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钱儿

作者:琼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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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小兴安岭东南有一息余脉叫钱搭子岭,距离铁骊县城有五十多里路,离桃山屯有三十来里。
      钱搭子岭山势舒缓,岭下是一大片开阔的沼泽地,一人多深的野草中间长着成排的杂树,树荫掩映处是一条斗折蛇行的小河,河水潺潺流入一个水塘。整个钱搭子岭酷似匍匐在沼泽边上饮水的“大龟”。
      清朝末年,有一个姓孙的道士来到此地。这位孙真人认为钱搭子岭风水极佳,是佛道修行的好地方,便蒙生了在这里建庙的念头。为表心志,他把钱搭子岭改名为凌云山。
      当时有一个财主,在这一带有几十垧山地。这财主与孙道士来往密切,一来二去,善心大发,竟把自己的几十垧山地全都舍给了孙道士,还帮助孙道士修了个茅草庵,并且帮孙道士经营田地。这人也真够虔诚的,捐尽了家产还帮忙数钱。孙道士有了立足之地,更是雄心勃勃。光绪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年,开始动工建庙,第二年便建成了太圣宫混元殿。孙真人大开山门,广收弟子。
      当时先建成的太圣宫混元殿,只供奉着玉皇、王母、老君、天王诸神,规模不大,不过是一座荒僻野庙。
      又过了七八年,世事变迁,奉系军阀的吴俊升吴大舌头当上了黑龙江的督军。吴大舌头喜欢良马和美女。自己养了良马三千余匹。家里除了有三妻四妾,还有一个加强连的姨太太。他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练了好久学会写十四个字,恬然大书“自古名将爱良马,从来美人属英雄”。此外吴俊升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把珍猴视为掌上明珠。堂堂督军属后院,排列着一排排马厩和猴舍。大小珍猴成群结队,宛若吴大舌头的一群宠儿。吴俊升只要不外出打仗,每日清晨必到马厩、猴舍巡视一番。他一见到猴子和马,就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在这个时候找他办事是最好说话的时候。一天,吴大舌头在猴舍跟猴子玩耍,正玩得高兴,有两个乡绅模样的人带着一个道士来见。两个乡绅先是一顿歌功颂德,然后说:“凌云山有稀世风水,若能建成冠绝华夏之道观,不愧是善举一桩,大功一件,既广纳民意,深得民心,又能千古留名。”
      “妈了个巴子,”吴大舌头问,“真有这等好事?”
      “绝对功德无量!”两个乡绅点头哈腰地回答。
      “妈了个巴子,就当我多养了些猴子,批了。”吴大舌头大笔一挥,批下巨资。
      “无量天尊!”喜得道士差一点升天。
      于是,这座庙宇的主体工程正式启动。历经八年,建成了东北三省第二大道观——明命寺,仅次于辽源市龙首山南麓的福寿宫道观。
      俗话说,乱世道士下山,盛世和尚敛财。到了满洲国,别看国运不济,明命寺却是满洲国十九省内大大小小寺院香火最兴盛的。这里说的伪满十九省其时就是东北三省。伪满皇帝嫌辖区太少,把三个省分成了十九个省。
      凌云山不光是明命寺兴通,抗日的烽火也一直不断。于是,日本人在凌云山上安了一个警防所。警防所高居山顶,压着明命寺。一些满洲警察像绿豆蝇似的山上山下飞来飞去,这里的好风水蒙上了一层瘴气。
      榆树带着钱儿和柳毛离开神仙窑,风尘仆仆上了凌云山。一路上自己不断给自己打气,可是到了凌云山,望见了明命寺,那鼓涨的心气不知怎么就泄了大半。
      明命寺果然名不虚传。
      明命寺院的围墙都是用毛石做的基础,上砌青砖,顶压黄色硫璃瓦,高八尺,厚两尺,全长六十二丈。但见这围墙,这院套,榆树他们爷仨便先矮了下去,心里怯怯的。
      榆树牵着钱儿和柳毛的手,仰视着南山门上的三个鎏金大字——明命寺,心里不自觉地打起了小鼓。
      榆树说:“我们不急,先到那边坐一会儿喘口气,把该说的话和该做的事捋一捋,别出什么露洞。”其实榆树的脑子里这会儿几乎是一片空白,根本捋不出个子午卯酉,他是做“贼”心虚,想要稳定一下情绪。
      院外东侧十余米有一座八卦楼。八卦楼建得精致,周围青砖砌筑,飞檐细木工雕,耀眼的白铁加盖。八卦楼呈正八边形,每边开一个门,门楣上方分别刻着“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的字样。楼下地面用青石铺成太极图案,凿磨拼接,铁水浇结,浑然一体。榆树不懂八卦,随便从一个门进去,放下单行坐下来,掏出小烟袋。钱儿抢过烟袋给干爹装烟,烟装好了,钱儿把烟袋嘴塞到干爹嘴里。柳毛早把洋火拿在手中,叭地一声划着火,给干爹点着烟。榆树的烟叶早就断顿了,这点烟叶是向潘大晃要的。烟叶不好抽,要不停地叭嗒,一住嘴烟就灭了。
      榆树对钱儿和柳毛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一番:“你们俩进了庙里都要规规矩矩的,要坐有个坐相,站有个站相,一定要像个道士的样。”
      钱儿说:“干爹,你别总说我们了,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看就你最不像。”
      “熊孩子,反倒说起我来了。”榆树说话的功夫烟要灭,他急忙叭嗒嘴,烟还是灭了。“给我点着!”榆树假装冲钱儿使横。
      钱儿给干爹点着烟,说:“潘大晃太抠门,准是把他不能抽的烟叶给了干爹。”
      榆树说:“要饭不嫌馊,这些天都把干爹憋坏了。”他刚说一句话烟就要灭,急忙噘起嘴用力嘬。
      柳毛和钱儿看着干爹抽烟的样子一起哈哈大笑。
      正对着八卦楼有一个角门。柳毛指着角门说:“干爹,我们从这个门悄悄进去呗,先看看里边啥样。”
      “不行!”榆树说,“我们是来长住的,哪能偷偷摸摸从角门进去?让道士把我们当小偷抓起来就不好了。走,跟着干爹,我们大大方方走正门。”
      三个人拿起单行,走回南山门,扣动山门。里面有道士高声说:“此山门今天不开,请走东门。”
      柳毛说:“看,我刚才说对了吧!”
      三个人又回到东门。从东门进去。
      有一个道士过来寻问:“三位道兄来此有何贵干?”
      榆树说:“挂袇。”
      在过去,云游道士到别的道观去参学叫挂袇,也叫挂褡。
      那个道士领着榆树他们,沿着寺内甬道又绕到南山门。山门两侧有配房,从窗户望进去,内塑金刚,面目狰狞可怖。
      他们在一个门口停下来,这里是号房。榆树把他们的单行放在一旁,整理好衣冠,高声喊:“迎宾老爷慈悲!”他的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膛音极重。
      号房内的迎宾老爷答应一声“慈悲”,然后衣冠整齐地出来迎接。
      这位迎宾老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三位袇客。见榆树三四十岁,身板高大,身上的道袍显得短了一些,看上去不是量体裁衣;头上箍着的八卦帽也不是很合适,紧紧地勒在头上,头上的碎发在道帽边缘乱七八糟地炸撒着;脸上的胡子又特别刺眼,不及半寸的胡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密密匝匝的,显露出男人的粗犷和野性;手里握着拂尘,跟握着宝剑似的,全没有一般道士的挥洒自如,衬托不出半点儿仙风道骨,反而让人看着不伦不类。再看两个道童,都是十二三岁,各自背着一个大水葫芦,摇头晃脑,东张西望,一副没规矩的样子。
      迎宾皱一皱眉头,有些犹豫,旋既又彬彬有礼地让袇客进门。
      榆树领着钱儿和柳毛随迎宾进入号房。
      所谓号房,说白了就是道观的接待处。迎宾是这里的负责人,负责先行迎接和初步了解游方道士。
      榆树他们进门后,先向五位祖师行三礼,然后说:“给迎宾老爷行礼。”
      迎宾答应说:“老修行慈悲,祖师爷收礼,祖师收礼。”随即深躬答礼作陪。
      行礼完毕,迎宾说:“老修行请坐”。
      榆树回答:“慈悲。”说完,端端正正坐下来,学着迎宾的样子,把两只手装在袖子里,拱手放在胸前。钱儿和柳毛两个小道童也学着干爹的样子坐下来。
      迎宾问榆树:“老修行,你老宝庙哪里?”
      榆树回答:“您老慈悲,弟子一向在福寿宫道观修行。”
      迎宾一楞,“原来老修行是从满洲国第一道观而来。”随既又问,“你老上下怎么称呼?”
      榆树欠身回答:“您老慈悲,弟子道名叫衍生,道号叫劲松道人。”
      “贫道清品。”
      “贫道妙藏。”
      钱儿和柳毛不问自答。
      “喔,你老原来是全真教衍字辈,论起来还是我的师爷。”迎宾恭恭敬敬地说。
      “那我们俩就是你的师叔。”钱儿随口接道。
      榆树瞪了一眼多嘴的钱儿。
      迎宾又问:“敢问你老度师仙姓?”
      榆树回答:“弟子度师普修道人。”
      迎宾听说普修道人竟肃然起敬。顿了顿又问:“老修行以前可曾来过?”
      榆树摇摇头回答:“弟子没来过,这是头一回。”
      “可有护戒牒?”迎宾问。
      “有。”榆树应着,掏出戒牒双手呈上。
      迎宾接过护戒牒扫了一眼,将护戒牒放到案上,然后说:“祖师道场,常住规矩,老修行须要背背《功课经》,供养、结斋、宗派”。
      榆树欠身回道:“弟子愚笨,经典不熟,一路上忘得差不多了,请迎宾老师慈悲,多提少背。”
      钱儿和柳毛一直侍坐在干爹左右。坐着坐着便忘乎所以,前仰后合,东倒西歪,抠鼻子揉眼睛,抓耳朵挠腮帮。柳毛又出鼻涕了,坐在这里没地方擤鼻涕,两股黄龙鼻涕流出来,吸进去,吸进去,又流出来。
      钱儿听说要考干爹《功课经》,急了,尖着嗓子嚷道:“这还有完没完了。师傅,我饿了。”
      柳毛把不知不觉要过河的黄龙鼻涕抽回“黄龙府”,说:“师傅,我要撒尿。”
      迎宾皱一皱眉。一般无论是信士、居士还是道士,进了道观不可以污言秽语,去厕所不能称“撒尿”“拉屎”等不雅词汇,信众或居士应称“消急”,道士应称“轮回”或“轮回五谷”或“除浊”,也可以统称为“解手”或“方便”。看来这小道童还缺少这方面的教诲。
      榆树喝斥道:“清品、妙藏,你们俩懂点规矩!”
      迎宾说:“老修行想必德才俱佳,多有得罪。既然两位小师叔等不及了,那就先行自便。贫道去去就来。”
      榆树带着钱儿和柳毛去解手。
      榆树低声责备道:“你们俩咋整地,一点儿都不配合。”
      钱儿说:“我还不配合?你会背《功课经》吗?我怕你露馅才插的嘴。”
      柳毛也说:“我也是怕干爹露馅才说要撒尿,其实我根本没有尿。”
      钱儿说:“柳毛哥,你还是把你的鼻涕擤擤吧,突噜突噜的,真丢人。”
      榆树说:“估计我们已经露馅了。”
      再说迎宾先让三个袇客去方便,自己急急忙忙来找月明监院。他向月明监院禀报了三个袇客的情况,一口咬定这三个袇客是冒牌道士。
      月明监院问:“你看了他的护戒牒没有?”
      迎宾说:“看了,护戒牒上显示这位劲松道人已经修行多年,而且师承普修,可是我看他粗陋得很。”
      月明监院沉吟了好一会儿,是什么人会冒充道士来明命寺呢?是日本人派来的卧底?为的是什么?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人?突然他怦然心动,莫非……。
      他认为这件事不是收不收留几个云水道人那么简单的事,便对迎宾说:“无量天尊。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你回去以后无须多问,不要把事情说破,待贫道观察以后再做定夺。”
      榆树带着两个干儿子回到号房,恰好在门口遇到迎宾。迎宾旁边站着一位年事已高的老道。这老道童颜鹤发,气度不凡。榆树分不清庙里的方丈、监院,以及八大执事,更不知道还有什么三都五主十八头。迎宾不给他介绍,他也不敢贸然搭腔,只是冲这个年纪大的老道躬身施礼。
      这位老道就是月明监院。月明监院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云水道人,只见这人浓眉飞扬,目光深邃,虬须映着紫铜色脸膛,即使不是真道士,也不像奸邪小人。于是向迎宾点点头转身走了。
      榆树他们“师徒”三人跟着迎宾进了号房。迎宾没有再为难他们,直接给他们开号单拿号牌。
      榆树拿了号单和号牌,长出一口气。
      他们走出号房,沿着甬道往里走。寺内甬道,都是用方石铺成的,沿山门与后殿正中的连线伸展。两侧的建筑物以此为对称轴均匀分布。
      迎面是钟、鼓二楼,东钟西鼓。钟楼上高悬的大钟用响铁铸就,奇大无比,据说是用九头犍牛才从外地运来。钟上铸着铭文图案。
      钱儿觉着新鲜,跑进钟楼,见巨钟旁边吊着一截涂着红漆的木头,木头头对着巨钟。钱儿说:“这个大钟真大,怪不得我们在家离这儿那么老远都能听到钟声。”他说着用双手把着木头用力一悠。木头撞到钟上,“当”地一声,钟声激越,传出去很远。钱儿知道闯了祸,急忙用双手捂住耳朵。
      钱儿闯进钟楼,柳毛却进了鼓楼。鼓楼里立着一面大鼓。那面大鼓也太大了,高下有六尺多,上面蒙着牛皮。柳毛挥起双拳,咚咚咚擂了几下大鼓。鼓声动地。
      跟在后面的迎宾高声喊:“快停下!”
      但是已经迟了。四周围跑过来几个道士将榆树他们爷仨团团围住。
      有人高声喝问:“什么人撞钟击鼓,坏了清规?”
      榆树急忙拱手作揖,高声说:“贫道是来挂袇的云水道士。贫道的两个徒弟顽皮,误撞了钟鼓。”
      迎宾也过来帮忙圆场说:“是两个道童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没事了!没事了!”
      围观的道士中有人窃窃私语:“哪来的云水道人,连晨钟暮鼓都不懂,竟然胡乱击鼓撞钟,当过道士吗?”
      榆树白了钱儿和柳毛一眼,低声说:“你们千万别再给干爹闯祸了,干爹求你们了!”
      榆树带着两个顽皮“道童”经过钟鼓楼向西拐去。寺院西侧建有数间草房,是道士和信善寄食的地方,袇房就在这里。这里有一间客堂。他们三人走到客堂门中,装模作样地肃恭站立。
      榆树高声喊:“知客老爷慈悲。”声如洪钟。
      客堂的负责人叫知客,是专门负责接待宾客的。
      知客也是衣冠整齐,应声回答:“慈悲。”
      知客像前面号房迎宾一样,反复查询,然后将号牌留下,交给客堂内知随,让知随领着三个袇客到十方堂见堂主。
      十方堂也叫云水堂,负责人称堂主,负责安置游方道士。
      榆树带着两个“道童”来到十方堂,和以上的礼节一样,和知随、堂主互相行礼。堂主领三个袇客到厨房,参见典灶报火,表示本常驻又添新袇客过斋。回堂后,堂主给劲松道人和清品、妙藏两个道童安排歇息住处,又嘱咐了一些常住规矩。
      榆树他们挂袇的过程到此总算是结束了。
      堂主走了。爷三个的脑袋凑到了一起悄声嘀咕起来。
      榆树长出一口气说:“我的妈呀,赶上进大衙门了!”
      钱儿说:“干爹,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几个牛鼻子老道凑到一块嘀咕,准是说我们的坏话。”
      “你咋知道他们是在说我们?”榆树问。
      “我看见他们一边嘀咕,一边不用好眼睛看我们。”钱儿回答。
      柳毛也说:“干爹,我也看见了。”
      榆树用手拍着两个孩子的脑瓜壳说:“两个臭小子,闯祸的时候挺气人的,机灵的时候又这么招人喜欢。”
      安排完三个袇客,迎宾、知客和堂主也凑到了一起。
      堂主对迎宾说:“我怎么看这几个袇客都不像是修行的人。你怎么能给他们挂号呢?”
      迎宾说:“这事我已经请示了月明监院。”
      堂主说:“监院慈悲,既然监院让收留他们自有监院的道理。不过,我看这三个人不善,我们都小心点,千万别出纰漏。”
      榆树过了挂袇这一关,总算松了一口气。
      钱儿和柳毛初来乍到,看啥都新鲜,榆树收拾床铺的工夫,一眼没照顾到,他们两个跑到藏经阁去了。
      明命寺步步升高共有六层。第一层是山门和两侧配房。第二层是钟鼓楼。三层为太阳、太阴二庙,四层、五层为神殿,都是三间。在六层神殿中间建有藏经大阁, 阁上供着弥勒铜像。这里收藏影印经书一千二百多卷。藏经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朱漆红柱,华丽无比。
      这里是明命寺精华所在,一般的道士不到这里来。钱儿和柳毛什么都不懂,只是看新鲜。他们两个一路叽叽嘎嘎嘻闹着跑了过来。刚到藏经阁门口,一个小胖子道士拦住了他们。
      小胖子道士手拿一把扫帚,说话口吃,他问道:“你——你——你们——要——要——要干啥?”
      钱儿故意学这个胖道士:“我——我——我们——要——要——要进去。”
      这个小胖子见这两个道童竟敢学他磕巴,有些生气,但是还能克制,说道:“一——一——一边——玩——玩——玩去!”
      柳毛也跟着学:“我们偏不一——一——一边——玩——玩——玩去。”
      小胖子急了,抡起扫帚劈头盖脸拍过来。
      柳毛和钱儿见小胖子动手了,并不怕他,两个人前窜后跳地逗着他玩。把小胖子逗得团团转,就是打不着他们。小胖子扔下扫帚,来个猛虎下山,直接扑向钱儿。钱儿躲闪不及,双手架住小胖子的两只胳膊。小胖子身大力沉直接把钱儿摁下去。钱儿想用兔子蹬鹰这一招,顺势倒下去,用脚蹬住小胖子的肚子,想借小胖子的力把他蹬过去,他没有想到这小道士如此胖大的体格他能不能蹬得动。柳毛站在一边看出了门道,在钱儿蹬住胖子的肚子往前用力的时候,他从后面抓住小胖子的双脚,顺势往前一送,这回三力合一,小胖子从钱儿身上飞了过去。两个人趁小胖子还没爬起来,一起扑了上去,把个胖道士摁在地上。小胖子喘着粗气,吭吭哧哧往起拱,就是爬不起来,最后干脆服输,趴在地上不动了。
      钱儿骑在胖子的身上问:“服不服?服不服?”
      这时候从藏经阁冲出来两个健壮的道士。一个抓住柳毛的脖领子,一个薅住钱儿的脖领子,像提小鸡似地把两个人提了起来。
      钱儿一看坏事了,弄不好要挨一顿胖揍,一边蹬蹬腿,一边高声喊:“大人欺负小孩了!大人欺负小孩了!”
      榆树找柳毛和钱儿正找得心里焦躁,听见喊声跑过来,见柳毛和钱儿被两个强壮的道士给制住了,急忙跑了过去。他知道庙里不乏武道士,自己又是初来乍到,无论如何不能动手。他高声喊道:“两位师傅手下留情。”榆树跑到跟前,又说:“不知道贫道的两个徒儿怎么冒犯了二位师傅,望两位师傅消消气,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两个健壮的道士把钱儿和柳毛往地上一搡,钱儿和柳毛立刻都趴在地上。一个道士气哼哼地说:“你们是从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这两个毛孩子四处乱窜,还恣事打人,你这个当师傅的又这么护短,说我们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走,我们去找监院评评理去。”
      榆树心知肚明又是柳毛和钱儿闯的祸,向两个道士拱手作揖,连声说:“贫道说话不当,贫道知错了。我们是云水道人,刚刚挂袇,望两位师傅海涵。”他见小胖子还坐在地上放赖,给钱儿和柳毛使了个眼色说,“清品、妙藏,快去把道兄扶起来,向道兄赔不是。”
      柳毛和钱儿也都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噘着嘴,谁都不动。
      榆树见柳毛和钱儿不动,自己走过去把小胖道士扶起来,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说:“他们俩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跟他们俩一般见识。都说不打不相识,你们以后做好朋友,好好在一起玩好不好?”
      钱儿和柳毛见干爹这样,也见风使舵。两个人都走过来,一边一个拉住小胖子的手。钱儿说:“胖哥哥,我叫清品,他叫妙藏,我们俩是跟你闹着玩的。”
      小胖子嘿嘿嘿笑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叫——叫——叫——满意。我——我——我也——也——也跟——跟——跟你们闹——闹——闹着玩!”小胖子说完一句话脸憋通红,一副喜庆相。
      柳毛和钱儿哈哈地笑起来。
      事情算是平息了。两个打抱不平多管闲事的健壮道士尴尬地扭头走了。
      榆树牵着两个不叫人省心的干儿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钱儿反倒有理了,“干爹真窝囊,让那两个老道给震住了,其时我看那两个家伙没啥本事,干爹收拾他们俩轻松加愉快。”
      榆树说:“我看你们俩愉快了,让人家用一只手就拎起来了,跟小鸡似的。跟你们说,寺庙里藏龙卧虎,你们要记住,强中更有强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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