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审判日15
晨曦驱散了迷雾，灿烂而又纤细，像阳光绕上纺锤、织成一缕金色的丝线。
丝线自空中勾勒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庞，曦光幻化成她的长发与衣裙，似是黄钟木花那般秀丽，比之金光山茶还要端庄。
【荣耀】的信徒经年传颂，称他们信仰的天使掌管黎明与曙光、期盼与希望，太阳升起时，祂的荣光足以将极北的天空照亮。
——即便只剩一道残魂，一旦现身，也理所当然吸引住所有生灵的目光。
水妖匆匆收敛獠牙、脸色冰寒地埋首跪下，没有谁注意，在她背后，那名游侠不动声色地隐去瞳眸深处肃杀的金黄。
寂静中，晨曦残魂忽而叹息一声。
“宁芙、我令人怜爱的大洋幺女。”她言语嗔怪，低垂眉睫却令担忧无处躲藏，“【荣耀】可是这般教导你待客之道？”
维丽斯仓惶失措地奔逃，水妖不复湖心女王的高傲姿态，孤零零伏在雾霭尽消的杉树林间，像条缺氧的鱼战栗着不敢抬头，又咬死了唇执拗地不愿服软。
残魂再次轻叹，用眸光向四位不速之客传递歉意，视线触及身披天鹅绒罩衣的神官、略带怀念与惊喜地微微一顿。
“欢迎回家，伊雷尔。你父亲……整座密林都期盼着你的归来。”
神官手握橡木法杖，轻敲两下潮湿的草地，于胸前快速勾画【荣耀】原质符文，向残魂行使属于精灵的觐见礼。
“日安，晨曦行走于地面的至高意志。永恒森林全部晨露的晶莹、不及您偶尔展露的欢欣——密林有幸，时至今日仍与您同在。”
残魂缓缓摇头。
“欧罗拉曾无数次为眷属落下泪水，我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其中之一，从千万伙伴中被选中、承载祂与世长辞前最后的悲悯……苟活七个纪元，也不知是否算得幸运。”
她的声音渐低，噙一丝苦涩笑意，转而又弯起色泽温暖的双眸，像片被风惊扰的轻薄的云，提起裙摆遥遥朝炼金术师示意。
“尊敬的【理解】传承，请原谅我们的无礼。从诸神昼夜欢唱的时代起，我就从未见过像您这般璀璨纯洁的魂灵。”
一字一句，若有所思，暗藏期许。
“我能看见，在您身上汇聚了惊人的眷顾与因果，或许，您会成为他的救赎……”
他？
炼金术师未解其意，对方却已揭过话题。
“几位既然到此拜访宁芙，想必是接受了树海守林人的考验。”
残魂指尖轻点，细碎光尘托起湖中央翠绿裙装的少女，将她送至岸边同伴的身旁，驱散侵蚀她体温的水寒之气，连同那块春兰水仙花瓣状的翡翠，也安稳落入少女的掌心。
“一支镇魂悼歌换一瓣大洋翡翠，自是再公平不过的交易。至于新鲜的初升晨曦……”
朝光铺陈于湖面，水色和曦晖交融成一池波光粼粼，被那山茶花似的女子捞入手中，化为一匹清透纤薄的阳光颜色丝绸。
“就权当，我疏于招待的赔礼。”
她飘落到炼金术师面前，被游侠拦住身形也不介意，转而将丝绸递给低眉顺目的神官，裙摆所过之处，周遭杉树枝叶尽数凋零，露出一条幽深僻静的小径。
“守林人在路尽处等您。”
她单身按住心口，不深不浅地弯下腰去。
“我代【荣耀】许诺，会成为您的力量。无论如何，这一点请您不要忘记。”
微风重新造访林中湖泊，身披白纱的女魂们怯生生探头张望，水妖依旧跪伏在地不曾动弹，半晌，上方传来虚无缥缈的女声。
“树海是一潭死水，宁芙，你早该离开。”
残魂目送四道背影远去，直至层叠枝蔓重新遮掩那条小路，她半垂眼帘，眼中跃动的曦光被漫无边际的黑潮淹没。
“我终究……不是祂。”
没有回答，水妖跃入湖面的动静惊落莲花叶片边缘依依不舍的露珠，维丽斯齐声唱起那支悼歌，悠扬绵长，哀切迷离。
归途的景色依旧千篇一律，坐在小路尽头的老者黑袍阴森，像只枯槁的乌鸦收敛羽翼。
巨蚺头顶鳞片里的红宝石，水妖长发中的翡翠，加上一片新鲜的初升晨曦。
他点数过三样物品，低低地嘶哑地笑。
“千百年了，你们是第一批活着集齐这些东西的大陆生灵。”
不知名的植株在老者身后快速生长，组成一道富有生机的鲜绿拱门。
老者于门后透出的光亮里起身，退立三步略施一礼。
“神树城的大门为你们敞开。”他说，“当然，这是胜利者应得的权利。”
话音未落，树海迷雾骤然散去，光芒中，一株连接天地的宏伟巨木映入四人眼帘，从树干到枝叶、无处不是绚烂胜似太阳的金黄，挺拔又妍丽，漂亮得出奇。
那灿金树冠庇佑之下，便是精灵王廷。
变故便在此刻顺理成章地发生。
炼金术师确定自己不是第一个听到脚步声的人，他们费尽周折躲避密林族耳目，却在神树城门前被一列监察官训练有素地包围住。
狄安娜明显吓坏了，不知所措地拽住他白袍一角，但游侠看上去十分镇定，炼金术师猜测他早就知道有此结局。
“非常抱歉，【理解】先生。”神官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还有选择，我并不希望密林留给您的印象如此粗鲁。”
他手拄橡木法杖朝前走去，顺手摘下从不离身的天鹅绒罩衣兜帽，一尾比盛夏梧桐还要苍翠的发辫柔顺地垂至脚跟。
许多零碎的话语鳞次栉比朝炼金术师涌来。
“我倒是听说，他们按照精灵皇的命令在找一位大人物……”
“您的种族在密林很容易惹麻烦，不过不必担心，这一点上我和您一样。”
“欢迎回家，伊雷尔。”
——整座密林，都期盼着你的归来。
“请允许我重新向您自我介绍。”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芸芸众生总会在某个夜晚梦见的脸庞，远山新月般的弯眉，衬得那双眼尾下敛的长春花蓝杏眸幼鹿似的无辜。
“我是一名曾效力于秩序教会第一圣骑军团的退伍神官，也是现任北方密林统治者、精灵皇伊凡利二世之子。”
晨风中，样貌清纯的精灵王子歉意微笑。
“伊雷尔是教皇冕下的赐名。在密林，他们都唤我——伊斯雷尔夫·欧罗拉。”
（tbc）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