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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意气
农家六堂看似四对二,实则三对三的局面形成,俨然已居劣势的蚩尤堂及共工堂虽尚未察觉明显的风吹草动,却皆早已生了防范之心,这可为难了首鼠两端的魁隗堂主田蜜,而就在此时,有麻烦找上了她。自然,这个麻烦不是别人,便是前面被甘墨撂了狠话后踢出房去的张良。
“这是哪阵风把先生吹我这儿来了,真是叫人受宠若惊了不是?”
在她扭着曼妙的腰身步近,眼看着便要近身贴上之际,张良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随即不疾不徐道出一句:“在下来此,仅是出于好意前来提醒一句,魁隗堂的那件凶器,已然来不了了。”
手中烟杆一顿,英布来不了了?!
她眸中惊色掠过,瞬而又被隐去,匿于那张轻浮面具之下,“先生这话好生教人费解,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会回不来了呢?”话间,一手甚是自然地向前挥摆而去,纤指险险滑过张良的前襟,惹得他心头一阵反感,随即眉首一宽,淡道:“在下仅是代人传话,至于此中缘由,堂主可好自思量。”语毕,他作揖摆手,踵身即行,至于言不言告辞,他想,这已然没有必要了,只因,对方应当已无闲暇去听。
墙头草之所以为墙头草,是因其随风摇摆的善变本性,这样的人,随时都有倒戈相向的可能,那便相当于自己在全力对敌之时,仍需时不时地分去精力,防着这颗随时可能叛变的墙头草的背后捅刀,遂而,将这么个人,尤其还是个女人,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唯有利用她多疑的天性方能乱其阵脚,让其不敢轻易依附于任何一方,权衡到最后,无外乎两不相帮,然,却也难防她有孤注一掷的拼力,更莫说,此人虽为女子,却颇具野心,胃口该不会比田虎田仲小。
……
……
在张良于他人眼皮子底下前往魁隗堂的同时,甘墨秘密约见了一个人,此人,系此局中最为关键的枢纽,若没有他,农家这条拨乱反正之路,将会走得异常艰险。原本着,若要拉拢此人,几无可能,只因他从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可偏生这个人,欠她一条命……
“看来你已与朱家连上线了。”景致极佳的一处草坡上,毫无起伏的生淡话语,便如这个男人沉冷无波的面相一般,而令甘墨极为不解的是,对方怎么就能挑出这么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来与她进行这么一场不应景的对话。
韩信说的这句话,是事实没错,只因,此番邀约,中间的牵线人,便是朱家,而朱家会应承下此事,无外乎是已然与她同一阵营。然,此番教她迟迟不予回应的,不是前面的这一番思量,而是眼前这个男人超乎寻常的洞察力,甚而令她不由暗思,当初为解脱去脚踝处的沉滞禁锢,无奈之下救他,到底该是不该……
不知她心下的百转千回,这番突来的静寂也未能令韩信生出正常人该有的尴尬,是以他的声嗓仍旧沉淡,“要我办事,有规矩的。”
跟救命恩人还要谈规矩,这人还真是……刚正不阿……
仅是这般想着,她的内心便不觉有些抽搐,早知道今早就先搜刮了那男人身上的银钱再踹他出门了,何至于当下要自己破财……
心上感慨万千,但面上却表露得甚为自然,淡应了声,她自怀中取出精致钱囊,正欲由两侧将之拉开,却见一只大手探来,全无防备之下,竟当真给人取了去……
“……阁下这是……”
这四个字,便是这场秘密约见开场以来,甘墨的首次开口,细细想来,寡言少语的韩信所说的话,都是她的成倍。
迎着她投来的惑色眸光,韩信仍旧奉行自己那言不过半的谈话风格,“此事风险过大。”
故而要价是她的整个钱囊?
这是首次,在一日里,对同一个人,她无力至此,暗叹了声,道:“你不打开看看么?”
“没有必要,若是少了,便权当我还了你一条命。”
嗯……怎感觉这人话里有话?
这番思量,乃至二人分道之后,亦不曾淡去,归了厢房,先她一步回来的张良见其神思不定,很是自然地问及来龙去脉,末了,未去解答她的疑问,反倒是相对淡然地又丢了个问题给她。
“墨儿,你现下对他,可是印象深刻了?”
这声问,可谓是打开了她心底燥郁的牢笼,以致她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何止印象深刻啊,我简直——”蓦然收声,她似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想到了……”还不是太迟钝,眉头淡淡挑了挑,张良甩了甩宽袖,慢悠悠道:“他此番心计,自是旨在要你牢牢记住他这个人,而从你的反应看来,”旋而睇向她的眸光极淡,张良声嗓微叹,“他做得很成功呀!”这话听来,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在。
不欲给她任何的思考机会,饮了口手中茶水,他凉凉作声,“说吧,自回来到现在,想了他几回了?”
甘墨侧了侧眸子,当真较起了思量,可最终却不见有任何指上动作。
见状,某人心头难掩喜意,却仍不免有些犹疑,以致眉首微微拢高,狐疑睇去一眼,“一次都没有?”
她凝了凝声,随即甚是诚恳地摇了摇头,一脸正色地回道:“不是,是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下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随即,她决定再给对方补上一刀,“我不过就是想了他一路,真要数起来,甚是麻烦。”
于是乎,张良手中的那方竹杯彻底碎裂,洋洋洒洒飘落在地。
见此情景,她妙目一斜,向其投去鄙视一眼,道:“我们虽是座上客,但损坏了主人家的东西,还是要赔的。”
指腹间互为摩挲,拂去其上的残余碎渣,他随后扬起一脸的满不在意,“你三师叔我虽未鞍前马后,却也着实助力多多,如此小事,想必他们不会计较,再者,初为人妇的女子与夫婿拌个嘴,一气之下再动手摔个杯,想必农家的诸位是能相信兼并理解的。”
……她忘了,这个男人有个很不好的毛病,一言不合,便要颠倒黑白……
“若你当真怕被追着要债,为夫自会为你担着,毕竟你现下……已然身无分文了嘛!”
这话说得极为轻慢,教人着实难忍朝那张淡讽的脸一拳砸下的冲动,然,为求夜里的安稳,她强自摁下了怒火,怎奈,对方得寸进尺,就是不住口。
“为夫对你这般爱重,怎还不见你来投怀一番?”
投怀?!
“……子房,我干脆先送你投胎可好?”
……
……
夜里,当张良见着农家弟子送来的薄褥之时,心头顿感不妙,尚未来得及开口说上两句好话,便听得甘墨一阵长吁短叹,“唉,本姑娘初为人妇,不想今日与夫婿拌了两句嘴,一怒之下不愿与之同榻而眠,阿言及烈山堂上下深表理解,遂而差人送来了这床薄褥,想必夫君你,今夜该是不介意独睡在地的吧!”
“……”
看来这回是当真闹意气了……早知就不逞那番口舌之利了,直接用压的也比动嘴来得强呀,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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