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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章
贺仪下马车前揉了揉脸,可他眉目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惶然。
贺兰重破天荒地在大门前等贺仪,他并非蠢钝之辈,他心中同样疑虑,从贺仪面色泛白开始,便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贺兰重不知道父女二人在曲桥上说了什么?但父亲与湘湘在客厅里的对话听着没问题,却像是话中有话。
峡谷中的事他一直不敢深想,不敢想他们为什么毫发无伤,可这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各种可怕的念头。
他将贺仪拖到白楼无人的角落:“你跟父亲说了什么?是不是湘湘…”
贺仪用力抓住他,开口是微微变调了的声音,“没事的,你听我说,冷静点…”
贺兰重反过来按住他:“我很冷静,现在不冷静的人是你,当日峡谷摔下来之后的事,你还记得什么?”
“湘湘救了我们,自已却耗尽生机,就要死了,这就是生的代价…”他说的凌乱,转述着宋应星的话。
贺兰重却听懂了,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眼睛失去了焦距,空茫茫不知落在何处:“我们好不容易成亲了,她怎么能这样,为什么?”
“我要去问问她,有没有想过我们?”他站起来走了二步便踉跄着向前跪倒。
贺仪忙一把托起他的肩头,却见他面色惨白,眼中浮着一层水光,死死地盯着前面。
前面不远处立着的人春衫如花,姗姗而来,“你们都知道了?”语气温柔平和。
“湘湘,”贺仪上前握住她的手,又软又暖,额头温度正常,除了脉搏极微弱,一切都是与平常一样,怎么就生机枯朽了呢!
眼前这二个伤心的青年,宋湘湘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他们一起搂着。
“谁要你救我,当时你应该让我死在那儿的,死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伤心,你怎么能这样!”贺兰重眼中水光化作水滴落下。
明明是骄傲的小王爷,却这么爱哭:“因为舍不得你们,我还没跟你们成亲,怎么能让你们死!”
“你们不想嫁给我吗?如果死了,我会娶别的男子,成为别人的妻主。”
想的,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嫁给她,若她娶别的男子…,想一想都妒忌的死去活来。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正要跟你们说,你们就已经知道了呀!”湘湘柔声细语。
贺仪觉得自已裂成了二半,一半因为得到她的爱而幸福,一半因为将到的离别而碎裂。
“湘湘,师父说我们可以救你。”
“是啊!我不会死的,我和孩子都拜托你们了!”
湘湘抚了抚他们的背,心中却知道,那怕阵法有用,她在异世修行成妖用了千百年,生机充盈不异于修行,又要多久的岁月,人生匆匆数十年,他们又有多少岁月可以等她?
以前二人争风吃醋,打打闹闹为求更多的关注与独占,花样百出。
现在却和谐相处,三个人日夜形影不离起来,每天睁眼睡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感受她的体温脉搏,没有变化才放心。
宋湘湘没有不耐烦,很配合他们,叫裁缝给他们裁四时衣裳,做孩子用的衣裳鞋帽。
一起琢磨着给孩子起名字,男孩女孩各起了几个。
贺仪与贺兰重见过别的男子给妻子做衣衫,便一心要给她做几身。
贺兰重是贵公子,那里会做衣衫,衣服没做出来,十个指头扎的全是针孔。
贺仪在观里长大,自幼习武,舞剑弄枪,绣花做衣做饭无一不会,但他的衣服拖来拖去总是没做完,好似这样离别就不会来。
湘湘本想让他们别做了,可又知道他们的心意,他们想为她做这些,做所有夫妻之间能做的任何事。
如此條忽又过了将近一个月,一天早上醒来,贺仪发现平时还在睡的人起的比他们早。
她坐在床上支着手看着他们,温柔眷恋,白滑如雪的肌肤上一夜之间生出一些针尖大小淡淡的红点。
像白雪中点点落梅!是血斑。
贺仪一惊将人拥入怀中,原本微微温热的肌肤,触手是令人心惊的凉意。
“湘湘,湘湘”他轻叫了二声,怀里的人没有应声,只是轻轻抚了抚他还未隆起的腹部。
他一叫,另一边的贺兰重立即醒了过来。
立即便见白如雪的肌肤上,点点红色,许是早有所料,这一天真的来了,他们除了深深的无力,即将离别的难舍难离,居然颇为平静。
贺兰重从另一边抱住她:“湘湘,我给你做的衣袍,还没做好呢!”
“等我回来就可以穿了。”
一滴水珠落在手上,她一抬头,便见二张强忍悲戚,泪流满面的脸。
“湘湘,你一定会好,也一定会回来对吧!”
宋湘湘心中大恸,这一别,重逢遥遥无期,面上却不露声色地点头。
“我不在家时,你们也要打扮的好看,不能憔悴了,传说金诚所至,能魂梦相绕,我若梦里回来时,也想看见二个俊俏郎君。”
贺仪心知魂梦相通只是传说罢了,仍勉强一笑:“好,我们每日都打扮成湘湘喜欢的模样。”
“我也是,会好好的等湘湘。”
他们到白云观时,宋应星正在等他们,接过贺仪手中抱着的人,她双目紧闭,气息几欲消散。
带着三人穿过正殿,转入地下密室,这石室顶上绘着山川星辰,四极九州,二十八宿,被壁上松脂火把照的如同白昼。
脚下画着奇特的符文,黑红色石块作符眼,最中间是一张铺着锦被的石床。
宋应星轻轻捏开她的嘴,喂入一枚丹丸,割开二人手腕将血滴在符眼上。
在要离开石室时,她无知无觉,他们眷恋难舍,贺仪低首深深一吻,贺兰重挥匕割下一缕发丝系在她发上。
二人眼睁睁看着石室的门一寸一寸地合上,将她与他们隔开,一扇石门如同隔世,二人蓦地又惶恐了起来,扑到石门上。
“父亲,我们留在石室里陪她。”
“傻孩子,此时分别只为更好的重逢,这整个石室就是个封好的阵,璧如胎室,生机会逐渐氲生,不能有人经常扰动。
“父亲,我们多久可以来看她?”
“此门一合,阵法转动时才能开启!孩子,且放宽心,耐心等待时日!”
“师父,十二年后七星转生小阵转动时,只要我嫁精血修为给她,她一定能醒来是不是?”
宋应星点点头,“仪儿,重儿,你们在十二年内要专心修行,达到十二脉全通的境界,为了以防万一,我另收了二个青龙体,修行天赋佳的徒儿。”
“你们母王亦已重兵镇守烟波峰,即日起封山,以免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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