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饯行
外面夜色如墨,只有容窈的窗口透着点点光亮,楚璟抱臂站着原地,一副优哉游哉地模样。
不及片刻,窗子应声打开,风中夹杂着少女的淡淡暗香。
容窈一张素白的脸露出来了,面不改色地瞪了他一眼。
直接转身走回到桌前,也不再管那人是否进来了。对方见状挑眉一笑,极轻巧地跃了进来,墨蓝长袍华美,随着人的走动,衣角上隐约可现的金纹摇曳生姿。
他走到容窈对面坐下,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漫不经心道:“今日,你去了楚仙楼,可是听到自己想知道了?”
容窈看了楚璟一眼,对于这个深夜造访的人,她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在暖色的光晕下,楚璟唇边挂着清浅的笑,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既然令牌都是楚璟给的,她自然相信已经有人将今日之事传给了他。
“白华蔓的事情,你做的。”她道。
这话说出来,她看见楚璟勾了勾唇,眼睛眨了眨,促狭一笑,道:“嗯。”
容窈倒了杯茶,盯着茶壁上的印花,犹豫了一会,若有所思地开了口:“楚璟,你觉得苏大哥怎么样?”
楚璟听到后,笑容不减,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一般。”
他向来挑剔,能在楚璟的嘴里听到一般已是难得。
“不可深交。”楚璟补了一句。
容窈一怔,随即道:“琅月姑娘说,让我提防身边人,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是苏大哥吗?”
“苏世炎城府极深,他归京不过几个月,种种行径十分可疑,而且……”他看向容窈,声音压低了几分:“他与南疆人交往密切,不得不防。”
话一出,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停滞,只有灯盏里的烛光摇摇曳曳,将熄未熄。
南疆位于楚国偏南方向,地势险峻,多丛林,民间传言山林常年瘴气纭绕,奇虫怪兽遍地走。南疆人身材矮小,不善棍棒剑戟,独擅修炼蛊术蛊毒。
容窈曾在一本民间杂记中读过,蛊术蛊毒以虫为引,养至百天方成,性烈,可入药,治恶疾。
其中缘故便是以毒攻毒,手法毒辣异常,一般人难以承认。后来有人研制出更阴毒的,利用活蛊入体,食肉噬骨,轻者日夜难眠,终生受其痛苦,重者人命当毙。
原本救人的手段逐渐变成了残害诅咒他人的利器。
后来南疆便禁止了蛊术蛊毒的传授,慢慢也就成了秘术,封存于世,失传人手。容窈并未见识过,但深知这毒的凶烈。
她倒是真的没想到苏世炎流落坊间多年,怎么与南疆人有了联系。
容窈静默了半晌,想起那个如清风明月的男子,轻叹了口气:“我省得了,但苏大哥确实并未给容府带来灾祸,至于与南疆人一事,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琅月当时也未说得清楚。”
“不是她说不清楚,是百晓生并未查出缘由,这才是令人生疑的地方。苏世炎离京的那些年,他的一切都是空白的,连百晓生也束手无策。”
容窈沉默不语。楚璟这话说得没错,百晓生都查不出来一个人的底细,无疑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人生在世,都是有迹可循的,可苏世炎的从前太过干净,这着实不合情理。
两个人都没说话,楚璟喝了口茶水,有意转移话题,便开口:“何日启程去埙阳?”
容窈道:“就这几日了,母亲已经打点好一切。”
“好,届时我指给你一批护卫,埙阳路途遥远,有人护着你,朕好放心一些。”
容窈点点头,这是楚璟第二次说要给她护卫,再拒绝便多少有些折他的面子了,眼下只好应承下来,埙阳位于楚国江南的一座小城,虽是边陲小城,但百姓相处和睦,闲适散漫,秩序颇为良好。话虽如此,也应多考虑一番,有护卫在身旁,有备无患一些,总是好的。
楚璟站起身,在屋里巡视了一圈,从墙边的摆台上提起一坛酒,朝容窈晃了晃,笑道:“喝酒吗?”
还是上次楚璟带来的酒,后来被晴玥发现,就随手放在那里了。
容窈道:“你想喝吗?”
“喝吧,全当作给你践行了。几日后,朕也有事要处理,会暂时离开盛京一段时间。”
不等容窈开口,楚璟倒了一杯酒推到了她手边,扑面而来的酒香袅袅,熏得一室都是温温热热的感觉。
容窈不胜酒力,雪花酿后劲大得很,上次喝酒的教训还在,这次自然不敢放肆,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这副模样落在楚璟的眼中,特别像林间清泉边饮水的小鹿,撑着亮晶晶的眸子。
楚璟笑了笑,故意逗她:“这次怎么不敢喝了?”
“皇上刚才还说孤男寡女,眼下共处一室,臣女怎么敢放肆。”容窈放下酒杯,看着他。
楚璟饶有兴致地与她对视了一会,点点头:“你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皇上谬赞了。”
两个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容窈三杯下肚,面上开始发烫,泛起了淡淡胭脂色。意识也渐渐有些混沌,心里忍不住暗骂自己:真是不长教训。
她一手支起下巴,微微眯着眼,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光晕下,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眼尾泛红,蒙上了层层水雾,唇边含笑,看着竟如梨花沁水。她道:“楚璟,不能再喝了。”
楚璟抄起酒杯一饮而尽,点点头,勾唇笑了笑:“好,今日到此为止。等朕回来了再陪你喝。”说着就将酒坛子收起来,放回到了原处。
待他回头,桌边托腮的少女眨眨眼,不知在想什么,盯着他。
楚璟走过去,一手撑在桌面上,忽而欺身向下,凑近容窈,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容窈脸上,显得分外暧昧,他道:“在想什么?一直盯着朕?”
容窈的眼睛转了转,慢慢蹙起眉,还未有什么动静,那人便迅速站起身,笑的十分顽劣:“啧,又想动手。喝了酒还不老实。”
楚璟见容窈茫然地看着自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蹲了下来,嘱咐道:“去了埙阳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告诉身边的护卫,那些人都是朕的人,可以信任。切记不要逞强。”
说完捏了捏容窈的脸上,站起身向窗口走去。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软绵绵地声音:“楚璟。”
楚璟回过头,看到容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脸严肃地说:“你别走,我有东西送你。”说着就走到梳妆台旁的箱子里,手开始一顿翻找,不及片刻衣服便被丢了一地,甚至绣花肚兜都拉了出来,边翻还边摇头,看样子认真极了。
楚璟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劝道:“行了,别翻了,你要什么朕给你找。”
容窈并未看他,所有的目光还集中在箱子里,有些执拗地摇摇头,拒绝道:“不好不好,你站一边,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了。”
楚璟倚在一旁,有些好笑地看着容窈在那摸索。
外面夜色浓重,恍如深不见底的黑窟窿,时不时传来打更人的吆喝声。
夜深了,楚璟正欲再次向前阻止,容窈突然扯出来个东西,献宝儿似的递了过来,看着他道:“这个,你不是一直想要吗?送你了。”
少女葱白的掌心里放置一个墨蓝色荷包,上面有银线细细地绣着寒梅,枝挺花繁,针线细致,做工上乘,甚是好看。
楚璟看着她,饮酒的缘故,少女小脸泛着浅浅红霞,眼睛比平时更亮了几分。他突然绽开一个笑,本就荣华绝世,这一笑更显眉眼温柔,连声音也夹了些说不清的柔和,手接过荷包道:“多谢。”
容窈满意地摆摆手,向床边走去,她这一喝酒就想睡觉的毛病倒是一点没忘。兴是这次喝得少,走路明显比上次平稳了很多,很是顺利地倒在了床上。
楚璟将荷包收好,把满地的衣服装进箱子里,待收拾好一切,侧目一瞧,床上的人已经发生浅浅的呼吸声。
他走到床边,给容窈盖好被子,俯身看了一会,轻轻说了句:“保重。”
人轻跃过窗子,伴着月色向前走,步履极轻,带着些许欢快。
容府的高墙外,黯淡的月下映着几个黑影,见人出来,立马迎了上来,齐齐地抱拳行礼道:“陛下。”
楚璟应了,淡淡道:“起来吧。”
其中一个黑衣侍卫见楚璟似乎心情很好,忙开口:“陛下,马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巷口,我们……是现在出发吗?”
楚璟道:“嗯,出发。”
话音刚落,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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