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

　　太后成日家闲在宫中，往日与自己作对的狄贵妃早早儿地被贬出宫去，且娘家也被治罪，怕是没活上几天便去了，又有能跟自己说得上话的敬妃也挪出了宫去，日子便更是无趣；且后宫被自己的儿媳妇管的好好儿地，便是插手的余地也没有，又有这儿媳妇给自己添了个金孙，便对这媳妇满意得不得了；只是最近，她却对这儿媳妇有了一丝不满，按说这孝期也过了，该是选秀女进宫的时候了，也不见这儿媳妇说上一句话，太后打定主意，便差人叫了皇后过来。
　　我倒是一头雾水，昨儿陪着太后闲话时还好好的，今儿怎地又传了我过去？只不好不去的，便让何氏好好看护小晫儿，便去了永安宫。
　　太后面前正摆着几叠折子，又有几幅画像在一旁摆着。看了这些，我还哪有不明白的，当即笑道：“臣妾这几天心里正存着事儿呢，只想不出来；难为母后疼爱臣妾，竟替臣妾想着呢。”太后才笑了，道：“你与皇帝还小呢，有些事怕是皇帝也不好说的。只你不想着，外头的人难道还不想着？巴巴儿地等着你犯错呢。今儿哀家帮你一次，日后可得自己想着些！便是不为了贤名，也为了咱们大周的江山社稷考虑。”
　　我也福身道：“臣妾谨记母后教诲。”太后才招手道：“这孩子，哀家可没教诲你的心，也不过是说与你知道便了。来帮哀家看看这些名册，芝麻大点的字倒闹得哀家眼睛疼。”
　　我也依言在一旁坐了，才见着那名册倒是有几个被画了圈，其中有一个倒是让我额外看了一眼，竟是尚书左仆射谢熠的嫡女谢诗韵。这谢诗韵倒是在长安城内十分有名，她所做的诗作被风流才子争相传颂，谱写的琴谱更是炙手可热，经过南边花魁花天天弹奏后，便成了风流雅士神交的对象。只此女有才，便也没什么，大家若只知道她是谢熠的嫡女便也罢了，可她的闺名竟传遍大街小巷，甚至连画像都流传出去。这些都是采织出了宫后告诉我的，可见此女在长安有多有名。
　　只怕是太后久居深宫，自也听不到什么消息的，何况这等名声败坏的女子，岂是能拿来污了圣人耳朵的？自也没有人去桂麽麽身边嚼舌根儿，太后便也不清楚。且太后也是聪明人，见我盯着名册皱眉，才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挥退了一干女婢，只留了贴身伺候的人在便了，才道：“母后久居深宫，怕是不知道呢。前儿阵子臣妾不是身子不爽利么，又有早给晫儿准备的平安符在寺庙里呢，只得让臣妾的婢女去了。只她在一顿饭的功夫，就听了不下十遍这谢小姐的名字，更有的，还在扇子上画了韩小姐的美人图的。”太后却被吓了一跳：“怎会如此？这谢家的嫡女不是说是相貌极好，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我才道：“臣妾在宫中也常有听说这谢小姐的名声，只是，这谢小姐竟连闺名容貌都漏出去了。。。。若是放到宫里，怕是。。。”
　　太后见我面有难色，也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更是对那个谢家的嫡女没了好感，才拿了笔将那名字划掉了，又叹道：“好孩子，幸好有你，不然这后宫岂不是又乌烟瘴气的？这等不安于室的女子怎地能到皇帝身边伺候着？”又是将她看中的女子一一与我细看了一遍。
　　谢诗韵还在家里做着被选成妃的美梦，却没成想最后连宫门都没踏进一步。谢熠因着位高权重，底下的人没人敢告诉他真相，对头也只等着看他的笑话，直到他见到一把画了他女儿画像的扇子，才怒火中烧地将事情弄清楚。他本是读书人，对于男女大防的事情看得很重，见女儿如此不知廉耻，他也并不费心去教了，只把人赶到了庄子上去，眼不见为净才好。直到三女儿出嫁，才想起似乎庄子上还有一个嫡女，也只匆匆找了个穷秀才，略给了些嫁妆就将她嫁了出去。

　　我倒是没想到一句话的功夫，便毁了一个少女的一生，只又跟着看名册，倒是里头有一个姓余的少女，今年十五岁，我倒是没有听说这余家还有什么女孩，怕虽是姓余，到底也只是个分支来的姑娘。又与太后商定了一番，才让锦绣采织抱着名册与画像走了。
　　我心里对太后也有了不满，甚至动了杀念，只是转念一想，太后的所为到底让我认清了现实。如今，我嫁入皇家，便不是在我一个人做主的日月神教了。我所做一件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做错一件，定是要在皇上那处说的，只一个人两个人皇上不信，说的多了，皇上难道心里不会有所怀疑？便是我能带给他的利益再大，他也只会与我虚与委蛇了吧。就算我脱身出了后宫，那环儿如何？晫儿又如何？如今的我已是进退两难，只得慢慢挣扎下去，留着太后，也是给自己一个警告吧。
　　倒是皇上下了朝过来，见我案上堆着这些名册，又看了画像，才明白了，只不在意。我见他来了，才拿了最终敲定的名册给他看，问道：“皇上看看可满意？若还有想要的，再往上加便是了。”皇上从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母后笑着为父皇扩充后宫的情景，且先皇后在时，也是一板一眼的，看着他眼睛疼，如今看我吃醋的模样，更是爱的不行，忙拉了我的手，又闲话一会儿，与我去内间儿看了小晫儿。
　　小晫儿便是躺着也不乖，见自己旁边放着朱红色的波浪鼓，便伸手去抓，使着劲儿往自己身体上拖，；一面又看着上头挂着的叮当作响的玩具，两只脚蹬着，似乎想抬起来去碰一碰。
　　我与皇上正兀自看得高兴，却听到外头李公公报喜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淑妃娘娘有孕了！”皇上倒是脸色平静，对外头道了句赏，便也没了下文。我一看，便也知道这淑妃的孩子定然是生不了的，只安慰地握了握皇上的手，也并没有说什么。
　　又逗弄了小晫儿一会子，便有锦绣带着何氏过来喂奶。我便和皇上去了外头，正好也有午膳摆在桌上。皇上看我吃得素，也并不是没有给我布过肉菜，只略吃了几口，我也没胃口了。皇上看我如此，亲手拿了汤匙舀了肉汤淋在素菜上道：“朕看你平素也不吃荤辛，只别连点油水都不进了。”我心下有些感动，也多吃了几口饭。午膳后，便去歇午觉不提。

　　这边淑妃正为李公公送来的赏赐得意不已，行事间愈发没了章法，只把董贵人折腾得够呛，一面又听说秀女要进宫，只觉得自己有了孩子，万事再不怕的。只没得意几日，后宫的嫔妃便都提了级，再一问，才知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只让在潜邸的老人儿莫要因着新人进宫便灰了心。
　　再看后宫布局：宁嫔着升为宁容华；贾贵人升为贾婉仪；董贵人为董嫔，因淑妃有孕，着令其搬出承乾宫，居于月棠宫；另有蒋才人，为人谦恭有礼、仪态温和，升为玲贵人，赐居竹梦轩；另有三位常在，升为贵人。另有给两位皇妃的封赏若干。后宫中人喜不自胜，原想着应到了过年后才会有位分的升降，没想着这次新人还未到，各自的位分也往上抬了一抬，心中亦对皇后有所感念，对最近才又开始的晨昏定省也没有多少怨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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