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染尘埃

　　婚宴中途，高尚书借口去方便，回了趟后院书房。书房里，一个黑衣人已经等在堂下了。
　　高尚书：“既然上官秋水已经来了，那就依计行事。等她离开再下手，不要给我惹麻烦。”
　　黑衣人：“明白，我们绝不拖累尚书大人。”
　　高尚书：“我得提醒你们主子，太子再怎么喜欢这姑娘，也不可能为了她让西北军妥协。我太了解他了，表面看着仁善亲和，骨子里一样狠厉果决。只怕到时候，不但威胁不了他，反而招致加倍的报复。”
　　黑衣人：“主人当然知道，用区区一个女子的性命肯定威胁不到西北军。她不过是陷阱里的一个诱饵，只看太子会不会踏进来了。”
　　高尚书：“今晚人若不见了，将军府肯定会立刻追查的，说不定明日官道就会封锁。你们最好趁今晚进出车马多，连夜混出城，快马加鞭赶路，才可能避开搜查。”
　　黑衣人：“明白。今日谢过大人帮忙。”
　　高尚书：“记得提醒你们主人，答应过我的事情。”
　　黑衣人：“当然，在铲除太子这件事上，我们目标一致。”
　　高尚书：“行了，去准备吧。趁今日人多眼杂，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黑衣人：“明白。”
　　等黑衣人出去了，高尚书喝了杯茶，才转身出了书房，朝前院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婚宴结束，秋水已经灌了一肚子酒水，人也昏昏沉沉的，
　　高春妍看宴席差不多了，便先让人扶着二皇子起身，打算让人送他回宫。
　　谢明思一幅醉醺醺的模样被两个小厮扶着，走过秋水桌前。人本来已经走过去了，一会儿还特地折了回来，停在秋水桌前指着她说：“我告诉你，我不会承认你是我皇嫂的！我太子哥哥只是被你美色……呸，你根本就没有美色！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诱惑的太子哥哥，反正我是不会吃你这套的。我劝你趁早跟太子哥哥分了！你根本不配！”
　　秋水本来也醉醺醺的，被他指着鼻子一通骂，顿时脾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撸着袖子说：“敢说我不配？你个臭弟弟，今儿不教训你，你不知道谁才是老大！来啊，打一架啊，谁怕谁！”
　　谢明思见状，一时也愣住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拍桌子撸袖子要跟自己干架的。面前这个小豆丁竟然敢！
　　旁边的侍女见状，赶紧上前拉着要往前扑过去的秋水。二皇子身边的小厮们也赶紧拉开了他，生怕他俩真打起来。
　　二皇子被小厮拉着朝门口走去，还在回头对秋水喊着：“你叫谁臭弟弟？！我比你还大一岁，你敢叫我臭弟弟！我绝对要把你打趴下！你给我等着！”
　　秋水被侍女们拉着，还在朝二皇子远去的身影一边踢腿一边喊着：“好啊，我等着，谁不来谁是小狗！”
　　等送了客人出去，高春妍回头看见这边的闹剧，赶紧赶了过来，又让人拉着把二皇子送上了马车。

　　等把二皇子送走，高春妍才转身回了院子，走到秋水桌边，对旁边的小满说：“你先去让车夫把车赶过来，我把她扶出去。”
　　小满也喝得小脸红扑扑的，闻言点点头，爬起来晃晃悠悠出去了。
　　高春妍扶着秋水出了大门，看到门前停着的马车，却没看到小满，于是问车夫：“是将军府的马车么？刚刚那侍女呢？”
　　车夫低着头说：“她说肚子不舒服去恭房了，让我先来接姑娘，她稍后跟上来。”
　　高春妍不疑有他，便把秋水扶上了马车，看着车夫驾着马车缓缓过去，她才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等宴会上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高尚书也回去歇息了，高春妍还在忙着指挥侍女小厮们收拾善后。
　　晏良走过来说：“这些善后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你今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春妍觉得确实累，往日里自己不主动会客打交道，不知道原来说话微笑都能这么累。今日是不得不为之，自己才勉力支撑到现在。
　　她于是说：“好吧。我先去洗漱了。你今日也喝了很多酒，就也不用搞太晚了，安排得差不多就让他们自己收拾吧。”
　　晏良：“好，我知道了。”
　　看着知音扶着她朝后院走去，身影消失在廊下转角，晏良才转过头，继续指挥小厮喝侍女收拾客厅。

　　一会儿一个侍女来报说：“姑爷，有个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要不您去看看？”
　　晏良：“好，在哪儿？什么事？”
　　侍女：“在府外院墙边……”
　　晏良跟着侍女来到前院墙外，就看到团成一团缩在树下的小满。
　　晏良摇醒她问：“小满，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满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到一圈人围着自己，于是问：“怎么了？这是哪里？”
　　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要去找将军府的马车。
　　“对，马车，我还要去找马车，”小满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打着转说，“要送姑娘回去。”
　　晏良扶着她说：“秋水已经送回去了，我还以为你跟她一起走的……我让人套马车把你送回去吧。”
　　小满点点头：“好，谢谢晏相公。”
　　晏良便让侍女扶着她，把她送上了马车，自己才转身回了府。

　　看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晏良刚准备回去洗漱休息，又被小厮拦了下来。
　　小厮：“姑爷，有个事情……”
　　晏良心累：“又是什么事？”
　　小厮：“小的刚去收拾马厩，发现一个车夫倒在里面了。”
　　晏良：“哪家府上的？莫不是吃醉酒了？”
　　小厮：“不是，他说他是被人打晕的。还说，他是大将军府上的车夫，跟随上官姑娘一起来的。”
　　听了这话，晏良顿时一个激灵，酒也醒了。
　　将军府的车夫在马厩被人打晕，秋水的侍女也晕在路边了，那秋水呢？

　　“不好，你赶紧让人去将军府问问，上官姑娘回去了没有？”晏良急的左右来回踱步转圈。
　　小厮才领了命下去安排，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晏良：“这么快就回了？怎么样，秋水回去了么？”
　　小厮皱眉说：“不是，我还没来得及去，刚送那车夫出门就看到将军府的马车过来了……”
　　小厮还没说完，他身后跟过来的小满就跑过来着急地问：“晏相公，我家姑娘呢？”
　　晏良解释说：“宴会刚结束，春妍就把她送出去了，还扶着她上了马车，问了确实是将军府的马车。她难道还没回？”
　　小满哭着说：“马车，将军府的马车也没有回去。车夫说，他被人打晕了，马车也不见了……怎么办？姑娘人呢？”
　　晏良心里也慌，但还是安慰她说：“会不会是今日进出马车多，她上错了车，被带到哪家府上去了？你等等，我这就派人去各家府上问问看。”
　　晏良说着便转身去召集了一些小厮侍女，说明了情况，让他们一一去各家府上询问。
　　等吩咐完，他才转身回来，对小满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但一家一家去问，来回也得好些时间。你先回去，将情况禀告夫人。我这边一有消息，会立刻派人去将军府通知的。”
　　小满挂着泪珠点点头说：“好，我先回去告诉夫人。你要找到姑娘的话，一定要早点告诉我。”
　　晏良又送她上了车，看着马车远去，才转身回了府。

　　侍女知音过来说：“姑娘问，怎么这么晚还没收拾妥当，是有什么情况么？”
　　晏良捏了捏眉头，复又挤出微笑说：“没事，让她早点休息吧。我这边还要晚一点，让她不用等我的。”
　　“好。”知音答应着，转身回了后院。
　　晏良进了客厅，瘫坐在椅子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看来今晚注定无法安眠了。

　　另一边，大将军和容夫人得知情况，立刻派了人在城内城外搜索。
　　一直等到天亮，高府来消息说，城内所有客人府上都问过了，并没有人见到过上官姑娘。
　　大将军和夫人心知不妙，果然，不多时，有人来报说，在城外不远处发现了将军府的马车，但是已经人去车空了。
　　大将军连忙下令严查京都外各条官道所有关卡，但一时之间尚还没有消息。

　　高府后院厢房，高春妍才起床，侍女正伺候她洗漱。知音推开门走了进来。
　　高春妍放下帕子问：“他人呢？”
　　知音犹豫地说：“姑爷在书房。”
　　高春妍听了，便没再说话。
　　知音解释说：“想来是因为昨晚的事情闹得太晚了，姑娘又一向浅眠，姑爷怕惊了姑娘，才宿在书房的。”
　　高春妍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么？”
　　知音：“据说，上官姑娘从我们府上出去之后，就失踪了。”
　　高春妍突然想起来昨晚那个自称是将军府车夫的人，当时总感觉哪里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难道……
　　她便转头问：“究竟什么情况？人找回来了么？”
　　知音：“据说，将军府的马车夫被人打晕了，倒在马厩里。上官姑娘的侍女也醉酒倒在院墙外树下。等两人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之后就发现上官姑娘失踪了。今日听闻，马车是在城外被找到的，但是……车里没有人。想来，昨日那车夫，可能，是贼人假扮的……”
　　高春妍听了心里一阵凉，人也一时怔忪。
　　如果当时，自己再仔细问问，盘查清楚，或许就能发现端倪，也不至于让醉酒的姑娘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掳走了。

　　知音看她这样，安慰说：“大人今天一早听闻消息，已经亲自去将军府赔礼道歉了。虽然也不是我们府上的责任，明显是歹人蓄意为之。但人毕竟是从我们府上出去之后才失踪的，大人也说了派人一起查找，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的。姑娘也别太担心了。”
　　高春妍缓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见过那个车夫的。虽然天黑灯暗看不太清，但离得近也大致有点印象。他五官看起来，更像是异邦人士。
　　她便走到桌案前，提起笔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画了张人像图，递给知音说：“你把这个，送到将军府去，就说是昨日那马车夫的模样。他们自会派人张贴寻人的。”
　　“好，我马上去。”知音接过画像，就跑了出去，上了马车，直奔将军府。
　　不久，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逮捕令，逮捕令上画的正是这个“马车夫”。

　　“马车夫”本人还无知无觉，与同伴一起把人质扶进了驿站。好在驿站人多热闹，大堂还有胡姬跳舞鼓声伴奏，进出的异邦人士也多，他俩并没有引起多少怀疑。
　　把人质丢在房间里，两人就打算出去吃饭。
　　同伴：“尚书大人不是说，让我们快马加鞭赶路么，这才出城多久，停下来休息会不会太冒险？”
　　“马车夫”：“都马不停蹄跑了一路了，今天早饭都没赶上吃。就算人不休息，马也得吃草呀。”
　　同伴：“行吧，那我们赶紧吃完饭赶紧赶路吧。人就这样放房间里，会不会待会儿醒过来自己跑了？”
　　“马车夫”：“一个喝醉酒的小姑娘而已，马车颠簸一路我都要吐了，她还睡得跟死猪一样。你要不放心，怕她跑了，把她手脚绑上不就行了。”
　　两人便拿出绳子把秋水手和脚分别绑上了，又拿布条把嘴也绑上了，才转身锁上门，下去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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