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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秦小珂扯了扯肖临的袖子,咽着口水说:“我想吃烤玉米。”
肖临在袋子里找了找,袋子里还剩下一些红薯、玉米之类,他拿出烧烤签穿好了,放在火上烤着。
从刚刚起谭温平就一脸惊讶又羡慕地看着林安泽吃毒蘑菇,但是看到林安泽吃了之后的状态,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不想进入彼得潘模式,他这个身形那样可没法看。
“你也来根烤玉米吧。”肖临指了指身后桌子上的香炉对他说:“是供奉的话你也能吃。”
“啊,是这样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谭温平说,对于自己能吃到东西毫不惊讶。
看来他真的如他所说并不知道人间对鬼的规则和限制。比如一般人其实看不见他们,又比如一般情况下除了中元节外鬼是吃不到供奉的食物的。
谭温平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的,看来饿了很久。
秦小珂捧着半根烤玉米在小口小口地吃着,边吃边面露同情地看着他,突然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唉……没妈的孩子就是一棵草。”说完,瞪得溜圆的眼睛看向肖临。
肖临:“……”他才二十几岁,没有一个年龄不详的女儿。
他们剩下的食材不多,除了这两颗玉米就是一些韭菜叶子,很快就吃完了。
“我这里还剩一些调料,小珂你还想吃烤鱼吗?想吃就去抓两条过来吧。”
秦小珂听完,猛点头,三两口把手里的玉米啃完,撒腿就往湖里奔去。
肖临在她身后喊了声:“不要太多了,两三条就好。”
“好……” 远处传来回应,听声音已经下了水。
不一会,湖里翻腾起浪花,几条手臂长的鱼被抛上了岸。
“对了!”谭温平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兴冲冲地转身往回跑,一下子消失在树林里。
过了一会,他怀里捧了几颗番茄、青瓜、一些土豆番薯等瓜果走过来,“这些都是来这里的游客种的。”
于是这个续摊的宵夜食材异常丰富了起来。
肖临接过东西,转头往身后一看,谢刈正拿着一个小汤锅在冲咖啡,咖啡粉是在家里磨好了带过来的,用小塑料罐装起来,只需要把热水倒进去就是一杯手冲咖啡。
明明头都没抬,谢刈却能准确地接收到他的眼神,放下手里的小汤锅,长腿一迈,起身从包里摸出一把刀,看向肖临的同时挽了个刀花。
肖临面无表情地想,他终究还是逃不过林安泽中二气息的影响。
鱼很快被处理好,这次不用切片,肖临直接拿出他们带过来准备烤玉米和红薯的烧烤木签穿上,再用刷子刷了一层酱料,插在火堆旁慢慢烤着。
番茄切块,土豆削皮切片,肖临拿出烤盘往炉子上一架,锅上刷一层油,番茄、土豆片放上去,烤到微焦刷一层酱汁。做法虽然简单,但是味道还真不差,秦小珂和谭温平吃得顾不上说话。
萧曼还在细嚼慢咽地啃着玉米,苏姝坐在他们身后的树上闭目养神,老爷子则盘腿坐在树下打坐。
这期间已经绕着山狂奔了好几圈的林安泽貌似恢复了点神智,恍恍惚惚地飘了回来,嘴里喊着饿。他一回来就看到柴火前插了几条鱼,眼前一亮,乖巧地坐在桌旁眼巴巴地等着吃。
烤盘里的东西吃完后,肖临坐到在火堆前烤鱼的谢刈身旁,谭温平也坐回另一边的保温箱上。
他们又聊起了刚刚的话题,关于上山是来找什么的。
肖临开口道:“我们只是听说这里有东西可以帮到我们,但是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关于这位小哥身上的小朋友的吗?”谭温平看向谢刈。
两人一愣,都有点意外,谢刈头上戴着顶黑色的渔夫帽,因为是在室外他就一直没摘,帽子盖住了脑袋上冒出来的黑色爪子,加上石灵非常会隐藏气息,戴上帽子就连林安泽都感觉不出来异常。
“你知道它是什么?”谢刈摘下帽子。
谭温平又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只是突然冒出来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着,眼睛随着谢刈的动作看了一眼他头上的爪子,突然就愣住了。
他皱了皱眉,呆了两秒,蓦然闪身朝谢刈伸出手。
谭温平的动作实在太快,等身后飞来的折扇架住他近在咫尺的手,谢刈和肖临才反应过来。
谭温平被挡了挡,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还有点恍惚,他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它拔/出来。”
折扇回到了苏姝手里,苏姝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长长的裙摆垂下来,如流水一般闪着点点银光,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说:“灵体和人的融合程度很深,这样贸然分离可能伤害到人的魂魄。”
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谭温平连连道歉,绞着手坐立不安。
谢刈颔首表示没事,把帽子戴了回去。
肖临在一旁皱着眉头思索,他刚刚好像看到了谭温平指尖绿色的细微光点,生机勃勃的,似山风拂面,又像是能洗清一切污浊的清泉。
但就像苏姝和老爷子说的那样,谢刈和被污染的石灵融合极深,贸然分开风险太大。
肖临问谢刈石灵对谭温平有没有什么感觉,谢刈想了想,摇头。
石灵对众鬼是有反应的,对老爷子和苏姝的话平时没什么反应,只有在他们对它出手镇压的时候才会战栗不止,极力想逃。而对秦小珂则很复杂,它随时能感知她的存在而且不愿意靠近,按谢刈的形容就像是两个同极的磁铁,相互排斥。
谢刈家里长辈也在找解决办法,只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法师已经所剩无几,高人则更少了,大多隐归山野,并不好找,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肖临心里有了猜测,但他还是想稳妥点,等多了解些再看,实在不行再上山让谭温平试着拔/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那我就和你们说说我在这里的经历和所知道的事吧,希望能帮到你们。”谭温平说。
肖临和谢刈都表示很需要知道多一点关于这里的事,多小都没关系,说不定里面就会有他们要的线索。
于是在飘着烤鱼香味的篝火旁,谭温平说起了他的故事。
一开始,他大字型躺在草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天,除了小幅度地移动一下眼珠子,整个鬼一动不动。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躺着的地方的草渐渐的越长越高,长得盖过了他的脸,也把他的视线挡住了,他只能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天。
终于有一天,他眨了眨空洞的眼睛,视线逐渐聚焦。
他慢慢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想找一个地方接着躺着,这时的他有了一点追求,他想找一个风景好点的地方,最好是翻翻身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他起身,从树林边缘向湖边走去,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怔怔地看着远方山下的城市。他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又转身往回走,在一开始躺着的地方停下,木然地往后一倒。
何必呢,他想,还是省点力气吧,反正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被困在这里的事实不会改变,做什么都是徒劳,等风把草吹得弯下腰他就能看到天空。
山上风景很好,常常有人来采风和野餐,四周鸟叫虫鸣,小孩在他身旁追逐打闹,游人在附近谈笑,袅袅炊烟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传来。他动了动,从仰躺换成了侧躺。
一天,一个小屁孩拿着吃完的果核要他爸爸妈妈帮他埋起来,说是要在这里种一棵果树。
小孩的父母拗不过,答应了,他们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挖了个坑,把那枚种子埋到了他耳边的土里。
他正仰躺着,但余光总不由自主地瞟向种下种子的地方。
日升日落,又不知道多少天过去,终于一天清晨,小小的幼苗顶开了土地钻了出来,嫩芽慢慢舒展开来,根茎也渐渐挺直起来,上面的绒毛清晰可见。
那小苗刚开始只长到他的嘴角边,很快便到了他鼻尖的高度。从一开始小小的两片叶子和好像蚂蚁站上去都能把它踩折的细杆,到后来的能和山顶上呼啸而过的风对抗并且继续顽强地向上生长。颜色越发浓郁的叶子上脉络逐渐清晰,表面反射出了油润的光。
有时看天看累了,便侧过身看下在风中东摇西晃的小苗。
可那之后一直没有下雨。
虽然这片草地在树荫下,阳光没有直射到嫩苗上,清晨也有露珠湿润着嫩苗附近的土地,但这么多天没有雨水,嫩苗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叶子变得皱缩起来,表面上的一点光泽也都消失,连根茎都东倒西歪,再这样下去还是没有水的话,它就会枯死。
他转头看了眼天,天空阳光灿烂,碧空如洗,只有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才看得到几缕云。
到了晚上,嫩苗的根茎已经弯下了腰,蜷缩起来的叶子都快碰到地上。
啊,它就快死了,看来注定是开不了花了,他这样想着,闭上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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