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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不正
东宫。
“二公子,我这身体不便,不若你推在下在这园子里转转吧。虽然我常来这边,却没怎么游玩过,今日就趁太子不在,史贵人也外出,咱们游玩一番,想来你也没怎么来过吧。”
苏靖知赵子廉想和自己单独说话,可是心里着实有些不情愿。因着柳家的事情,苏靖不喜赵子廉,可这赵子廉却像不知道一样,每每和自己说话都是一副亲厚姿态,今日里自家险些坏了太子的事情,听刚才赵子廉的分说,想是已经处理妥当,按道理自己不应推却,可这魏公子在侧,自己实在不好出声应允。
赵子廉像是知道苏靖所想一般,又开口说道:“魏公子也可随我们一起,太子那边回来还有些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
“啊,我就不去了,有些口渴,赵先生这茶虽淡,不过喝习惯了却很解渴的。”
“哈哈,这唐本草有云:苦茶,味甘苦,微寒无毒,多喝一喝很是去心火的,魏公子不妨多饮于身颇有益处。”
魏文成打着哈哈端了茶盏牛饮开去,赵子廉看他微微一笑。苏老侯爷瞧瞧几人后,冲苏靖微一点头,苏靖心里明白父亲心思,转身给赵子廉行了一礼。
“先生,就由在下伴您游玩一番。”
“好好,趁着没人,咱们多转转。”
苏靖推着车椅离了水榭,沿着岸边慢慢走远。
这东宫的院子远不是一般公侯府门所能比拟的,历代的太子都居住此地,本朝这么多代太子宿住打理之下,更说得上是美轮美奂。只说这花园当中,这怀抱粗细的大木只当寻常,楠樟梓椆无一不齐,楸椴榉柘星罗棋布,还有那中原少有的檀沉更是不少,花卉更是争奇斗艳,高架的玉兰桂花,中平的梅花海棠,下栽的牡丹杜鹃兰菊,水边的水仙荷花,晚间曼陀罗昙花,可以说得上是四时皆备日夜不休。
两人穿过池院的月门,来到另一处所在,这里乃是一片硕大的草坪,斜坡蔓下绿草仿若织毯,其间零星种了几株杜鹃、樱树,边上修得一个扇亭单檐翘飞椽,四下通透内放了桌椅,亭子往草坪一侧码放太湖石,玲珑嵯峨不遮眼眸。
赵子廉抬手一指那亭子口中道:“二公子,咱们就这里吧,瞧着景致甚是不错,也说得上是静雅。”
苏靖抬眼一看那蜿蜒的坡道,虽然不是很陡,也是需要一番力气的,无奈之下口中应是,推着车椅往亭子去了。
进了亭子,苏靖将赵子廉的车椅摆正,舒了口气寻了个椅子坐下,这身上已然微微冒汗了,跟着的东宫小官和饭团上前伺候。
赵子廉等小官和饭团妥当出了亭子后,转回头看向苏靖道:“二公子,离上次夜谈过去不少时日了吧。”
苏靖两眼望着草坪口中回道:“嗯,已经半月有余了。”
赵子廉看苏靖也不看自己,笑着摇摇头也看向草坪说道:“二公子往日见我总是不善,不想今日却和善许多,我也算是坏了你好事之人,怎不怨怼我了?”
苏靖听赵子廉说道柳依的事情,回过来看向赵子廉,却只看见赵子廉的侧脸。
苏靖舒了口气又望向草坪回道:“我也不知怎的了,前几日父母应允我,我真的很是欣喜,旁的都懒得去想了,今日听了你说了这些事情,就剩下茫然。”
赵子廉微微侧脸,瞧见苏靖抬手在脸上一阵摩挲,“可是觉得将要成婚,便别无所求,赵某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了?”
苏靖还是捂着脸回道:“嗯,本来是这么想的……”
“看来二公子还是怨怼在下啊,”赵子廉把玩着手中的竹竿,忽的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这里要恭喜二公子得偿所愿了。”
苏靖放下手斜眼看向赵子廉道:“先生就不要笑我,今日都已经这般情形了。”
“怎般情形了,哦……二公子是怕得咎东宫?以老侯爷的身份,在太子这里求个恩赏也不是难事,太子那边总会不为一女子,驳了你家的面子。”
苏靖抬着脖子回道:“先生总爱说笑,这样还不如我去抢了。”
赵子廉哈哈一笑,回过身子看向苏靖说道:“这柳依有何好处,令咱们二公子心心念念不肯放手?”
苏靖瞪着赵子廉,咬着牙回道:“先生,这可不是君子所言。”
“那二公子踯躅左右可是君子所行?”
“你!”
赵子廉不待苏靖说了后面的话,自又说道:“我曾与二公子讲过,我与那柳小娘面善,也想帮衬一二,若是不知这人如何,又怎么帮呢?”
“你不过是想多知道些柳家的事情,好不坏你的大事而已,不用说得冠冕堂皇。”
赵子廉看看亭子外伺候的小官回道:“此时此地说如此话语,颇为不妥,若二公子年少心性还是有情可原的。”
苏靖轻咳一声道:“我与柳依青梅竹马,小时就常在一起,只这些年见的少了些。”
赵子廉一脸笑容看着苏靖,苏靖瞧着赵子廉这副神情,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骂了赵子廉一句。
“二公子不妨多讲讲,在下既已经说想帮衬,就不会食言的。”
“你刚还说太……本不必如此……”
赵子廉点点头回道:“不错,不过也是柳承宗挨板子,他那女儿只是个闺阁女子,太子可不是那种暴虐之人。”
“依依终归是庶女身份。”
“那长宁伯和淮阳侯要保个女子,还有什么难事不成么?”
“我,我想……”苏靖嚅嗫道。
“二公子可是想保她?如今情形,二公子也是明白的,你们家可没法再伸手了,容的一次可不一定能容的第二次。”
“如你所说,太子会卖我家个面子的。”
赵子廉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老侯爷说你年幼,我总以为谦辞之言,不想是老侯爷实话实说啊。”
苏靖听这话心中一怒站起身来吼道:“你说事便说事,你要帮忙便帮,不要总是拿我说事,我也不是一定求你的,像你说的我做个纨绔抢个人,谁还能说得什么!”
赵子廉抬头看着面目狰狞的苏靖,苏靖瞪着赵子廉面无表情的脸庞,两人就这么互相瞪着,直到最后苏靖有些扛不住,先挪开眼光坐了回去。
赵子廉长叹一声道:“你父让你从我多学些东西,却是一厢情愿了,咱们两个想是没有这师徒情分。我只想与你说一句,万不要因你自己牵连家人。”
情绪本安定一点的苏靖,听得这话又是羞恼起来,瞪着赵子廉要开口喝骂,最后咬着牙拱手一礼。
“人之忌,在好为人师。我家中也有夫子,就不劳你了。”
苏靖说完也不等赵子廉回话,大袖一挥离开亭子,往来时候的路走去。亭子外的饭团看着从面前气冲冲走过的苏靖,嘴一咧吐吐舌头,边上的小官低着头像是没听见也没见到一般。
“先生,先生,我刚都怕打起来呢!”
赵子廉看看那小官笑着说道:“都听见了?”
饭团笑着回道:“嗯,听得清清楚楚,先生您何须激他,我是真怕这厮动手,您这腿脚不便,我又没他的身量大,加上这小官,咱们三个也怕不是他的对手。”
那小官还是那么低头站着,就是身子猛的缩了一下。饭团看小官的样子,嘿嘿的笑了出来,冲着赵子廉挤眉弄眼。赵子廉拿起竹竿抬手敲了过去,饭团也没躲硬受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
这两人说笑间天色渐变,从西北边压来无边的黑云,不大一会儿就起了风,风势不小吹得草坪上的树木乱摇,边上伺候小官进了亭子问两人是否寻地方避雨,赵子廉让他自去不用管他们主仆二人。
小官走了不一会儿,这雨就灌了下来,眼瞧着已经下出了雨雾,饭团将赵子廉的车椅往里面推了一点,防着被雨淋湿。
“你刚才问我为何激他。”赵子廉把玩着竹竿说道。
饭团没有接话,知道自家老爷后面肯定会说,自顾从桌子上拿了块点心塞在嘴里。
“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虽然这京中都知我们要对三司动手,可如何动手,何时动手,却是知者寥寥,那四皇子那边是从哪里知道的。”
“所以您激苏靖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他,那……是他么?”
“是,也不是,依他的性子必然会把事情与柳小娘述说的,可这其中操作他不会说的。”
饭团撇撇嘴,心里觉得按苏靖的性子,怕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柳小娘,想到这里饭团说道:“这事怕也说不定吧,这二公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呢。”
“必不是他,若他将此事告诉柳依,怕就不会整日里想着成亲的事情了,只会防着被他父亲知道,惹出天大的祸事。”
“那会是谁啊?”
赵子廉摇摇头,半晌后说道:“这事我查了不少人,此番我们行事草蛇灰线,能解了此中缘由的,必定是位高人,这人在四皇子那边隐藏的很深,看来我们是有些小看他了。”
“那这事跟请封又有什么关系?怎么看都平白让他们占了便宜。”
赵子廉没有回答饭团的疑问,只望着亭外被雨水摧残的花草。不知道是被那小官忘了还是怎么的,主仆二人一直就待在这亭子里,天色愈来愈暗也愈来愈冷,算算时候估计太子都回宫了,偏是没人来管他们。
赵子廉冲饭团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去找人来,饭团看看外面瓢泼大雨,瘪了嘴往赵子廉身后一躲,全当看不见,两人就这么待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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