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世界

　　比起这个，不如说戚文瑶数学成绩进步这回事儿更让他吃惊……别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等到期末回光返照那就有的乐了。
　　商静水又是成天一幅倒霉相，当老师的气性大，到时候可别被气得住院了。
　　想到戚文瑶薛定谔的猫一样的数学成绩，戚闵笑嘻嘻地走过去，把面往二人面前一放：“啊哈哈哈哈！汤面来喽！”
　　荷包蛋那碗推给他姐，臭豆腐那碗递给商静水。
　　“姐！你的面！”
　　“商老师！这是你的！”
　　商静水正在兴头上，接过后看也没看直接开扒，也是个能吃的，夹起面一下子吸溜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商老师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夹起碗里一块油炸带臭的豆腐，他犹疑道：“……这是？……”
　　戚闵正吃着他姐给他撕了一半的荷包蛋，嘴里喷香地嚼着，听到商静水的礼貌发问，当下一拍大腿：“哎呦！商老师！你可真识货！一吃就吃出来了啊！”
　　商静水：“？”
　　戚闵：“这是臭豆腐啊！而且不是一般的臭豆腐！是咱家秘制的臭豆腐！香臭香臭的！好吃不得了！”
　　“一般人要是关系不好，轻易都吃不到！”
　　“商老师是咱家的贵客，没把你当外人！这才拿出来招待！”
　　边说边竖起大拇指：“不一样的配方！不一样的味道！”
　　一旁吃面的戚文瑶：“……”这小子又在作怪了！
　　商静水顿了下，脑海中从三角函数思考到粒子纠缠，从恐龙灭亡思考到宇宙大爆炸——最终画面定格在门缝里戚闵用筷子夹起一块豆渣，蘸取答辩的画面。
　　商静水的脸绿了。
　　见此，戚闵画风一转，开始上劲：“哎呀~商老师，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风味儿美食！是我欠考虑了！我单知道好东西要拿出来给客人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没想到自己觉得的宝贝，别人却不觉得好！……唉！怪我多管闲事！但我也不是有意的……商老师~你不会介意吧？”
　　总之是刚泡好的绿茶，色正味儿浓，不说商静水怎么样，戚文瑶是一下子没遭住。
　　她战术低头，掩饰性地喝了口面汤，身子微微颤抖。
　　商静水脸一抽，咬牙道：“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儿，但半碗面摆在一边，怎么也不吃了，仔细看额头上一根筋还在不断跳动。
　　戚闵一看，心说这商老师年纪也不轻了，年纪一大，各种心脑血管问题都会找上门来。
　　看看这会儿气得……这该不是要爆血管了吧……啊呀，罪过罪过~
　　“哈哈哈，商老师、姐你们慢慢吃，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他见好就收，脚底抹油，溜了。
　　遭遇了这样的精神重创，商静水也是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坐着。
　　等戚文瑶吃完面开课，再讲题也没有之前的兴致高昂了，整个人都蔫了。
　　总感觉那股味道在身上，在肠道里挥之不去。
　　催眠着自己高温消毒，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商静水勉强打起精神，保持了身为教师的风范。
　　戚文瑶不知道之前二人狭缝相逢的官司，但按照戚闵喜欢搞怪的性格，商静水从他手里必是没有讨到好。
　　也不知道商静水是哪里惹到这个小阎王了。
　　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青着脸的人一眼，戚文瑶低下头，开始在试题旁记录要点。

　　戚闵醒来，听到一阵呻|吟声。
　　揉着眼睛起身，看了眼时间，正是凌晨一两点。
　　掀开被子下床，戚闵掂起放在窗口的花盆，悄没声儿地开了门，踮着脚穿行在狭窄的走廊。
　　那呻|吟声就在楼下。
　　戚闵正想要走过去，鼻端却隐约闻到一股味道，就来自楼梯口的厕所门前。
　　虽然被厕所味儿有所掩盖，但还是挺明显的，是家里菜籽油的那个味儿。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菜籽油味儿愈发浓烈的时候，蹲下身伸长手摸了摸，顿时摸到了一手滑腻的油。
　　再加上楼下的声音也很熟悉，戚闵大概知道是怎么会儿事了。
　　把盆栽放到地上，站起来绕过菜油，他扶着有点滑溜的楼梯走下去，打开楼梯口的灯。
　　“啪”地一声，随着灯光亮起，带着擦伤的老脸也出现在地面上。
　　戚闵叉着手挑着眉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场景重现道：“哟！看不出您老童心未泯啊，大半夜的搁这玩儿滑滑梯呀！”
　　倒在地面上的正是戚父。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把菜籽油撒楼梯口了，还顺带脚滑，直接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戚闵摸了这一路，连扶手上都抹了点菜籽油。
　　估计是老头半路想刹车伸手去拉扶手，但手上也沾了油，怎么刹得住呢？
　　直接一出溜下去了。
　　戚晖抖着手指着他：“我可去你的吧！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半夜在厕所门口泼油算计你老子！要是老子摔死了！看谁给你交学费！”
　　开始呼天抢地骂“养了个白眼狼啊”！
　　戚闵眉头一皱，顿时感到事情并不简单：“你别冤枉人啊！这油可不是我弄的！”
　　“我是半夜被你的大嗓门吵醒了，才出来看看！……我是在关心你啊！”
　　然而戚晖不吃这一套，他大骂道：“不是你！难道是你姐！？”
　　“还是哪个小偷进来！啊、啥也不干！就泼点菜籽油守着老子起夜暗算我是吧！”
　　“狡辩！你继续狡辩！你个小王八蛋给我过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话间一把脱下了脚下的拖鞋，挥舞着丢了过来。
　　戚闵一闪身躲过了真菌和毒气的空袭，并左右移动着，和准备发动另一波真菌空袭的戚晖中门对狙。
　　戚闵：“……”
　　说实话，就算不丢过来那味儿也真是遭不住啊！离这么近闻了一会儿戚闵眼神都涣散了！
　　往左往右地躲，戚晖始终不丢。
　　戚闵：“……”
　　……搁这钓鱼是吧老东西！
　　而且还不打窝想直接把他臭晕省饲料！……缺德冒烟的玩意儿！
　　心里骂骂咧咧，为了解除危机，戚闵对戚晖隔空嚷道：“你可别乱污蔑人啊！赶紧把鞋子穿上！不知道自己香港脚啥样啊！一会儿再给楼上老姐臭醒！”
　　“再说我要是想算计你，方法多的是，用得着搞这么破绽明显的一出吗？你还能活到现在？”
　　戚闵：“……”坏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戚晖：“……”所以这就开始算计他了是吧！不仅物理还加上精神！
　　他这心里也是拔凉拔凉啊！小兔崽子果然就是一白眼狼！
　　虽然一不小心爆了心里话，但戚闵也没说错。
　　虽然平时顽劣不堪，但除了刚来的时候捉弄过养父和姐姐，后面确实没算计过戚家人。
　　虽然这老东西平时讲话不好听，也倍儿抠门，等戚闵大了更是没少使唤他，但这么多年，也没让他冻着饿着。
　　作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老葛朗台做到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戚闵在福利院里待了几年，知道世情冷暖，知道什么是寻常最难得。
　　也不是那种受人恩惠还觉得是应当，心安理得，甚至于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刺客，对戚家人是心存感激的。
　　老东西要是老了，就冲着给他做了这么多年饭，他也会给他养老。
　　更何况他姐确实是对他不错，一家人没有什么太对不起他的地方。
　　但偏偏这戚晖，他就是长了一张嘴。
　　面对戚闵的解释，捂着耳朵开始“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
　　年近半百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被人说脚臭伤自尊了，这会儿又在那里说点难听了，什么“狼心狗肺的孤儿”“当初就不该领养你”“没教养”云云。
　　戚闵是啥人啊，这野蛮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当下决定，这回儿还就不当人了！“没教养”一回给他看看！
　　憋着一肚子坏水，面上摆出一副纯良的样子，戚闵瞪大眼睛尽显真诚：“对不起爹！是我错了！”
　　“来来来！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走不动了吧！走不动了我来扶你！”
　　捡起地上的拖鞋，一把把戚晖还拽着拖鞋的手扯下，憋着气给他穿好，点头哈腰好一顿客气！
　　看着“孝心大发”的戚闵，戚晖一脸狐疑。
　　但摆出好脸的戚闵，外有一幅好相貌，确实挺有欺骗性的，加上那一声“爹”，叫得他是浑身舒坦。
　　可谓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戚晖心里想着，臭小子！也有你服软的时候！
　　忘了皮孩子乖巧，那就是要搞事的前奏。
　　被一声声爹喊得昏了头，放下戒备的戚晖“哼唧”了一声，把胳膊伸过去：“好好伺候着你老子！别整天搞些邪魔外道！”
　　本来面目可憎的养子意外的顺眼起来。
　　这一转换视角，顽固得仿佛灌了水泥的头脑也开始运转。
　　戚晖仔细一想，觉得这事儿吧，还真不是戚闵做的！
　　虽然这臭小子成天跟他对着干，搞一些恶作剧，但也就是一些恶作剧。
　　半大孩子，正属于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阶段，属于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今晚这事儿确实有点超越恶作剧的范畴了，搞不好那可是要命的啊！忒阴损！
　　更何况戚闵虽然对他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可喜欢他姐，小狼崽子在他姐面前成了小绵羊。
　　现在一家人又都住在一处，在楼梯上涂菜籽油，一个操作不好，就容易伤到瑶瑶。
　　不是，不是戚闵干的。
　　但不是戚闵，又是谁呢？
　　真遭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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