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C]假如爱是好的

　　假如爱是好的
　　番外三阿斯兰篇

　　56

　　“咱爸妈给婚礼通稿砸了媒体资源，地球和PLANT都有。赶不及等你过目，给我审过就发了。你看看呗？”
　　殷勤的新婚丈夫接过她的行李嘘寒问暖，之后递给她一份期刊。米莉亚接过一看，杂志的封面正是他们交换钻戒拥吻那一瞬的唯美画面。她低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最后感慨地点评：“倒也是一对璧人。”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脸皮要赛过我了。”迪亚卡笑着吐槽她。
　　“没说我们啦，你看这里——”
　　她伸手指给他看，新郎新娘身后隐约可见两个人影，虚焦的背景里他们安静地比肩而立，自带结界气场似的凝固了另一番微妙的宁静和谐。
　　“哦，你说他们啊。阿斯兰的脸不能出现在新闻里，所以我特意嘱咐了摄影师不要拍到特写，选片后期还模糊了一通，应该看不出来吧。”
　　“是看不出来……”但是那相衬的默契，只是朦朦胧胧的身影也能隐约察觉，但愿这只是她作为新闻媒体工作者的敏锐嗅觉。“回来之前阿斯兰还特意托我带礼物给卡嘉莉呢，但是又不想让她知道这是他送的，你说他和卡嘉莉之间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呀？”
　　“旧情难忘？但是他对重修旧好也没太上心就是。这次见面也是巧合，要不是凑巧是伴郎伴娘，他即使来了奥布也不会去找她吧。”迪亚卡一边思考一边揽上爱人的腰。随身行李不多，他打算跟她一起久违地聊着天散步回酒店。
　　“你知道他对奥布有心结，怎么还邀请他来奥布做伴郎？” 她扫完通稿内容，合上杂志问。
　　“排名第一的好基友嘛，肯定优先考虑的。” 迪亚卡笑道。“其实我也犹豫过，问他能不能来，结果这小子说‘你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吗？’这能忍？我就果断让他来了。你别看他那个闷葫芦样子，其实在兄弟面前很要强的。”
　　“哈哈……你跟我讲讲阿斯兰吧！”米莉亚缠着他撒娇。
　　“你想知道什么？”迪亚卡诧异地问，新婚小别初见，她第一件事居然是跟他打听帅得有点抢镜的朋友，这小子果然还是太耀眼了。
　　“比如说啊，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是卡嘉莉的前任，我好奇嘛！”
　　“哦……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好人，性格刚直又板正，有点儿不显山露水的低调。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他酒量跟你一样浅，自己不能喝还老拖着我们也别喝。”
　　“这算缺点吗……我记得你们是同学，是什么时候的同学？”
　　“中学吧，在同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士官学校，我长他一届。后来他去奥布留学，毕业后服兵役碰巧分到我负责的小队里，还一起遇过险，关系就从谈得来变成生死之交了。”迪亚卡摸摸下巴梳理起回忆，“你感兴趣的话，我从头跟你讲。”

　　他跟阿斯兰是从小就认识，因为父亲同为PLANT最高评议会的议员，政见也多有交流，后来阿斯兰的父亲竞选为议长，两家的关系都一直保持不错。
　　但是私交变铁是在应征入ZAFT之后，阿斯兰所在的小队是由早一年入伍的迪亚卡做教官兼任辅导员，而阿斯兰是队长。新兵入伍时只能随身携带一尺见方那么一丁点儿大的行李包，迪亚卡见过阿斯兰的行李里面就藏了一张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跟宝贝似的。第一次撞见他偷偷翻出来眷恋地看时，迪亚卡作为一个不太正经的教官，立刻想抢下来逗他，然而他反应奇快，愣是赶在迪亚卡动手前一刻闪电般收了起来。
　　错失了证物，迪亚卡只得揶揄地说：“这是你女朋友吗？你不会是想说服完兵役就跟她回老家结婚吧？这可是个巨大的FLAG！”
　　阿斯兰笑了笑：“不会，已经分手了。”

　　和平年代服兵役大多以训练科目为主，但危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阿斯兰刚入伍那一年正赶上雅金多维攻防战结束，大量战后遗留的无用人造物体围绕着PLANT运行轨道，小到由人造卫星碎片、机体漆片、粉尘，大到整个飞船残骸，严重威胁着宇宙空间安全。因此C.E.73年ZAFT全军上下都将清理太空垃圾作为重点任务，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当然是层层往下压榨，最后推给了食物链底端的新兵。
　　照理说阿斯兰后台这么硬的官二代，想安排轻松一点的任务应该也不难。然而那段时间他跟家里关系闹得很僵，他爸反正从来不罩他，据说上边接受的指令还是好好磨练他之类的。于是驾驶着Zaku去最遥远的碎石带清理最危险的战场遗留，对他们小队来说都已经司空见惯熟能生巧。他妈妈疏通了各种关系偷偷来见他，他也不见。
　　走多了夜路难免碰到鬼，有一次他们就陷入了险境。真的是九死一生，同队的小兵清理到了未引爆的超空化鱼雷，阿斯兰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触发了爆炸，没来得及跟迪亚卡打招呼就自行去解救，战友倒是安全了，他却陷入一动也不能动的境地。
　　迪亚卡赶到的时候也无能为力，阿斯兰让他们赶紧走，安慰的时候一副视死如归的语气。迪亚卡想去请求救援，又怕他们走后阿斯兰那么轴的人就真的安心等死了，于是他安排其他人全速赶回母舰维萨留斯号请求救援，自己留下来陪阿斯兰，顺便想想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遇到问题还能紧急处理。这样一来，至少其他人都安全了，危险的只有他和阿斯兰而已。长官嘛，本来就应该承担更重的责任。隔着显示屏他看见阿斯兰感激地望着他，说“谢谢”。
　　太空环境里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两人能通过信号互相交谈。迪亚卡正遗憾着可惜没带点儿性感美女的写真随手翻阅，抬头便看见阿斯兰小心翼翼地从气密服里抽出一张相片纸，搁在操作器旁边看得挪不开眼，仿佛能给他勇气和力量似的。
　　“你又在看你的FLAG吗？”迪亚卡笑他。
　　“嗯。”
　　“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会分手呢？”
　　阿斯兰零零碎碎地交代了一点。说这是他在奥布留学时喜欢的姑娘，可惜毕业时对未来的选择无法调和，他又赶着回PLANT服兵役，因此分手了也来不及挽回。
　　他还微笑着将手掌贴上心口：“她送过我一块守护石，我一直戴着呢，这是会保佑我的东西，所以相信我们会安全的。”
　　“好吧，托你吉言。”对于二十来岁时前任已经可以组个战队的迪亚卡来说，这真是他不可思议的纯情。不过在部队里本来就见不到几个妹子，他一直念念不忘这个姑娘也可以理解，只当他过了这阵子回去社会里自然就好了。

　　两天之后，救援赶到，他们化险为夷。当年6月迪亚卡便结束服役转到研究所了，而阿斯兰扎扎实实地又历练了一年多，于C.E.75年调回到首都Aprilius工作。他们偶尔有联系，但是跟战友们聚会的时候阿斯兰从来只是纯围观不喝酒，并且装出一副为了工作保持最佳状态才滴酒不沾，实际上他酒量深不见底，只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的样子。那家伙总是高深莫测，所以他们也信了。

　　然而C.E.76年3月，阿斯兰大醉了一场。
　　当年他们战友难得来得齐，约好在首都聚首狂欢。起初他们联系了阿斯兰没有回应，直到开宴了阿斯兰才姗姗来迟。他故作轻松地说抱歉，自己刚从奥布回来才看到消息，然后在他们例行劝酒时一反常态说喝就喝。没想到他酒量浅得要命，感觉就是一瓶倒的水平。迪亚卡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常，趁着其他人还没察觉，赶紧把他连拖带拉地带回家。醉了的阿斯兰酒品算好，不吵不闹，仍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只是迷蒙着醉眼低声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
　　迪亚卡叹了口气，问：
　　“你从奥布回来？去找你的FLAG求复合？”
　　他恍惚地点头，碧绿色的眼睛里目光失神地无处聚焦。
　　“然后呢？……哎算了当我没问。”看他今晚满身落寞地强颜欢笑，难道还猜不到结果么？迪亚卡简直想反手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他闭嘴得太晚了。阿斯兰的喉咙像是酒瓶突然拔掉塞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争先恐后倾泻而出。什么优雅随和全都化为乌有，此刻他只是个毫无形象地哭得头上满是青筋的伤心人而已。他的痛苦将迪亚卡也惊骇得心惊胆战，时至今日他都不想提起。
　　“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是啊，都三年了，我怎么能要求她在原地等我……可是……”
　　声音从嗓子眼里呛出来，嘶哑得像是含着一口玻璃渣，和着血疼痛地摩擦。他死死地扣着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什么千钧之重压得他无法呼吸。
　　“……我喜欢她啊，喜欢得快要死了。”

　　他到这一刻才发觉，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连“喜欢”之类的字眼都没有过。他于爱情是个行动派，有些言语他总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地咽回去，觉得这么郑重的话，合该是求婚时甚至婚礼时配上盛大的仪式才能郑重说出口。可是他恐怕永远错过了这个机会。
　　于是这句无对象的表白，像放毒，像淤血在皮肤底下终于透出疼痛的青紫色，像流遍身体的毒液终于被逼出狰狞的伤口。她一定不知道他想她的时候后槽牙都要咬出血来，满口都是铁锈味。
　　她不知道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呢。
　　醉意朦胧里，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在脑海中波诡云谲。他在这种时刻最痛恨自己的记忆力，往事历历在目，和她有关的或甜美或悲伤的一幕一幕，为什么他全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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