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将行

作者:成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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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诞辰(3)


      不远处宋宸如坐针毡,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常嫔看得心疼,恨恨一咬牙向春朝瞪去:“陛下,这臭丫头无凭无据,您可千万别轻听她一面之词。”

      “娘娘不信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父皇……儿臣知晓还有一人,她完全可以为夏王妃同刘车夫有染作证。”

      宋辉知常嫔在指桑骂愧,也不生气,而是缓缓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皮笑肉不笑地掠向了外国的使者坐席。

      目光停在了南疆席的那抹白青色身影上,“……你说是不是,小郡主?”

      他国使者齐齐吃了一惊,原本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看北域自己抖出来的好事,没想到会把南疆牵扯进来。

      更关键的是,此事牵涉进来的,竟是华容长郡主的独女和明郡主。

      在座的各国皇室,谁没有听说过华容长郡主的凶悍大名,作为南疆皇帝的亲表妹,那个女人向来以美艳泼辣的性子、精干明练的手段示于人前、闻于四国。

      四年前,华容长郡主怒气冲冲,大驾北域接走和明,闹得四国满城风雨。

      那架势两国,就差没有当场撕破脸。

      众人这才知晓,夏王一直恋恋不忘的平民女,居然是华容郡主宠上天的爱女——和明郡主。

      和明郡主也被卷入其中的话,这下是真有好戏看了。

      一时间,牧煦雅察觉了涌过来的异样目光,平静地喝了一口茶奶。

      “没错,本郡主确实看到了。”

      宋辉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果然,她看了那份他专门留下的卷宗,上面有凌宛舒与他人私通的铁证。

      他虽没有见过宋宸与凌宛舒乱性的场景,但以他对小郡主的了解,这份证据,足以令她发现两人暧昧交缠的疑点。

      和明郡主性子冲动蛮横,一朝发觉当年是凌宛舒在背后捣鬼,拆散了她与夏王,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而宋辉,恰恰要利用她的怒火。

      他盯着牧煦雅,期待又自信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该怎么说最有利于她和宋宸的幸福,小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宋辉自以为拿捏女人简简单单,可惜他还是想的太天真了。

      只见,牧煦雅缓缓站起身,一字一顿说道:“本郡主……的确看到了凌大小姐和夏王殿下睡在一起的画面,千真万确不假。”

      话笔一顿,充满了遗憾:“并且房内,没有其他人。”

      宋辉的笑意陡然破碎在了脸上。

      她、她不应该说,那天床上两人其实是刘庆与凌宛舒?或者说、她也没有看清楚人脸啊!

      群臣哗然。

      牧煦雅嗤笑一声坐下,不然呢?把本郡主当成棋子算计,跳进这么明显的陷阱。

      虽然不知道宋宸为什么变成背锅侠,蒙在鼓里给凌宛舒养儿子,还当了三年多的便宜爹。

      不过事实上就是,当年赤条条躺在床上的人,的确是这蠢货无疑。

      眸光的缝隙淌过正在纠结的某人,牧煦雅浅勾嘴角,而且,宋辉不会真以为她与宋宸之间,急于想要修复感情是她吧?

      回到妃席。

      “噗嗤!”几乎是同时,常嫔忍不住笑了,“这便是殿下说的证据了?”人小郡主可是一副你别来沾边呢。

      岳贵妃眯起冷淡的眸子,对上首两人微微颔首:“陛下,皇后娘娘,既然晋王殿下与郡主出现了相左的证词,依臣妾看,此事还需要慎重对待。”

      贵妃这话语落下,等于是要求盖棺定论。

      皇上轻嗯了一声,凌厉而多疑的威压如猛兽般压下来,山呼海啸的窒息感裹挟而来。

      宋辉脸涨成了猪肝色,既不敢当众质问和明郡主,也不敢忤逆母族强大的岳贵妃,眼角笔直向春朝剐来,似乎恨不得生吃了她。

      春朝一个趔趄,哭出腔调:“郡主来时刘庆已经走了,对,已经走了!其实只需父子验血……因为世子的血必然同夏王相斥啊陛下!”

      可是皇帝上又怎会再给她机会,再审下去北域就要成为四国的笑话了,吩咐即刻把春朝拖下去杖毙。

      皇上本就因孙钟明堤坝坍塌一事,对这个儿子颇有微词,现下又在诞辰上整出这样一场闹剧,他岂能不愤怒!

      眸下一暗,着手罢免了宋辉兵部副使郎的职位,顺带罚下两个月月俸。

      明姬夫人脸色惨白,几乎是摇摇欲坠地拉着晋王谢完了恩。

      皇帝息事宁人的做法并不意外,下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怎么也不可能叫外人看了北域的笑话。

      林倾墨脸上露出一丝兴味,不同于上午宴,今天的下夜宴可是家宴,皇上这种不轻不重的惩罚,是不是意味着他老人家心底,其实还很在意血脉问题。

      毕竟他们宋氏皇室的人,开门是一个态度,关门又是一个态度。

      上午宴的唱礼还在继续,百国唱词的仪式继续进行,使臣在不远处排起了长队,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经过此役,林倾墨看的分明,明显众人眼神飘移不定,交头接耳私语者甚多,已经没多少人把注意力放在献礼上了。

      此间接受到雅雅投来的求夸夸,林倾墨浅笑着点头,回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幸亏她们还私下里留了一手,夏花宴散席以后,林倾墨回府路上经过右丞相府,她让月零给沫玉送了一封信,特别提点雅雅小心晋王。

      不然小可爱真给忽悠成了大聪明怎么办。

      ……

      上午宴结束,帝后离席。

      王公贵族顿时歇了吃饭的心思,开始在园内自由走动、四处攀交。

      正巧太子宋暄来寻宋洵,兄弟俩许久未见面许多话想讲,林倾墨也需要换一套新的外褂,打声招呼便带月零离了席。

      西府北棠园林的偏殿内,林倾墨解下披风随手挂在屏风上,丝缎扯开,酒红色的外褂滑落在地。

      月零忙弯腰去捡,翻开被污渍沾到的衣角,忽然询问道:“小姐,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唐公子?”

      呃,唐公子?谁来着。

      林倾墨目光错愕,停下动作,脑子转的飞快,立马想到了之前的东黎青年。

      “可不是嘛,唐公子作为小姐的前未婚夫,也不知道避避嫌,竟还来了北域。”月零抱起衣服放在矮桌上,试图将深色的褶角抚平。

      她自顾自说,完全没发现背后之人显出诧色:“六殿下也不劝着点,亏得小姐以前那么疼他,真真是个白眼狼。”

      前……未婚夫?!

      那个年轻的节度使吗?!

      林倾墨嘴巴张开,满脸不可置信——别看原主病怏怏的,烂在东黎的桃花居然不少。

      东黎来那俩男的,一个小王爷一个节度使,居然全部倾慕她。

      月零误以为她不理会李玉诚,是以为她在责怪对方让自己见到了“初恋情人”?

      林倾墨一时间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啊。

      月零系紧林倾墨胸前的绑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啧啧满意:“可以了,小姐!”

      二人刚从偏殿走出,迎面便撞上一人,对方吓得惊呼出声,亏得月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两人才堪堪没撞到。

      林倾墨皱着眉头,然而在回头看清来人怔住。

      呃,原来是那个……南疆送来的贡女,怎么称呼来着。

      “对不起对不起!”瑛儿涨红了脸,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自己,十指不安地交缠在一起。

      “瑛嫔娘娘怎么在这里?您身边服侍的人呢?”月零眼尖认出了她,问道。

      瑛儿一愣,像是还没习惯这个称呼似的,半天才支吾道:“我……我迷路了。”

      “还有……我没有侍女。”她显得有些赧然,小声又补充了一句。

      林倾墨深吸一口气,笑问:“刚巧了,我要拜访贵国的小郡主,瑛嫔娘娘不介意的话不妨同行?”

      瑛儿感激地点点头,节度使大人走的急,临走前只说逛累了就回雪暖居,可她连雪暖居在哪都不知道。

      “雪暖居啊?我识得路。”

      林倾墨冲她温柔一笑,“娘娘若信我,便跟妾身走。”

      一旁的月零则有些傻眼,清楚小姐为人冷淡,什么时候竟主动搭理别人了。

      不容她多想,林倾墨便要月零先回去,她要亲自带瑛儿去趟雪暖居。

      月零想想也就一会儿功夫的事情,扔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匆匆抱着衣服跑远了。

      瑛儿怯怯地跟上了林倾墨的脚步,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谢谢。

      女孩正值二九的年华,桃花玉颊芙蓉面本就娇艳,更别提眉态含有几许独属于南疆的异域风情,林倾墨默默收回了视线。

      “我是肖王嫡妃,娘娘直接称呼我宋林氏就好。”

      瑛儿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一步,林倾墨反应过来,捉住了对方如皓雪般的腕间。

      心里默默叹气:原来我的美名已经传扬到了南疆吗。

      瑛儿面上有尴尬之色,“让您见笑了。”

      *

      两人走到雪暖居,殿外不远处正好站着一个熟人。

      哟呵,搁这罚站呢。

      林倾墨忍俊不禁,出现他背后,拍了拍他。

      宋宸回头见是她,眼底一亮,“王嫂,帮帮我!”

      林倾墨立马敛起了表情,嫌弃地摆手,滚。

      哪里凉快哪里呆去。

      自己身上那点破事还没整清楚,就敢来骚扰雅雅。

      恰逢此时,雪暖居的门开了。

      迎面出来的是位尽着灰衣的老头子,微驼的脊背蜷曲而来,恭敬地迎林倾墨进去。

      “看见没,你王嫂我呀是被请进去的嘞。”

      宋宸的羡慕展露无遗,同时又沮丧了起来。

      王嫂前脚刚到后脚便被邀了进去,而他,干等大半天也没个结果,雅雅,果真还是不肯原谅他!

      林倾墨领着瑛儿进门,便瞧见了半躺在贵妃榻上的人儿。

      牧煦雅衣领凌乱,两颊绯红,一手托腮,一手搭在腿上,侧卧在贵妃塌上,不知是不是上午宴喝了许多酒的缘故,显得有些迷糊。

      还有一大盘鲜果和冒着热气的汤药。

      “领她去偏殿呆着。”

      牧煦雅懒懒地吩咐道,“顺便去给节度使递句话,他的人在本郡主这边,赶紧过来领走。”

      那语气活像瑛儿是多么碍眼的人。

      “这是怎么了,你们国师来给我们皇上送女人,倒惹得你不高兴啦?”林倾墨被请到贵妃塌的另半张榻上,刚坐下便笑趣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牧煦雅就要炸了:“李充明这个该死的家伙,背着我来搞了一出先斩后奏,根本就是不把我……与皇舅舅放在眼里,我看他们真是反了天!”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公开台面上忍着不好发作,现在私下方便了,稀里哗啦一顿输出。

      林倾墨看发泄得差不多了,抬手把桌上的汤药递给她,嗯,准确来说,是醒酒汤。

      牧煦雅看也没看接过一口灌了下去,哇唔一声大叫,幽怨地吐着舌头瞪她。

      “阿墨,连你都欺负我!”控诉的声音被药汁苦到变形。

      林倾墨耸耸肩,慢条斯理地切开一个果橙,取出一瓣喂到雅雅嘴边。

      似是漫不经心:“喝酒……不止是因为这个吧?”

      橙瓣被蓦地咬住,汁液顺着僵硬的下巴淌下,泛出粘腻的香甜。

      牧煦雅慌张地抬头,对上阿墨一对清明的双眸,她心虚的移开了脸。

      “都知道干嘛还问我……”小声嘟囔。

      一片阴影投下来,牧煦雅吓得连忙闭眼,对方只是取出一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水丝帕,动作极为轻柔地帮她擦拭沾上橙汁的嘴角。

      直到对方轻笑一声,牧煦雅才敢睁眼。

      像是害怕受到取笑一般,受了惊吓的小兽缩了缩脖子。

      林倾墨重新坐回了位置,视线却看向了窗外——

      她一来就被请了进去,到底是谁在密切留心外头动静啊,一有风吹草动便立马知晓了。

      封明纸的窗柩外,西府海棠枝干干枯错杂,初秋的枯叶铺陈满地,无声的思念好像也呼之欲出。

      牧煦雅呼吸有些不稳,再次涨红了脸,艰难的目光落在手边刚叠好的水丝帕上面。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外面被她晾着的人,衣衫早已泛起了狼狈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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