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一跑堂

作者:花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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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教主


      金银山庄身为四大门派之一,号称遍地金银,有的是钱,据不完全统计,江湖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门派曾经向他家借过钱,有些现在还欠着他们钱。因此,在当今江湖,一提起金银山庄,大家的反应都跟追火老祖唐沐一样,就是有钱,有钱,有钱啊!
      可是金银山庄毕竟是江湖门派,不是开钱庄的,不是光有钱就万事大吉的,所以他家不光有钱,武功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四大门派实力相对均衡,谁也不能完全压制谁,另外三家门派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比金银山庄强。
      金银山庄的武功比较驳杂,不像剑宗,十个人里有九个练剑,剩下那个练双剑,也不像唐门,人手一兜子暗器,更不像金刀门,门口就挂着把刀,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家有当世第一刀。金银山庄里,练啥的都有,刀枪剑戟,样样齐全,当然也有宋莲月这样,原来是练刀的,后来为了美腿练了一路鸳鸯腿的。可能正因为金银山庄不像其他门派一样一根筋,只盯着一个东西练,所以他家武功反倒比较全面,虽然不乏一些样样通,行行瘟之人,但也会经常出一些厉害角色,比如宋家刀法,练到炉火纯青之时,便不比金刀门差,至于宋家的女儿们个个彪悍,找不到婆家,那可不能怪刀法,她们本来就彪悍。整体算下来,假如说目前公认实力最强的剑宗跟金银山庄来一场大火拼,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哪。
      当然,陆三生这个奇葩不在计算范围内,江湖中人对于陆三少爷知之甚少,有的甚至认为金银山庄只有两个少爷,知道他这个人的,对他的评价也大多是不务正业、没事跑堂、人畜无害、老实巴交之类的。
      “我家没事闲的吗?千里迢迢跑去弄死人家太子!”陆三生觉得这事情诡异至极,不禁脱口问道。
      陆一鸣摊摊手,表示:“祖宗的事我哪知道?不过,不管我家祖宗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当年的行为等于是把金银山庄给坑了。我问了老爹,他说多年以前,抚国国主便许下愿心,能够灭我陆家者,无论出身,无论男女,都能够在抚国当个国公,与国同休,世代享荣华富贵。听说因此,当年我家祖宗为了自保,才在江湖中广招门客,建立金银山庄;为了第一时间听到消息跑路,才建立了听风楼。”
      原来如此吗?陆三生瞠目结舌,他觉得,这听风楼的目的好像跑偏了,竟想着赚钱了。如今听风楼的天字级消息千金难求,陆双凌似乎摇摇扇子,就有人大把扔钱,让他经常感叹,他二哥就不应该生在江湖门派,应该生在钱庄老板家里。
      陆一鸣继续说:“你也说过,魔教教主穆有余的目的,就是金银山庄,你说定□□铺有块地方和金银山庄极其相似,那定然是有人专门研究怎么攻打我家用的,所以说魔教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金银山庄!”
      他俩的对话,岳凤堂也一直在听,越听越生气,觉得自己应该表态,毕竟有人要跟岳父家为敌,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于是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高声道:“岂有此理,他若是敢动金银山庄……”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三生一把拉到身后,岳凤堂一愣之下闭上了嘴,迅速的在心里分析了一下陆三生不让他说话的原因,然后得出结论,觉得陆三生不想让他加入战局,是不想让他冒险,这是心疼他啊!
      于是岳阁主心里美滋滋,想要忍住不笑,嘴角是没翘起来,却依然是一副刚吃了蜜糖的样子。
      陆三生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再想了想,然后说:“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去准备迎战!下任庄主可是你,跟我有啥关系?我要回去睡觉了,等你打不过了再来找我。”
      陆一鸣:“……”
      一个傻笑,另一个甩手不管,这俩人,没救了!
      身为陆家长子,陆一鸣注定谁也指望不上,他今天早上刚收到陆双凌的来信,说他是听风楼楼主,只负责传递消息,这打仗吗他就不行了,毕竟他在凌霄榜才排第四,连岳凤堂这等饭桶都打不过,实在是帮不上忙。他说他就在剑宗陪四小姐玩,什么时候金银山庄把魔教灭了他再回家,万一魔教把金银山庄灭了,他就留在剑宗,做个上门女婿,让他大哥不要再担心他了。
      陆一鸣:“……”
      我不担心你,你能不能担心我一下?
      陆大少爷彻底绝望了,在心里盘算,离家出走要准备什么行李,觉得可以先找武林盟主商量一下,毕竟他有经验。他满脸沮丧,刚刚转身要走,却忽然听到陆三生在身后喊他,他诧异的回头,以为他俩回心转意了,却听到陆三生问道:“大哥,老爹有没有传给你一把剑,特别厉害的那种,听说名字叫龙吟。”
      陆一鸣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爹用的一向都是最便宜的剑,跟你那把差不多。宝剑没有,他今天早上倒是交给我一沓纸,我还以为是武林秘籍,结果是他在外面吃大肘子没结账写的欠条,让我帮他还了。”
      陆三生:“……”
      听说老爹当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参考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他当年的英姿。

      陆三生嘴里说不管,心里到底是放不下,不愿回家,想散散心,就拉着岳凤堂满街乱逛,一边逛,一边胡思乱想。论习武的资质,他绝对秒杀凌霄榜,但论阴谋诡计,他也就跟私塾里摇头晃脑背三字经的娃娃差不多,想了一个下午,天都快黑了,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金银山庄得罪的,不只是一个魔教,是整个抚国啊!一个国家要举全国之力,灭我家,这也太吓人了!”
      太吓人了,很值得买两个包子压压惊。
      岳凤堂看他皱着眉头啃包子的样子,只觉好笑,只听说过借酒浇愁,头一次看见啃包子消愁的,这包子不辣,陆三生大口大口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没一点忧愁的感觉,反而很有喜感。其实他自己也在想,这事情,总是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总要做个了断。没什么好怕的,这些年来江湖中人空前团结,门派之间少有争斗,若逢强敌,必定会毫不犹豫的一致对外。以金银山庄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威望,带动整个江湖不成问题,毕竟很多门派都管人家借过钱,其中有一部分到现在还没还。听说金银山庄的宝库里,武林秘籍不多,神兵利器也没几件,基本上除了金银财宝,就是各大门派掌门打的欠条。
      “三生,别想了。该来的总会来,反正你不是长子,凡事有你大哥顶着哪。”岳凤堂一边说,一边很贴心的把原本放在桌子中央的桂花汤推到他面前。刚才包子吃的太快,怕他噎着。
      陆三生很自然的端起桂花汤就要喝,刚喝了几口,便看到小二端着一盘红油耳丝,乐颠颠的跑过来,说:“二位公子,看你们光吃包子喝粥,未免单调,外面有位大爷,帮你们加了点菜,他说权当见面礼,他托我来送个信儿,你们慢慢看。”
      说着,他把那盘油汪汪的红油耳丝放在桌子上,又把一个团成一团的纸团放在桌子旁边,便乐呵呵的走了。刚才陌生人出手挺大方,就这点小事,给他的钱都够他赚半年了。这小二在心里对他千恩万谢,恨不得每天都遇到这样好的主顾。
      陆三生有点疑惑,想要伸手取那团纸团,却被岳凤堂拦住。岳凤堂拉住他的手臂,自己伸手,小心翼翼的取过纸团,又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纸很小,揉的皱皱的,上面只写了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却叫他遍体生寒,如坐针毡。
      穆有余。
      魔教教主!
      陆三生也凑过来,看到这三个字,顿时呆住了。
      其实这三个字,可能有很多意思,送红油耳丝的,不一定是穆有余本人,可能是他的命令,可能是他过来打个招呼,还可能是他的手下,但是,当陆三生看到随着满脸堆笑的店小二走进来的那人时,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人,就是穆有余。
      出乎意料,传说中无恶不作的魔教教主,并不如同传说中那样,冷峻干练,眉头轻动,便有人头落地。若不是陆三生看出他的武功,只看外表,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人是魔教教主。
      这人,竟然是一副书生打扮,看起来虽然有些年纪,但看起来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五官的轮廓很是柔和,脸上还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风清气正,看起来很像一个秀才或是举人,只有握着一本书的有力十指,暴露出他习武之人的身份。
      陆三生一见到他,便有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好的熟悉,而是糅合着恐惧和痛楚的熟悉,让他只觉浑身不自在。
      穆有余在他们面前坐下,把手中的书卷摊到面前。岳凤堂扫了一眼,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书,只是一本随处可得的,幼儿启蒙的《弟子规》。
      “那三个人是谁?”陆三生先开口。
      一见面,他就知道,这人是穆有余,既然他是穆有余,那在定□□铺的地下室里,遇到的那三个自称是穆有余的家伙,必定是骗人的。
      穆有余随和的笑笑,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会觉得他笑的很温和,但陆三生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们是我的护法,一胎三子,生在一个林间部落里。他们的长老说,一胎多子,是不祥之兆,会给他们的部落带来杀身之祸,而生下她们的女人,是恶魔转世,定会让他们灾害不断。因为长老几句话,他们的母亲就被乱石砸死了,而他们三个生下来就被抛弃,丢在密林深处喂野兽。是我救了他们,所以他们为我做事。至于那个愚昧的部落,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有长老的尸体,被挂在他们曾经雕刻着图腾的柱子上,被野兽啃食到连骨头都没剩下。其实长老说的没错,他们确实给部落带来了杀身之祸。你看,这世界就是如此奇妙,世事无常,被丢入丛林深处的柔弱婴孩,竟然能活下来,杀光整个部落,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哪?三生,你大概不记得,你也曾经被抛弃过,你也曾经,在绝境中活下来。不,你比他们更强,他们能活下来,是因为我,而你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你自己。”
      陆三生望着他,一脸疑惑,顺着他的话想,似乎记起来什么,却又不太清晰,整个记忆如同被云雾包绕,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
      岳凤堂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他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问道:“穆教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穆有余仍是笑着,摊开面前的书卷,只见这书卷里面,并非弟子规的文字,摊开的书页里,只有三个大字:陆三生。
      穆有余的笑容改变了味道,原本的平静里,逐渐带上一丝欲望的味道,似乎在渴求着什么东西,他的声音也变了音调,尾音高亢起来,让人想起秃鹰啄食尸体之时那血腥的鸣叫。
      他说:“陆三生,十三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在他的声音中,原本喧闹的小店里,似乎有那么一刻完全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寒风吹过时,树叶飒飒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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