气的释怀让俞舟稍微宽了点心。

　　俞舟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气氛霎时变得很尴尬。

　　还是蒋思睿先打破这宁静，她大力地拍了下俞舟的背，俞舟差点没站稳。

　　蒋思睿张开双臂，“抱一下，欢迎回家？”

　　俞舟终于把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吐出来，“吓死我了你，以后别搞这些啊，搞得跟狗血剧一样。”然后恶狠狠地拍了下蒋思睿的手臂。

　　蒋思睿二话不说，轻轻搂了下俞舟，下一秒就放开了，笑着说：“以后记得来吃饭啊。”

　　俞舟点了下头。

　　蒋思睿走到另一面阳台，那摆着两张木椅，中间的小桌子上还有盏灯。

　　她坐下来，俞舟也跟着坐下来。

　　“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谭怡璇回来。”蒋思睿好奇地问。

　　刚才憋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问了，蒋思睿尽量不把心里那点兴奋和激动表现得太明显。

　　俞舟抿抿嘴，草了，怎么人人都问这个问题。

　　看俞舟没马上否认，蒋思睿就知道答案了，脸上笑得更开心了，明晃晃就写着两个大字：看戏。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俞舟愤愤地问。

　　“嗯，超~明显的。”蒋思睿拉长音。

　　“……”

　　“哎呀，都自己人，害羞什么呀。”蒋思睿调侃道。

　　俞舟转念一想，不对啊，谭怡璇都有伴了，蒋思睿这是在鼓励她去撬墙角啊。

　　妈的，这个损友。

　　俞舟皱着眉，瞪着蒋思睿。

　　“啊。”蒋思睿像是后知后觉那样，终于想起了单叶欣这个人，虽然俞舟觉得她是装的。

　　“你不打算问问我，她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蒋思睿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笑着。

　　俞舟摇摇头，“过程不重要吧，结果我都知道了，有啥意思。”

　　“别呀，你就没点好胜心？”蒋思睿试探道，眼里笑意更浓了。

　　俞舟哼了一声，好胜心这东西说来就搞笑了，谈个恋爱又不是打仗，要那玩意干什么。

　　“唉，你真没意思。”蒋思睿撇嘴。

　　过了会看俞舟真没问的打算，蒋思睿还是不死心，“我知道很多内幕哦。”

　　“我不想知道。”俞舟重申道。

　　“你不会……吃醋吧？”蒋思睿伸长脖子凑过去，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俞舟的白眼。

　　“吃醋就吃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蒋思睿坏笑道。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蒋思睿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这么来回几次，饶是俞舟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最后只好举白旗投降，“好好好，我有、我有行了吧，烦死了。”

　　“你早这么承认不就好了。”蒋思睿无辜地摊手。

　　俞舟心里已经盘算着待会一定要跟梁璟告状。

　　“诚实点，又不会掉块肉。”蒋思睿神秘兮兮地说，“我追梁璟就这样。”

　　俞舟敷衍地点头，论厚脸皮这块蒋思睿确实很难找到对手。

　　“其实我也只知道一点。”蒋思睿说。

　　俞舟一点没犹豫，马上起身作势要走，蒋思睿连忙给她拉回来了。

　　“哎呀，就是我觉得她们没真的在谈。你看，你们以前多恩爱啊，出双入对的。现在这个呢，三天两头不见人，我家她都没来过。”

　　“真的？”俞舟半信半疑。

　　蒋思睿信誓旦旦，虽然是她自己一直让谭怡璇别带单叶欣来，不过谭怡璇估计本来就没这想法，不然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那也不能说明啥啊。万一她们就喜欢这样呢，又不是非得天天腻一起。”俞舟反驳。

　　蒋思睿都无语了，俞舟这个较真劲用在哪里不好，非得用在犟嘴上。

　　“感情这种事当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跟谭怡璇认识了这么多年，她撅个屁股我就知道她想干嘛，你看得怎么可能有我清楚。”

　　俞舟给逗笑了，但又觉得蒋思睿有点强词夺理，果然是狐朋狗友，这个几年前的评价放到现在也毫不过时。

　　“你就不能拿出点情敌的气势出来。”蒋思睿恨铁不成钢。

　　“不能。”俞舟的语气丝毫不怯，“我觉得单叶欣挺好的呀。”

　　蒋思睿深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想骂人的心情，“那你觉得你和她谁好？”

　　“都挺好的呀。”俞舟向来一碗水端平。

　　“要是她和谭怡璇一起掉海里，你救谁？”

　　这个问题够怪的，俞舟狐疑地看了眼蒋思睿，不假思索地回答：“救她。”

　　“为什么！”蒋思睿真的惊了，原来谭怡璇之前跟自己吐槽俞舟有时候有点神经是真的。

　　“……”俞舟又看了眼蒋思睿，理直气壮地说：“因为谭怡璇会游泳啊。”

　　蒋思睿掩面，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替俞舟担心，她应该替谭怡璇担心的，俞舟这人太缺心眼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问题不是现实题，是看谁在你心里比较重要。”蒋思睿拿出了跟幼儿园小朋友解释的耐心出来。

　　“哦。”俞舟眨眨眼，“你不会总拿这种问题去问梁璟吧？”

　　“肯定不会啊，她又没你这么缺心眼。”

　　“……”画个圈圈诅咒你。

　　“算了，换个问题，你觉得你和她谁更配谭怡璇？”蒋思睿马上又挖了个坑给俞舟。

　　俞舟看起来有点纠结，蒋思睿有些感动，以为她终于开窍了。

　　“这不应该看谭怡璇喜欢谁吗，强扭的瓜不甜啊。”俞舟振振有词。

　　蒋思睿两眼一黑，开始怀疑俞舟是不是在加州待久了，连中文都听不懂了。

　　“你真够尊重她的。”蒋思睿自讨了一晚没趣，这会终于累了，嘟囔着要去找梁璟求安慰。

　　俞舟叫住了蒋思睿，蒋思睿回头看她，俞舟微笑着，嘴角弯起的弧度和几年前别无二致。

　　“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开心，即使那个人不是我也无所谓。”

　　“这样啊。我都嫉妒了。”蒋思睿开玩笑地说，然后叮嘱道：“让她送你回去啊。”

　　-

　　车里的气氛安静得诡异，谭怡璇没放歌，俞舟垂着头，拿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机，小心翼翼地没发出声音。

　　俞舟偷偷瞄了一眼，察觉到谭怡璇好像注意到了，又马上收回视线。

　　“怎么想到要回来？”谭怡璇开口了。

　　“呃……”俞舟马上编了个理由，“没申到工签。”

　　谭怡璇冷笑了声，俞舟感觉她心里估计在想：果然是这样。

　　“其实国内也挺好的呀，发展这么快。”俞舟找补道。

　　“国内挺好，你能在外面待四年？”谭怡璇反问。

　　“浪子回头不行吗。”俞舟很没底气地说。

　　谭怡璇没接话，气氛又冷下去。

　　俞舟受不了这尴尬，于是问：“能放歌吗？”

　　“嗯。”

　　俞舟连了蓝牙，放了首王菲的《暗涌》。

　　最近她很喜欢听王菲的歌，以前还没觉得，可能现在到年纪了，那些老歌越听越上瘾。

　　林夕的词清冷又多情，轻描淡写地就把那些在感情中兜兜转转、求而不得的情人刻画出来，对于情感的把握更是细腻得百转千回，配上歌手空灵的嗓音犹如浑然天成。

　　俞舟很多次在深夜里一个人反复地听，偶尔心头冒出的那点孤寂能得到抚慰。

　　她蓦然想起，谭怡璇应该是听不懂粤语的，那就无所谓了。

　　下一首是《暧昧》，俞舟想起有个人说过，《暗涌》应该痛《暧昧》一起听，何以暧昧无暗涌。

　　两首歌的时间，车就到俞舟家楼下了。

　　“你住这？”

　　俞舟松开安全带，下意识就应了声，“啊，是陈墨的房子。”

　　“陈墨？”谭怡璇重复了遍。

　　俞舟愣了下，不觉得刚才那句话有什么错的，“是啊。”

　　看谭怡璇好像终于想起了这号人，俞舟在纠结要不要道谢，说吧显得有点生分，不说吧又感觉不太好。

　　“谢谢啊。”俞舟还是说了句。

　　谭怡璇很稀奇地看过来，眼神感觉像是在动物园里观赏猴子。

　　怎么，我以前真的有这么不客气吗，俞舟有点心虚，默默在心里小小地检讨了一下自己。

　　不过谭怡璇没说话，俞舟就心安理得地走了。

　　没有想到谭怡璇还有给自己当滴滴司机的一天，俞舟觉得有点好笑。

　　想到蓝牙还没断，她看了眼手机，发现下一首歌原来是《笑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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