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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电话那头的女人冷笑一声，报出了一个地址：“暮色酒吧，东城路口霓虹灯最亮的那家。快点儿啊，半小时内见不到人，你就去警察局见你的男朋友吧。”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叶薇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冲击，像是暴雨前的闷雷，在她心头滚动。
她抬起头，晚会现场的光影在她眼中晃动，那些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此刻看来都无比刺眼。
跟着她的助理小王就站在场边不远处，正皱着眉头，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滑动着什么，显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发生的骚乱。
“小王，”叶薇压低声音唤道，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不露声色。“帮我和主办方那边打个招呼，就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得先走一步，赶不上最后的合影了。”
小王愣了一下，虽然有些疑惑，但看叶薇脸色极差，便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好的好的，薇姐，我马上去。”
叶薇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拢了拢身上礼裙的肩带，丝滑的绸缎轻轻地拂过她的肌肤，像一个悄无声息的秘密。
然后，她转身朝会场的出口走去。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她痛恨这种胸口闷痛的感觉，也痛恨自己依然会为他心烦意乱。
本来早该斩断的牵扯，此刻又逼得她不得不奔进这冬夜的寒风里。
与此同时，夏洋修长的手指捏着手中的高脚杯，杯中的红酒纹丝未动。
紧锁的眉头下，他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叶薇匆匆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看到了她接完电话后，脸上神色的变化——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在那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于是，鬼使神差般地，他把酒杯轻轻地搁在桌上，亦不动声色地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
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叶薇。
也许是因为他隐约觉得，她即将面临的事情，凭她自己一个人无法应付……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就这样看着她消失。
*
暮色酒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吞噬着周围的黑暗。
酒吧里，酒精和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重金属音乐轰炸着耳膜，五彩斑斓的射灯胡乱扫过舞池里扭动的人群，也照亮了角落某个包间里，剑拔弩张的一幕。
几个纹着花臂、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将袁海祈团团围住，他那张已经瘦得有些脱相的俊脸，此刻因为醉酒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头发凌乱，眼神迷离，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嘲讽笑意。
“哗啦——”
一杯冰冷的酒水混合着冰块，被其中一个大汉毫不客气地从袁海祈头顶浇下。
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发梢滴落，滴进他苍白的领口皮肤，浸湿了他皱巴巴的白衬衫。
袁海祈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打了个激灵，但脸上的醉意和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却丝毫未减。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浑浊，眼尾爬满红血丝，玩世不恭地嗤笑：“怎么？莉子姐，这就等不及了？想给爷降降温？”
被称作莉子姐的女人，正是酒吧的老板娘，也是方才给叶薇打电话的那个女声。
她约莫三十多岁，妆容浓艳，此刻正双臂环胸，冷冷地看着袁海祈，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你少他妈跟我耍酒疯！今晚的酒钱，还有姑娘们的费用，你到底给不给？！”
袁海祈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摊开双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钱？莉子姐，你跟我谈钱？太伤感情了吧？再说了，我现在身无分文，烂命一条，你要是看得上，就拿去好了。”
他顿了顿，醉眼朦胧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虎视眈眈的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却充满了挑衅：“要不，你直接报警，把我抓警察局去？我正好进去清静清静。”
“你——！”莉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袁海祈的手指都在发抖。
这男人，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袁海祈那双醉眼朦胧的眸子，又懒洋洋地扫过面前那一张张年轻却带着风尘气的脸庞。
这些女孩，方才还巧笑倩兮地围着他，一杯杯酒水殷勤地递到他唇边，娇声软语地喊着“袁哥”，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受欢迎的财神爷。
此刻，她们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焦躁，因为他还欠她们“工钱”。
其中一个染着亚麻色长卷发，穿着紧身包臀裙，身材火辣的女孩，名叫玲萱，是这群陪酒女里姿色最为出挑的一个。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袁海祈面前，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抚着他湿漉漉的脸颊。
“袁大歌手，你说你这张脸啊……长得还真算可以。”玲萱的声音娇滴滴的，却带着几分嘲讽，指尖在他的下颌线上轻轻滑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
“但可惜啊，男人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兜里要是没钱，连狗都嫌弃。”
她话锋一转，眼神从暧昧变得冷峻，扬起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了袁海祈的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嘈杂的酒吧里格外刺耳。袁海祈的脸瞬间偏向一侧，脸颊上赫然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莉子姐和那几个彪形大汉也面露意外，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而，袁海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缓缓转过头来，那双因为醉酒而迷离的眼睛里，竟然闪过兴奋的光芒。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呵，打得好……”他突然一把揽过玲萱的腰，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来，我敬你一杯！”
说罢，他摸索着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动作摇摇晃晃，显然醉得不轻。
玲萱看着被端到自己唇边的酒杯，依然笑盈盈地看着袁海祈，轻轻推开。
但下一秒，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红酒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溅洒在他的白衬衫上，大片的酒迹像鲜血一样晕染开来，又像是肆意绽放的蔷薇，妖冶而刺眼。
莉子看着他这副疯癫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厌烦，但更多的是无奈。
她转头对玲萱说道：“你就尽管陪他喝吧，反正待会儿他的女朋友就会来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她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也好让她看清楚，她这个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袁海祈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手中的动作也微微一顿。他眨了眨被酒精模糊的双眼，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刚才莉子夺走了他的手机，他便想起了他的手机通讯录。
瞬间，他便明白了一切所指。
随后，他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自嘲地笑出声来：“女朋友？哈哈哈……没错，我女朋友有的是钱……再给我开一瓶最贵的红酒！什么拉菲、什么玛歌，有多贵就开多贵的！”
此时的包间之外，暮色酒吧的旋转玻璃门被推开，一阵夜风裹挟着细碎雪花飘进室内。
门口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黑色风衣将她的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叶薇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未来得及换下的礼服，从风衣下摆露出一角裙摆，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她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的风衣，低头调整了一下口罩，确保自己的脸庞被严实地遮挡住，前往莉子告诉她的包间房号。
站在房门前，透过玻璃隔断，叶薇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群人——袁海祈被围在中间，醉醺醺地歪在沙发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被酒气熏得作呕的冲动，迈步走了进去。
莉子转头瞥见她，先是一愣，上下打量着叶薇那身刻意遮掩的装扮，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哟，包得这么严实？难不成又是哪位大明星怕被认出来？”
袁海祈歪着头，似乎是完全没注意到叶薇进来，径直将身边的玲萱拉得更贴近自己，一只手还毫无顾忌地滑过玲萱的腰肢，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在她胸前摸了一把。
玲萱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识趣地配合起来，甚至故意发出轻柔的呻吟声。
这一幕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叶薇的胸口。
她的手指瞬间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脸上却依然维持着那副冷静的表情，眉峰都没动一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啧啧，真是一出好戏啊。”莉子在一旁冷眼旁观，语气中满是讽刺，“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男朋友。”
叶薇没理会她的嘲讽，只是冷冷地问：“他欠了多少钱？”
莉子耸了耸肩，手指点了点下巴，懒洋洋地报出一个数字：“加上今晚的酒钱，还有这些小姐们的‘服务费’，一共八万七。”
叶薇闻言，二话不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手机，利落地操作起来。
屏幕的光映照着她的侧脸，那张素来温和的脸此刻冷得像结了冰。
清脆的到账提示音很快响起，莉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语气也变得殷勤起来：“美女果然爽快！十万块，已经到账了。”
“多余的钱，就当是给你的小费。”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有个要求，把这里所有的人和酒水，都给我清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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