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天下

　　三皇子走后，大堂之中恢复了宁静，偶有片片哭声。
　　二小姐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走到大夫人身旁，蹲下来，温和道：“大夫人别难过，三皇子只说押回去审问，既然是审问便是还有希望的，你且别难过了，会真相大白的。”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旁边四小姐一把把二小姐推倒在地，“要不是你的丫鬟跑出来说那么一句，三皇子也许就不会带走大姐了！”
　　二小姐倒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暮城走了过来扶起二小姐，道：“公道自在人心，四妹这样究竟是强求，还是包庇？”
　　“呸！”平日里的四小姐十分忌惮暮城，今次大小姐被抓她也是十分伤心，是以有了勇气直面暮城：“你算什么弟弟，有这样的弟弟亲手抓姐姐坐牢的么？你真叫我恶心！”
　　“那么什么样的姐姐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呢？”
　　“你……”
　　四小姐刚要说什么，那边跪着的相爷终于悠悠起身，大喊道：“别吵了！你们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说罢，跨过地上的大夫人，走了出去。
　　暮城也扶着二小姐，拉起我离开。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

　　一路无言，只有二小姐的嘤嘤哭泣。
　　我心中暗自思忖，莫非，真的是大小姐？
　　五小姐身染风寒之时，大小姐确是去看过五小姐，还送去了一份青果桂花糕，而且五小姐确是在吃完糕点之后才开始嗜睡的，青果桂花糕？莫非是那糕点有问题？姑且这样想，那么大小姐为何要害死五小姐呢，五小姐虽说不是和大小姐同母所生，但是五小姐性格极佳，断不可能冲撞了大小姐，那么究竟是为何？
　　我抬眼瞧了瞧旁边的姐弟。暮城？莫非是为了削弱暮城？
　　暮城是相府唯一的男丁，是可以威胁到大小姐地位唯一的人，暮城那样疼爱五小姐，莫非大小姐真的是为了削弱暮城吗？可是说不通啊，大小姐已经掌管家事了，而且就要许配给大皇子了，今后必定飞黄腾达，若是暮城地位升高，亦会对她有所助益，她完全没有必要削弱暮城啊，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五小姐呢？
　　这个问题我足足思索了一路也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把自己弄得十分疲乏。
　　今日发生的事让我太过震惊，真相也太过突然，让我一时有些接受不得，是以有些恍惚，把二小姐送回去之后，和暮城一道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真的是大小姐么？我在心中反复的问着我自己，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真相么？
　　“怎么了？一路上也不说话？”暮城脱了披风好笑的看着我：“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这么觉得么？你真的觉得是凝霜？”
　　他的目光变了色，“你不相信我？”
　　“不是的，”我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不觉得，事情太简单了么？从你查出毒药为何开始，到现在凝霜入狱，一切都太顺利了，不是吗？所有的证据统统指向凝霜，这太……”我不知道怎么样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这就像是设计好的不是吗？”
　　暮城似乎也隐隐觉得不对，我又道：“如果、如果真的是凝霜，在你说你要回去取衣服时大可不必拿自己穿过的衣服啊，为何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这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按你的意思，凶手另有其人？”
　　我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只是心里慌得很，觉得此时十分蹊跷，绝没有那么简单。”
　　暮城笑了笑，声音软了下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会继续查下去的，若不是凝霜的话，我一定会替她洗清冤屈的，你且放心好了。近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你也累了，若是不想留在这里，那我遣人把东西搬回去就是了。”
　　又是那种我看不懂的目光。
　　我点了点头，“也好，许久都没有见到李妈了，想来她一定担心死了。”
　　搬回去的时候，李妈不在，我收拾妥了东西，见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便披了件衣裳，走了出去。
　　天色像是一块上好了釉质的深蓝色的瓷器，挂着点点的光芒。月只余一弯淡痕挂在天空，西边还有一抹未散去的彩云。
　　后山的草木早已干枯，露出磊磊的岩石堆在那里，显得十分陡峭凄凉，松鼠洞前的草早已枯黄了一片，几片要落未落的枯草随着清风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声响。
　　我踏着满地枯叶走过去，坐在原先常坐的那个石头上，看着这满眼的枯败，心里更加慌乱。
　　我甚至都没有办法解释这慌乱的原因，就好像心被抽了丝，之后揉成一团乱麻，我找不出丝线的边端，解不开这所有的结。也会想，或许真的是我庸人自扰，真的是我多虑了，凶手真的就是大小姐不假。
　　总是觉得这一切的事情都有一根线在牵引，牵引着我们往前走，可是这幕后的手，究竟是命运还是人为？
　　正想着，几只黑魆魆的影子窜了出来，我的心中顿时阴霾顿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
　　一共五只，窜来窜去的小影子，许久都没有看见它们了，不想它们竟还是这样不怕人。
　　我抱起其中一只，暖暖的温度自怀中传来，我心中的慌乱顿时消减了许多。
　　随手找了一颗松子丢过去，不知道是小几登时跑过来抱住。我笑了笑，突然在一堆枯草中看到一个亮亮的闪着光的东西，我放下松鼠，好奇地走了过去，那是一个带着金边的亮亮的东西，像是布却又不是布，没有形状，是以不是帕子，这是什么？
　　我瞧着它闪闪发亮十分好看，便随手系在了腰带上，又和松鼠们呆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有冷风吹起，我瑟缩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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