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穿成社牛

　　现场一片混乱，体委彭杰的家长从观众席上冲下来，来到他身边，心疼地抱着瘫在孩子，然后转头，指着季漾破口大骂：

　　“你个死杂种，下手这么黑，一点教养都没有！有娘生没娘养的，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脏话不堪入耳，事发突然，林听短暂地被季漾身上的戾气怔住，随即下意识地挡在他面前。

　　对着地上的彭杰父亲，冷静道：“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先把你家孩子送医院，检查情况，后续治疗费用，我来承担。”

　　既然现在作为季漾的家长站在这，林听再社恐，也得担起责任，自己有必要出来说几句。
　　何况，季漾也是为了自己，出手打人。

　　“你说得轻巧，先送医院，你是想转移话题吗？”彭杰父亲愤怒道：“先给我儿子道歉！”

　　全场窃窃私语，彭杰父亲的怒骂尤为刺耳，裁判老师劝架也被他痛骂了一顿。

　　季漾神情冷淡，看地上的彭杰就像在看一滩死肉，吓得彭杰一哆嗦，他父亲就更来气：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此刻季漾站在眼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
　　竟然还这么怂。

　　骂人的话就要继续说出口，林听道：“可以，作为季漾的家长，而且球是冲我砸过来，季漾一时情急，下手过重，我向二位说声对不起。”

　　季漾没料到，林听会替他道歉，倏地侧眸，垂向身边人：“你不用……”

　　忽然，手背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是林听用他红肿的白嫩手背，勾碰着季漾，既是安抚，也是示意他别说话。

　　本来林听是想着，就事论事，先把人伤势治疗。
　　但彭杰一家明显想闹大，那既然闹大，那就有闹大的解决办法。

　　季漾再怎么冷静沉重，也是个未成年，还是学校风云人物。林听担心他遇上这种事儿难免慌乱，所以安抚性地碰碰他的手，让他别害怕。

　　彭杰父亲四十多岁的人了，混社会这么多年，岂能听不出林听话里话外的意思：

　　起因自己儿子失手，篮球砸向林听，那么季漾下手重了点，也可以解释为一时情急、导致过度。

　　当着体育馆几百人的面，又是道歉，又是赔偿，态度诚恳无比，反而衬得彭杰自己一家，不依不饶不讲理。

　　彭杰父亲冷笑，挑破道：“好啊，你装大度，既然说后续费用，我告诉你，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耽误课程的补习费等等，统统都要算在你们头上！”

　　“哦，对了，我现在要找学校，你们说了出尔反尔怎么办，我要先去教务处！”彭杰父亲道。

　　“你说的赔偿，都没问题。”林听答应得爽快，话音一转，道：“但是，你既然说害怕出尔反尔，在去教务处之前，我也得留个证据。”

　　“你这边加害人需要什么证据。”彭杰父亲讥讽。

　　“当然需要。”林听平静说：“现在在球场，那受了伤我们负责，可是你说要去教务处，那中间的颠簸以及没有及时治疗贻误的伤害，那不是我们弄的。”

　　自小出来混社会，林听不是没碰到过流氓无赖，此刻他应对地相当冷静。

　　“我说马上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看看，你不让，如此，那便是我现在拍的照片伤痕，就是你儿子最终的受伤程度。”林听说着，径直上前，对着彭杰的脸上、胳膊、腿一通拍摄。

　　“衣服撩起来。”林听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全都拍一遍，免得遗漏了。”

　　彭杰已经很狼狈了，原本就想卖卖惨，没想过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开衣服，自揭伤疤。

　　跟赛场上大汗淋漓时，脱掉上衣耍酷不一样，现在是被季漾，揍成这个惨样，他根本没脸见人。

　　先前狂拽的模样不见，他哀泣地跟父亲道:“别了吧，就按他们说的去医院。”

　　其他的家长同学，事前知道彭杰平时为非作歹的恶劣行径，不知道的看着彭杰父亲破口大骂、胡搅蛮缠，心里对他们的判断了然。

　　纷纷劝解:“先把他送医院吧，你看你家孩子也在喊疼。”
　　“是啊，就跟季漾的哥哥说的，身体为大，健康为重。”
　　……

　　“我不，让他拍！”
　　彭杰父亲狰狞道，自己说的去找教务处，那就去，非得把面子撑到死：“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林听点头，上前一步，就要俯身，将彭杰的球服掀开。
　　手机被夺了过去，他侧眸抬头，季漾淡淡说：“我来，你手不方便。”

　　“别把你手弄脏了。”林听道，季漾闻言，短暂愣怔，向来毫无情绪的黑眸，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下一秒，恢复如常，先一步上前，去掀彭杰的衣服。

　　面对林听，彭杰还好受一点，虽然气质冷清，好歹林听面色是秾丽柔和的。

　　但这季漾，面子功夫都难得做，那架势只差没把他当场掐死。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彭杰抖了抖，也不喊痛了，不情不愿，把一副掀开，让彭杰拍。

　　伤口瞧着可怖，彭杰还吐了口血，其实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里子，吐的血是牙打掉了。

　　彭杰经常打架斗殴，他爹跟着知道他什么时候伤的重，什么时候是真要命，所以才会拖延时间，讹一会儿季漾和林听。

　　但要是季漾再来一脚，那真就说不好，彭杰会当场气绝。

　　“拍好了吧，磨磨唧唧。”彭杰父亲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那就去教务处。”

　　--

　　教务处，乌泱泱地聚集着一堆人，季漾，林听，彭杰和他父亲，裁判老师，当事的几个学生，教务主任以及管教务相关的副校长，还有一班和十三班的班主任。

　　“校长、主任，你看看我孩子，啊？”彭杰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季漾那个死东西，下手这么黑，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我公司开了好几家，不差季漾那几个破钱。”彭杰父亲虚伪道：“但是该赔的，必须一分不少！”

　　大庭广众，还有监控，彭杰父亲说的的确是事实，教导主任对季漾道：“把你家长请来吧，商讨下赔偿事宜。”

　　季漾神情冷淡，仿若旁观：“你伤人在先，你先向他道歉。”

　　彭杰父亲气笑了：“这两能一样？你看看你哥伤的，再看看我儿子，一说季漾你还是全校第一，这点算数你都不会。”

　　“你儿子受的伤，相较他的，不值一提。”季漾淡淡地嗤了声，眼底尽是冷漠。

　　“你……”彭杰父亲气得指着他鼻子骂：“厚颜无耻至极，怪不得你父母连家长会都不愿意出席，没良心的狗杂种！”

　　“谁规定家长会一定要父母来，我看有的人来了，也不配为人父母！”林听皱眉，再一次站在季漾身前，挡下对方的指责谩骂。

　　“季漾的父母一直很忙，没来参加家长会，不是第一次了。”一班班主任道：

　　“季漾哥哥在，也有发言权，那现在商讨赔偿事宜吧，节约时间，孩子们还要上课。”

　　“哟，怎么，你们班学生的时间是时间，我们班的彭杰浪费了我们不心疼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才是真正地耽误学习！”十三班班主任阴阳怪气：

　　“季漾成绩好，你也别这么护着啊，光商讨赔偿，怎么校园里打架，可是要按照校规校纪惩罚的！”

　　“好了。”教务主任挥挥手，打断双方的争吵：“的确是彭杰先动的手，但球场上砸到观众很正常，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刻意为之。”

　　说着看向季漾：“而你，明显是有意殴打同学。”

　　“所以，一码归一码，彭杰可以对季漾哥哥的手指负责。”副校长慢慢地喝了口茶，接话：

　　“至于季漾，停课一周反省，按照验伤报告要求赔偿，下周一，升旗仪式，当众进行反思检讨，并予以记过处分。”

　　“班长……”几个同学担忧地看着季漾。

　　林听直觉不对劲，可按照校规校纪，理应如此处理。
　　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什么都辩解不了。
　　心底蓦地一寒。

　　--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林听有些疲惫。

　　闹剧过后，后续等待彭杰那边发来账单。

　　已然是黄昏时刻，夕阳斜斜地缀在天边，模糊拉长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他走进药店，挑了消肿喷雾，去前台结账。
　　少年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见状，提前付款。

　　“你这是干什么，季漾。”林听心里很乱，问。

　　还有想安慰季漾，告诉他没事之类的话，可就是说不出口。

　　怎么会没事呢？
　　要向来矜贵孤傲的身影低头，站在全校面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

　　“你知道处分意味着什么吗。”林听定定地望着他，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悲伤。

　　季漾从未见过他这个神情，下意识地想拉住他的手，然而林听手腕红肿，他碰不得。

　　“你别哭。”季漾。

　　“我哭不哭的，不重要了。”林听道。

　　“重要。”季漾眼眸一眨不眨，轻声说。

　　“好，我告诉你，处分会记入你的学生档案，是会跟你一辈子的！”
　　其实，林听跟季漾没什么关系。

　　可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情绪怎么会说着说着，这么激动。

　　可能是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不忍心看到一个本该无暇的学习天才，档案上有着不光彩的一笔。

　　“你就一点不害怕吗，你……”
　　林听还想说什么，被季漾一把抱住。

　　少年的怀抱干净凛冽，林听的眼睫轻颤，触碰在他温热的肩头。

　　“我怕。”林听感到他胸腔震动，嗓音低沉喑哑：“我怕你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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