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曰

　　深夜的会所门口，霓虹灯在冰冷的夜空气中闪烁。狄宸带着些微醺意的苏牧，正与阿威、Jason等人笑着道别。

　　“走了啊！威哥！下次再喝！”苏牧脸颊泛红，朝阿威挥手，脚步有些虚浮，不自觉地更靠近狄宸身侧寻求支撑。

　　狄宸揽着苏牧的肩，帮他稳住身形，面色如常地与朋友点头致意。

　　就在这时，会所的门再次被推开。陆人杰和李演前一后走了出来。陆人杰脸上挂着微笑，步履从容。李演则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微微垂着眼睑，脸色在霓虹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狄总，这就要走了？”陆人杰几步走上前，停在了一个既能与狄宸对话，又能将身后的李演纳入气场范围的位置。

　　狄宸闻声侧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陆人杰，最后在他身后的李演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嗯，时间不早了。陆总也准备回了？”

　　“是啊，”陆人杰笑容不减，目光似无意般掠过被狄宸揽着的苏牧，随即回到狄宸脸上，“一起再去用点宵夜？我知道附近有家店粥品不错，暖暖胃。”

　　“谢了，下次吧。明天一早的航班。”

　　“理解理解，是该好好放松放松。”陆人杰从善如流地点头，话锋却微妙一转，手臂极其自然地向后一伸，轻轻搭在了刚刚走近的李演的后腰上。李演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睫毛快速颤动，视线低垂，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在苏牧已经知道后，他已经无法在伪装成无事的样子。

　　“那我和李演就自己去了，”陆人杰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再次扫过苏牧，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他晚上也没吃什么，带他去垫垫肚子。”

　　苏牧瞬间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陆人杰那只搭在李演腰上的手。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演哥跟我们车走吧！我们送你！”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口被强行咽下带着酒气的闷气。他看到李演那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难堪模样，看到他那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如果自己此刻站出来，看似是在帮李演解围，实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李演那不堪被掌控的处境彻底撕开，只会让他更加无地自容。这种公开的“拯救”，对自尊心极强的李演来说，或许是一种更残忍的伤害。

　　苏牧的嘴唇张了张，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能感觉到狄宸揽着他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他只能将所有的焦虑、愤怒和无力感死死压在心底，逼着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令他窒息的一幕。他怕再多看一秒，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狄宸将苏牧所有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包括他瞬间绷紧的身体和最终强自压抑的沉默。狄宸的眼神冷了一分，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对着陆人杰淡淡颔首：“好，那就不打扰陆总雅兴了。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他不再给陆人杰继续表演的机会，揽着苏牧，微微用力，带着他转身走向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轿车。

　　“走了，下次再聚！”阿威和Jason也识趣地挥手道别，各自散开。

　　车门被侍者拉开，狄宸护着苏牧的头顶，让他先坐进车内。在弯腰上车的瞬间，苏牧还是没忍住，飞快地、担忧地回望了一眼。

　　只见朦胧的夜色和晃动的光影中，李演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陆人杰的手仍牢牢贴在他的腰后，正俯身靠近他耳边说着什么，姿态亲密。李演微微偏着头，侧脸线条紧绷。

　　下一秒，车门轻轻关上。

　　苏牧重重地靠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狄宸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过去，温热干燥的掌心覆盖住他依旧紧攥着有些冰凉的手背。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狄宸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响起，不是疑问，而是平缓的陈述：“你认识李演。”

　　苏牧正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出神，闻声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向狄宸。他没有试图否认，很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手从膝盖上抬起，翻转过来，掌心向上，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缝，紧紧扣住。

　　“嗯，”他低声应道，“他是我大学室友的哥哥……经常一起打球，认识有几年了。”

　　“既然认识，刚才为什么不说。”

　　苏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点自嘲的苦笑，目光低垂，声音更轻了：“怎么说啊……我们俩……又不是什么能摆在明面上、正大光明介绍的关系。”

　　狄宸闻言，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苏牧脸上。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当然可以说。我身边没有别人。你不是什么小三小四，连小二都排不上号。”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苏牧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才缓缓地补上最后一句，“你现在，排第一。”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苏牧的心脏，又像一道强光，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阴霾。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又疯狂地鼓动起来，血液欢快地奔流向四肢百骸。他内心那个小小的自己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原地升天、甚至化身成了扑扇着小翅膀的幸福天使，绕着“我是第一”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疯狂转圈！

　　“真的呀？狄宸……”苏牧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满是迷恋和难以置信，一眨不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当然。”狄宸的回答简短。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落在苏牧的鼻尖上，留下一个短暂的亲吻。

　　这个轻柔的触碰让苏牧整个人都酥麻了，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要融化在座椅里，又像要随着幸福的气球飞起来。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用力捏了捏狄宸的手，试图找个话题压下这过载的甜蜜，免得自己真的晕过去：“那……你和陆人杰，很熟吗？”

　　“生意上有往来。之前投过一笔钱给他们运作项目。”

　　“那你……认识李演吗？我是说，在今晚之前。”

　　狄宸思索了片刻，像是在记忆中检索：“他是那个项目的核心负责人之一，开过几次会。专业能力不错，做事稳妥。”他客观地评价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当时，陆人杰有意想把他安排给我。”

　　“什么？！！”苏牧猛地坐直了身体，声音震惊的都拔高，紧紧交握的手都下意识地收紧了，“什么时候的事？！”

　　狄宸感受到他的震惊，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你刚到我那儿不久的时候。具体点……大概就是你用那张卡，第一次刷了一块钱的那天晚上。”

　　这个精准的时间点，让苏牧瞬间僵住。如果还是最初那个只为钱而来的自己，他此刻一定会又惊又怒地在心里破口大骂“禽兽！王八蛋！”但此刻，他满心满眼都已经被狄宸占据，涌上心头的竟是强烈至极近乎幼稚的独占欲——他一点！一点都不想！

　　“所以……我差点……和演哥……睡了同一个男人？”

　　狄宸似乎觉得他这副反应很有趣，很轻地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事实：“嗯，从客观上讲，确实差点。”

　　“那……你为什么没去？”

　　狄宸几乎没有犹豫，目光重新落回苏牧写满紧张和期待的脸上。

　　“因为你啊。”

　　“啊……晕了晕了……”苏牧夸张地呻荶一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彻底地倒向了狄宸的肩膀，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颈窝间。他再也克制不住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也懒得去管狄宸会不会看到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了。心里那朵名依恋的烟花，已经噼里啪啦地炸成了最绚烂的星海。

　　苏牧靠在狄宸坚实温暖的肩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与他自己尚未平复的剧烈心跳渐渐合拍。

　　这个答案，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苏牧心神俱醉。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在他还如履薄冰的时候，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已经在无意中，改变了狄宸原本可能行进的轨迹。

　　他悄悄收紧了与狄宸十指相扣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夜色温柔，前路漫漫，但此刻，他靠在最爱的人身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另一边，李演沉默地跟着陆人杰坐进了那辆奢华的轿车。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冷冽的香气，隔音极好，将外界喧嚣彻底隔绝，形成一个压抑的密闭空间。

　　“去半岛酒店。”陆人杰对前排的代驾司机报出酒店名。

　　李演闻言，身体绷紧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声音带着干涩和迟疑：“陆总……我不是还要……”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陆人杰轻笑一声，姿态放松地靠进座椅里，手臂却伸过来，温热的手掌覆上李演紧绷的大腿，甚至带着点狎昵意味地轻轻捏了捏。“放心，高贺后天才会到。明天你可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李演，我很想你。这个月……你一直都在拒绝我。”

　　“陆总……”李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腿，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前方开车的司机背影，脸上浮现出窘迫的红晕。

　　“代驾而已，不用在意。”陆人杰不以为意，手掌反而更用力地按住了他想要挪开的腿，指尖甚至暗示性地在大蹆禸側划了一下。

　　李演彻底僵住，无法再动。车窗外是流动的城市灯火，车内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他的内心，正掀起一场无人可说的拉扯。

　　一个诱惑的声音在脑海里说：你是喜欢他的……你承认吧，他靠近你的时候，你还是会心跳加速。

　　李演的呼吸微微急促，被陆人杰触碰的皮肤泛起不自然的热度，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响起：可他是有家室的人！他有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女儿！那才是他光明正大的人生！

　　李演猛地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诱惑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明明是你先来的……

　　理智的声音又响起：那又怎样？是他先选择了家庭抛弃了你，是他把你像礼物一样送来送去！

　　诱惑的声音继续说道：可现在他说他喜欢你！这是他亲口说的！

　　那明麒呢？明麒看你的眼神，那么干净，那么炽热……

　　李演脑海中闪过明麒阳光般毫无阴霾的笑容，带来一阵短暂令人羞愧的温暖，随即是更深的寒意。

　　明麒？呵……你看看你自己！李演！你早就脏了！从你第一次被送上别人的床开始，你就烂透了！你这样的身子，这样的过去，怎么配得上那么干净的感情？你配吗？！你告诉我，你配吗？！

　　这个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垮了李演所有的防线。他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厌恶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至全身。他配吗？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放大，最终吞噬了一切光亮。

　　“李演，看着我。”陆人杰的声音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现实，同时，他修长的手指已经灵巧地解开了李演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结，动作优雅却充满侵犯性。

　　李演猛地回过神，瞳孔有些涣散。是啊……他早就脏了，烂透了。他这样的人，还奢望什么纯粹的感情？还谈什么配不配？他只配在这泥沼里发烂发臭，而陆人杰的喜欢，或许就是他这种腐烂的人生唯一能拥有同样腐烂的温暖了。他不配去玷污明麒那样的人。

　　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陆人杰的唇舌带着灼热的温度，在他被迫仰起的脖颈间留下湿濡的痕迹。他闭上眼，将最后一丝挣扎咽回喉咙深处。

　　到了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李演机械地走进浴室，拧开淋浴喷头，冰冷的水柱瞬间将他浇透，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却也让他麻木的神经有了短暂的清醒。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冷水冲刷着身体。

　　陆人杰穿着睡袍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怎么开冷水？会着凉的。”他伸手，将水温调成舒适的热水，然后走到李演身后，手臂从后面环抱住他微微发抖的身体，手掌贴在他冰凉的崾腹簡。热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模糊镜面。

　　“陆总……别……”李演的声音带着水汽和颤抖，微弱的抗拒更像是一种邀请。

　　陆人杰没有理会，熟练地在他身上点燃熟悉的火焰。李演的身体早已被训练得熟悉对方的每一个信号，很快就在他技巧性的爱抚和亲吻下可耻地有了反应，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呻荶。

　　“看，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陆人杰在他耳边低语。他有心要让李演体验极致的感官刺激，他要从身体到心灵，彻底驯服这只试图挣脱的鸟儿。

　　李演躺在床上，陆人杰将頭埋了下去。

　　“陆......陆总。”他的声音沙哑，脸色潮红。

　　结束后，陆人杰甚至做出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举动——他咽了下去。然后，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体贴，说道：“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就这样休息吧。”他在试探，在拿捏李演的心理。

　　果然，李演看着陆人杰依旧明显的反应，内心残存的亏欠感和自毁倾向作祟，他哑声开口：“可是，你还没……”

　　陆人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抬手，温柔地抚摸着李演湿漉漉的脸颊，语气充满了伪善的尊重和以退为进的掌控：“李演，你总是这么为我着想……如果，不会太勉强你的话……可以做吗？”

　　李演抬起眼，望着陆人杰那深情的脸庞，最后一点微弱的星光也在眼底熄灭了。他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沉默地俯下了身……

　　在这个奢华的牢笼里，李演亲手为自己戴上了枷锁。他用自我牺牲的姿态，完成了对陆人杰最后也是最彻底的献祭与服从。他将明麒带来的那点微弱的光亮和“可能”，彻底锁进了内心最黑暗的角落，并用行动告诉自己：你就只配这样烂下去，别再妄想触碰那些你根本不配拥有的干净美好了。夜色深沉，一个人在身体与灵魂的双重沉沦中，彻底放弃了对救赎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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