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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毒8:救星
府上的事务繁多,季礼偶尔会差人来寻我帮忙,其间我遇到季春前来走动。季春明里暗里示意常雨和小风来往甚密,引来季礼的不满。看到季春吃瘪,我心里有几分窃喜。季春碰了一鼻子灰,倒也安分了几日。
这日我从私塾回府,经过祭司殿的时候看到郝连云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我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吓得矮了半个身子,喘了一口粗气说,四少爷你吓死我了。
大冬天的,你守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郝连云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拉着我站在房檐底下,见私下没有旁人,才小声开口说,前日三少爷差人找了我,我半推半就接了他给我的第一单差事。郝连云滚了滚喉结,他让我给大人送一份继任礼物。
我沉默不语看着郝连云,郝连云叹了一口气,我给大人送了荷花坊的胭脂,还说了两句不入耳的话。天地良心,我说的话都是违心的,只是为了打消三少爷的怀疑……,只是,惹了大人不悦,我此时心虚得紧。
荷花坊是皇都里烟花柳巷的女子置办胭脂首饰的地方,季春故意让郝连云送荷花坊的东西给小风,等于一种无声的宣战,这也意味着对小风假扮平成公主夜入将军府一事,心知肚明。
我拍了拍郝连云的肩膀。在旁人眼中你和小风原本就势如水火,你们表面的关系越差,你的处境反而越安全。别杵在这里吹风了,祭司殿又不止这一间房,只管去做你的事情。我看郝连云形容可怜,便出言安慰他。
那四少爷可要在大人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了。郝连云看我没有回绝才安心走了。
透过祭司殿的窗子,我隐隐在摇曳的烛火里看见一个人影。理了理毛领以后,我抬手敲了门。进来。旁人总说小风的声音冰冷,听上去没有一点感情;可我觉得他的声音清冽、矜贵,像高山上蜿蜒的泉水。
小风正在桌前整理大祭司从前的案卷,听说季春给你找不痛快了。殿里烧着炭火,比外面温度高上很多,我猛然走进来还有几分不适应。小风把案卷放到一边,起身帮我脱掉外衣,然后端了一杯热茶给我。
我还不至于将他未宣之于口的侮辱放在心上。小风一边为自己斟茶一边说。我见他心情尚佳,又同他聊了一会私塾的课业。少时,屋外传来敲门声。小风应过以后,周晴走进来添茶,见到我时马上矮了身子问好。
夏至呢。想了想我有一阵子没见过夏至。
我看她怕我怕得紧,不想为难她,让她留在后厨了。小风微皱着眉说,你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胭脂的事情吧。
自然不是。向岚差人给我送信,说明日要在王宫的太医院一叙。我想你和阿俊哥都装扮成我的随从同我一道入宫。因着父亲的名号,皇都里的禁卫军大都不会仔细盘查于我。
小风点了点头,看来他大概是从向峻身上摸到什么线索了。我和小风约定第二日未时见面,临走的时候小风让周晴给我包了四个新出炉的猪肉大葱馅的包子。周晴把油纸包的包子塞进我怀里朝我浅笑,季夏少爷慢走。周晴从前与我们有过几面之缘,又是斗金苑的人,不像夏至那般拘谨和忸怩。
后来入宫时禁卫军看了我入宫的公文后果然没有为难我,即刻便为我们三人放了行。季宁当政后王宫内的守卫不如从前森严,但依旧有人将我们引领至公文中所述的地点。一路上我们三人颇为谨慎,未曾低声交谈。
进了太医院有人把我们领入一间内室,再往里走竟是一间浴房,流水声汩汩,即使在一墙之隔的墙外也听不清这屋内的声音。向岚正光着半个身子坐在浴池之中,见我们进屋,便招呼我们下浴池来说话。
我们三人沉思了半刻未动,此时站在一旁穿官服的男人开口了,太医院傅迁,见过三位。这里没有外人,尽可以放心,在下先去处理公务。傅迁约莫五十岁上下,看来就是向岚之前所讲,与平靖公主交情甚密的那一位。
傅大人请。送走傅迁,我们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快下来,这下没外人了。向岚用手指划了划水面。盛情难却,周俊驰第一个宽衣解带,穿一条贴身的长裤淌下了水。我和小风也不好再推脱,于是各裹了一条毛巾下水。外面天气冷,你们正好可以暖身子。这可是药浴,也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呢。向岚对着我们三人说。
谢向少爷美意了,这宫里我们不能久留,先谈正经事。我泡进池水里,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小风那边瞟。我们认识的时间虽长,但也是第一次一起泡在水里。小风的皮肤很白,身上没有一丁点伤疤。因水池里的水温较高,皮肤微泛粉红。他面无表情地坐在离我们三人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似乎很不理解我们一起泡在这里的原因。
有两件事。太医院是碰头的好地方,但王宫始终是季宁的地盘,在这里说话我不踏实。我知道我妈在皇都的郊外有一处清幽之所,我会想办法把那块地弄来。在事情没搞定之前,你们暂时先来这里和我见面。我的人会给你们送信儿。
向峻能让你完全脱离他的视线范围吗。周俊驰怀疑道。
这几日我对我所中之毒又多了几分了解,据说这种毒根本无药可解,所以眼下向峻是十足相信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加上我父亲走时,替我求了情,于是我对摆脱他的视线范围便有了几分信心。向岚没有在追究为他解毒之人,我想他要不是已经在暗中把那人杀了,要不就是隐约猜到了实情。
第二件是什么事。我故意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
我在向峻身上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他突然派自己的亲信去了彭泽。你们知道彭泽吗,是东部沿海非常小的一个镇子。镇上的人多以捕鱼为生,凭借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这本来是个完全不起眼的地方,可巧合的是平成公主的丈夫当年正是被老头子发配到了东部沿海。向岚的眼神望过来,我已经猜到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向峻怕是留下了什么尾巴,这才派人去清理。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尽可能多地收集关于彭泽和平成公主的消息。这是我们未来可能牵制向峻和季春的筹码。只可惜,眼下我和季夏都不可能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皇都,所以……
阿顾自然也不能离开幽王府,所以,你想让我走一趟。周俊驰扫了向岚一眼。
阿俊,好阿俊,阿俊哥,你看在我可怜的份儿上,帮帮忙好不好。我可见不得向岚这婆婆妈妈的撒娇样,即使泡在热水里我都生出了一脖颈子的鸡皮。我扭过头,在空气中和小风的眼神相遇。他在看我,我也在看他。
我嘴角卷起三分笑意,接着我用手掬起一汪水泼了小风满脸。他似是呆住了,我看到水珠从他的额角和鬓角悄悄滑落,擦过他的睫毛、眼角,和脸颊,衬得他面上的皮肤白里透粉,连眼角都带上了浅红色。这张漂亮的脸在我瞳孔里不断放大,然后我感到鼻尖上一凉。
小风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稍作一点惩罚。小风的笑容映在我眼里。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走这一趟,眼下就是年关。我父亲身体不好,早不能主事。这些年都是我和二叔一起清点年底的账目,周府上下更由我担待。你要我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到彭泽去,恐怕是不可能的。我听到周俊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我知道他心里是想帮向岚的,只是让他抛下周府的利益,去满足自己的私欲是万万不能的,这不是周俊驰会做出来的事情。
向岚垂下了眼。小风与我退开一点距离,面对向岚说,你若是一定要找人替你跑这一趟,我给你推荐个合适的人选。向岚抬起头没有言语,这神态是要听下文的意思。齐英大人有一个学生,他是南城乐雅馆的老板,叫裘方,字子韩。裘子韩从西域来,对中原王室之事不甚了解。他又是一个生意人,讲究的是拿钱办事。如果给他丰厚的报酬和相关的暗示,让他以走货的名义去东部沿海的城镇收集消息,我想或许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小风出的是个好主意。周俊驰很明显是向岚的人,如果他去了彭泽,向峻一定会有所怀疑。换成是裘子韩就没有这么惹眼了,加上我同齐英的关系亲近,裘子韩和齐英真知道了一些事情,也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向岚沉默了一会,我想他大概有所心动。我会去查裘方。向岚裹了毛巾一大步踏出了浴池,算是结束了这次的谈话。我们三人分别换回了衣服,把自己拾掇整齐以后在门口会合。傅迁又适时地出现,把我们送出了太医院。
向岚在面对向峻的时候难免有些操之过急,急于求成,我担心他这样会出事。走出王宫,上了马车以后,周俊驰隐隐不安地开口。
他在向峻那儿摔了一个大跟头,以他的个性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不过你也说了,马上就是年关了,向峻眼睛不会都放在他的身上,别太担心了。你回哪里?这次进宫,除了周峻驰和小风,我只带了马师傅。
回斗金苑。
正好,我也很久没去玩两把了。我伸了个懒腰。
行,正好你们都在,玩痛快了再放你们回府。我们同周俊驰回了斗金苑,先吃了一顿便饭,后面又赌了几把骰子,下了两局棋,入夜了才回到府上。累了一天,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我很快就入睡了,甚至第二天都没有赶上私塾的早课。直到我闻到诱人的饭香味儿,我才起床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他在前厅等你。马师傅说的是小风,我闻到海米冬瓜汤的味道,就知道是小风过来了。
小风见到我笑了一下,少爷你难得起的这么晚,来吃饭。小风递给我一盅海米冬瓜汤,我一边喝汤一边听他说话。季乐月底抵达皇都,不过只是过个节的档口,节后他还要回安南。因出府和回府都要由祭司殿点算时间、记录行程,于是祭司对府上众人的行程最为清楚。
小风又递给我一个麻酱糖花卷,郝连云还透给我一个消息,今年过节,上面那位要把你们这些兄弟姐妹都召进宫里去,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郝连家族原本就是专门服侍王室的祭祀家族,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也有几分可信之处。我听说小风和郝连云为了安全地传信,特意藏有一本密码书,这样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私下里的真正关系。
至于季宁,我们不愿称他为王,又不便直呼他的姓名,便统一称他为“上面那位”。季宁的心思有些是父亲的授意,有些则是他的一时兴起。他是受控制的,但有时也会出一些意外。不知道这一次是处心积虑的设计,还是临时起意的兴致。
——《季夏札记,心结》
沈愿的事情不明不白地过去了,顾夏不确定狂风会不会继续往下查,但起码他不会大张旗鼓地调查了。沈愿的位置依着规矩传给了战小星,战小星也就搬进了阿鼻殿的正殿。顾夏体内的毒还没有解,所以战小星把他之前住的房间留给了他,并在顾夏需要解毒的时候,给他一颗解毒丹。不过,沈愿留下的解毒丹是有限的。
“顾兄有想过以后吗?”战小星和顾夏相对而坐,二人都穿一身白衣,面容姣好,气度不凡。
“以后?”顾夏笑了,“如果我猜的不错,沈先生所留的解毒丹只能勉强维持我半个月的寿命了。战先生说的以后,是指这十几日吗?”
“顾兄有想见的人,或是想做的事吗?”战小星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水,他知道顾夏已经尝不出味道,也闻不见气味,于是便以最简单的饮食来招待他。
“想见的人,”顾夏顿了一下,“想见的人就在我的去处。”
“你怎知道他的去处一定是你的去处。”战小星见顾夏的神情微变,似是失望,又像是难过。
“你说的对。”顾夏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战先生,若我死了,请把我送到东吴去。东吴有一条清湾湖产红鱼,就把我葬在那里。”
“怎么,不信我能救你吗。”战小星把盛了水的瓷杯放进顾夏空荡荡的手掌里。
“你能救我吗?”顾夏平静地问,一双明亮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绪。
“尚无把握。”战小星别开眼神,
“没关系,战先生,没关系的。其实坏人总是长命的,因为活着,才会有新的痛苦。”顾夏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点带尖的虎牙,狡黠,像是一只收起了獠牙的狼。战小星的眼神在顾夏身上停留了半刻,他沉默着,似乎在犹豫,不过直到顾夏起身离开,他都没有开口。
谈话过后,战小星和顾夏默契地不再提起解毒的事情,就像这件事原本就不存在一样。顾夏该吃吃、该喝喝,过得甚至比战小星还要滋润。唐之来找战小星的时候,顾夏正在房间里抚琴,用的还是沈愿师父的那一把旧家伙。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物是人非。上一次我坐在这里的时候,身边还是那个不着调的沈愿。说起来,我对他是有歉意的。”唐之叹了一口气,
“七星九茴草是从你手里流出去的吧。”战小星垂着眼说,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猜到,我也不打算瞒你。这些年,我私底下会同其他宫殿里的人做些交易,这已经是沙漠里公开的秘密。为了把生意长久地做下去,我一向对他们的身份不闻不问,也不去深究,却没想到因此留下了隐患。沈愿死后,我试图查过七星九茴草的去向,当然一无所获。对方对我们太了解了,这水很深,我怕死,自然不敢去蹚,只是可惜了沈愿。我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做私底下的生意,就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不知什么时候琴声已经停了,唐之眨了眨眼睛,“刚才弹琴的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救他,但并无万全之策。”
唐之听了战小星的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撇了撇嘴角,“也是,沈愿的毒哪是那么容易解的。这小子的命原本也是沈愿抢回来的,如今沈愿不在了,你不必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人各有命,这沙漠里每天丢命的人难道还少吗。”
“是不少。但他不一样,他已经不在自己的命盘上了,连我也算不出他的命。”
“你都算不出?”唐之皱了一下眉头,又用手指碰了一下桌子上的瓷杯,“你不觉得这房间里的温度比平日里都低吗?”
战小星神色一滞,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到屋里温度的变化,只是他身子单薄,向来畏寒。他原以为只是自己对温度过于敏感罢了,可现在连唐之也这么说,说明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糟了。”战小星豁然起身,唐之连忙跟了上去。
战小星武功不行,轻功却极好。唐之呼哧带喘地跟上去时,战小星已经推开了一扇门。唐之扯了扯衣服,原来寒气就是从这里蔓延出去的。唐之摸了摸房间里的桌椅,竟和深秋时节落雨以后一般冰凉,眼下可是夏天。此时战小星已经上前掐住了席上人的腕子。
“你练了什么功夫。”
“一种能让体内生出寒气的内功,它能减慢血流的速度。”顾夏闭着眼睛,黑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寒气由他而生,四周的温度都已经这么低了,他身体的温度只能更低。这种方法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他的生命。
“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寒气可以暂时救你的命,长此以往更会要你的命。”战小星闭上眼睛,坐在了顾夏身边。
“战先生,我活不到那个时候。寒气想要我的命恐怕还要十年,沈先生的毒取我的命只是在须臾之间了。”顾夏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战小星。他深色的眼眸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海,看不到底,也看不到汹涌的波涛。
“你是在逼我。”战小星的手指缩了起来,“你明知我有法子救你,却不开口问我。因为你知道这法子定会损你寿命,你担心我不答应,于是就先折了自己的命。你这样逼我,我……,我怎么会不答应。我答应你就是了。”
战小星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哽咽,连眼角都带上了绯红。顾夏把自己的手覆在战小星握拳的手上,“活下去需要代价,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
“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救了你,你的命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明白没有?”战小星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顾夏的肩膀,
“我记住了,小星。”顾夏看着眼前这张与陈启文相似的漂亮脸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战小星的脸颊,软的,嫩得能掐出水来。
战小星偏了一下头,来掩饰自己红了的脸,“我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素,并让这毒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只不过这方法有一定风险,即使成功了,也会影响你身体各方面的功能,进而缩短你的寿命。现在,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我相信你。”顾夏的声音明亮而柔和,正像是清晨照亮天地的第一缕阳光。
战小星定了定心声,“我会用金针把你体内流窜的毒素分别封入全身七十二个穴位之内,你要知道既然我把毒封在里面,你就会感到疼痛,这种疼痛在天气寒冷之时会愈加剧烈。毒不会消失,仅是得到暂时的压制。时间一长,这毒还是会在你全身游走,甚至流入心脉,到时候你就不只是昏睡这么简单,而是……”
“所以我必须在毒素流动之前,或者毒素流入心脉之前找到你,否则我就没命了。”顾夏又露出了一点尖牙。
“你能不能严肃一点,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战小星冷着脸,“当你感到剧烈的头痛,甚至陷入昏迷,逐渐失明的时候,就意味着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在十天之内回到我身边,只有我才能救你。”
“我记住了,小星。我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动手。”顾夏向前摊了摊手掌心。
战小星拉住顾夏冰冷的手,“我真拿你没办法。”
“嗯,这里还有一个人。或许,我也可以帮忙?”站在一旁的唐之对二人摆了摆手。战小星点了点头,他需要唐之的帮助。
在用完最后一颗解毒丹,将顾夏体内的毒素含量控制在最低值以后,战小星终于为顾夏施针。唐之也在场时刻关注顾夏的情况,以防他在这个过程中没了气息。五个时辰后,战小星终于收起了金针,用毛巾沾了沾自己额角的汗水。
唐之递给他一杯清茶,“你去休息,这里我守着,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嗯,如果有什么情况再来找我。”战小星看着顾夏说,“他的命,从现在起,也是我的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唐之叹了口气,替顾夏盖上了薄被。
顾夏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都有些麻了,他本来以为是战小星施针时遗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他掀开眼皮以后才发现有个人正抱着他的胳膊,甚至把头都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顾夏弯了弯嘴角,活动了一下手臂。
“都困成这样了。”
这人听到顾夏的声音,马上从睡梦中把头仰了起来,甚至还揉了揉眼睛。当确认顾夏真的眼睁睁在自己面前时,小秋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顾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见到了吗。”顾夏伸手揉了揉小秋的头。
顾夏昏睡了三天三夜,唐之只守了他两个时辰就受不了了。于是唐之在征得战小星的同意以后,就把小秋带进了阿鼻殿。唐之只负责带人,并没有向小秋解释发生在顾夏身上的事情。所以对于小秋来说,顾夏这一年的经历都是空白的,他能看到的只是眼前的人伤痕累累。
“顾哥,你现在好点了吗?”小秋扶起顾夏,帮他捏了捏肩膀,又转身给他倒水,
顾夏接过瓷杯,“我没事,好多了。你这一年如何,一切可还顺利?”
“我?我还好吧,勤勤恳恳地做事,也学了一些武功。做什么都不上不下,远没有阿杰出色。”小秋提起这事便垂了头,
“为什么要和那个坏脾气的家伙比,在我心里,你可比他强多了。”顾夏喝完一杯水,“学武功的事情不着急,欲速则不达。你是有天赋的,先打好根基,往后遇到适合你的武功,自然会突飞猛进。”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顾哥?”小秋眨了眨眼睛,
“当然可以。”顾夏把手按在小秋的肩膀上,掌心用力一压,便试出了小秋的深浅。
小秋修炼的是门内的初级心法,虽然是初级心法,但却是最适合小秋的心法。加上小秋的悟性高,短短一年,他已经修炼到了第六层。初级心法一般只有八层,也就是说小秋只差两层就已经修炼到最高级了。小秋认为自己的武功一般,是因为他眼下空有内力,没有招式,无法施展。如果他修炼一套适合自己的招式,他在仆人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顾哥,你……”小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感受到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量,他知道顾夏比他的内力只强不弱。
“这是个秘密,”顾夏笑了,收回自己的手,“阿杰呢。”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他早上才来的,在和战先生说话。”小秋又给顾夏递了一杯水。
“嘿,你醒了啊,醒了赶紧过来,你那个瘸子朋友和战小星呛起来了。”唐之原本是来找小秋的,见到顾夏已经醒了,马上又变了主意。
“啊?”小秋兀自吞了吞口水,顾夏已经起身披上外衣出了房门,“顾哥,等我一下。”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正看见战小星和阿杰站在桌子的两头,二人都板着一张脸,好像是两个输了钱的赌徒。觉察到有人过来,他们一起转了头。
“顾兄你醒了!”
“你还真活着?”
“怎么,这么盼着我咽气。”顾夏已经向阿杰走了过来,
“你眼睛好了。”阿杰挑了一下眉毛,
“在阿鼻殿住着,治一双眼睛算什么。”顾夏看向战小星,“小星,谢谢了。”
“谢就不必了,但是你得记住,以后你的命也是我的了。”战小星又看了一眼阿杰,“不过,他真是你朋友?”
“是啊,要不然他怎么还跑来关心我的死活呢。”顾夏把手肘搭在阿杰的肩膀上,阿杰侧了一下身子,但没有完全甩开他。
“你该不会要一直躲在这里吧。”阿杰皱着眉头说,
“当然不会,之前是有事情没有解决完。我会回去从奴隶开始做起的,你别着急,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
“既然这样,我和小秋先走了。”阿杰把顾夏的手肘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慢走,不送。”战小星一字一顿地说,看到阿杰和小秋走出宫殿,战小星才转身问顾夏,“你还要回骆驼棚?”
“要回去,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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