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烬·玉楼春

　　醉春楼顶楼休息室：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昨夜残留的纸醉金迷气息。

　　君馫和江芜靠在角落的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带着大病初愈的憔悴，君馫时不时捂着胃部，眉头微蹙，江芜则得有些精神恹恹。

　　服务员夏紫妗端来两杯温水，看着她们虚弱的样子，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解:“君馫姐，江芜姐，你们不是刚从程总家……回来吗?怎么还吐啊?脸色也这么差……”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愤愤不平

　　“你们俩这个样子，还怎么上班啊?身体要紧!到底是谁那么坏，把你们害成这样啊?”她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不公的控诉，天真地建议道：“要不……你们今天干脆休假吧?这钱……不挣也罢!”

　　刚从门口进来的青禾(小青)，听到夏紫妗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穿着服务员的素色旗袍，步伐比平时更慢些，显然腿伤还在困扰她。

　　她走到君馫和江芜身边，轻轻放下一个装着苏打饼干的小碟子，低声道:“紫妗，在负一楼、二楼，你不想上班，或许还能躲一躲。

　　但在这顶楼……”她环顾了一下这奢华却冰冷的环境，声音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可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啦。

　　程总让咱们站着，咱们就不能坐着;让咱们笑，咱们就不能哭。上班……是没得选的。”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宴枝(四大花魁之一)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般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昨晚的华服，穿着一身利落的旅行装，戴着宽大的墨镜，手里拖着一个精致的行李箱，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君馫江芜的萎靡形成鲜明对比。

　　“姐妹们，好好上班吧!”宴枝的声音带着一种即将脱离苦海的轻快和优越感，“程老板安排我去东南亚北州旅游啦!听说那边阳光沙滩，舒服得很!”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立刻堆起甜蜜的笑容，声音也嗲了几分:“喂?宁老板啊~哎,是我，枝枝!到哪儿了?哦，刚收拾好行李呢!……今晚8点钟的飞机，放心啦，不会误点的!……嗯嗯，给您添麻烦了，好嘞，好嘞!北州见哦~”她口中的“宁老板”，正是电话那头宁掌柜之子宁临安。

　　挂了电话，宴枝心情大好，对着休息室里或羡慕或麻木的众人挥了挥手，墨镜下的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姐妹们，加油好好上班吧!我先走一步，拜拜喽~”她拖着行李箱，高跟鞋踩出清脆自信的节奏，潇洒地离开了休息室，仿佛逃离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奔向自由的天堂。

　　青禾看着宴枝消失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羡慕? 嫉妒?还是对那所谓“自由”的怀疑?她收回目光，转向君馫和江芜，脸上重新挂起关切的笑容，但语气却带着一丝刻意的探究:“小君姐，阿芜姐，我刚才……可是看到你俩从程总那辆黑色幻影上下来呢!你们……昨晚真的在程总家过的夜吗?”

　　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程总家……是不是特别大?特别豪华啊?跟我们说说呗?”

　　江芜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青禾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青禾心头莫名一跳。

　　江芜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疏离:“大不大……豪华不豪华……记不清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斩钉截铁，“反正……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

　　君馫也立刻接口，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心有余悸，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尖细:“我也是!我也是!你们知道吗?

　　别人家房子都是往高了盖，越盖越高!程总他不一样!”她夸张地用手比划了一下，“他喜欢往地下挖!一层一层往下挖!黑漆漆的!

　　而且他家里的家具……我的天哪，全是黑的!黑沙发，黑桌子，黑柜子……连地毯都是深灰色的!进去就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我怀疑他心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正常人谁这么装修?”

　　“嘘-一!!!”

　　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君馫的抱怨!领班阿玮(宋玮)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眼神锐利地扫过休息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狠狠瞪了君馫一眼。

　　“老板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阿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小心隔墙有耳!不想活了吗?!”

　　他大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君馫、江芜、青禾、夏紫妗等人，语气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四大花魁的位置，现在妙芷云、宛芷若、宴枝占了三个，可还空着两个呢!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更懂得分寸的人!你们几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维护好自己的大佬!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把自己的路走稳了，比什么都强!”

　　他最后的目光在君馫和江芙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一既有对她们遭遇的同情，也有对她们“不知收敛”的责备，更有一种身处底层挣扎求存者对秩序的本能维护。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只是背影显得有些佝偻，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着，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后腰。

　　“休息室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青禾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翻涌的情绪。夏紫妗则被阿玮的严厉吓到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君馫撇了撇嘴，似乎对阿玮的警告不以为然，但也没再开口吐槽程牧野，她拿起青禾送来的苏打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程宅那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和无处不在的黑色家具，身体又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江芜则静静地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阿玮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好好维护好自己的大佬……把自己的路走稳了……”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冷嘲的弧度。

　　在这醉春楼的顶楼，所谓的“路”，不过是更精致的牢笼，所谓的“维护”，也不过是更屈辱的交换。而程牧野那深埋地下的黑色王国，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们每一个人头上。

　　宴枝的“自由旅行”，君馫江芜的“特殊照顾”，阿玮的“谨小慎微”，青禾的“刻意打探”……都只是这庞大黑暗机器运转中的一个个齿轮发出的、或轻或重的噪音。真正的风暴，从未远离

　　醉春楼大厅·夜

　　水晶吊灯将金箔屏风映出流沙般的光晕，黎璐指尖的钻石甲套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珐琅烟缸。

　　舞台上新晋男团刚结束热舞，汗湿的衬衫透出肌肉轮廓，她却突然转头看向胡嬉喜:“听说你上个月在瑞士拍下那匹汗血马?”

　　胡嬉喜把玩金如意的动作顿了顿，鎏金耳坠晃出冷光:“楚老板消息倒是灵通。”她眼尾扫过楚雄梵腰间那枚虎头玉带钩，”不过比起马场，我对您手里暹罗虎的走私渠道更感兴趣。”

　　空气骤然凝固，程牧野掐灭烟头时，烟灰缸里传来“嗤”的轻响。

　　“胡董事长说笑了。“楚雄梵摩挲着黑白虎雕的獠牙，忽然将雕塑推向江芜方向，“江小姐若来马场，这尊缅甸玉雕就当见面礼。”

　　江芜尚未开口，君馫已轻笑着截住话头:“楚老板这礼太重了。阿芜最近在帮钱少筹备时装周，怕是没空赛马呢。

　　“她指尖似无意划过钱璟屿手背，后者立刻会意:“对对，我们还要用胡董的苏绣工坊!”
　　胡嬉喜闻言挑眉，金如意"当啷"扔在琉璃案上:“钱少倒是会借东风。"

　　包厢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众人回头时，正见夏紫妗踉跄着跌出纱帘，琼扶在她腰间的手尚未收回，碎瓷片在羊绒地毯上泛着青白冷光。

　　“抱、抱歉!”夏紫妗耳尖通红地挣扎起身，却见黎璐撑着下巴笑得玩味:“小琼原来喜欢这款?早说啊，我公司刚签的练习生里有对双胞胎...”

　　“黎总。”琼突然打断，黑色手套抚过夏紫妗袖口茶渍，“您上月订的汝窑茶具，我让人再送一套来。”

　　程牧野突然低笑出声:“老楚啊，你这马场之
　　约...”他朝江御方向吐了个烟圈，“怕是要变成鸿门宴咯。”

　　楚雄梵眯眼看向正在帮胡嬉喜披外套的江芜，突然掏出纯金打火机推到江御面前:“江老弟养的好女人，不如我们赌一局?

　　就赌...”他视线掠过君馫颈间翡翠项链，“谁能请动胡董事长下周的游艇宴。”

　　“赌注呢?“江御转动着小指上的墨玉尾戒
　　“听说程医生家里收着套宋代曜变天目盏...”楚雄梵话音未落，钱璟屿突然插进来:“加注!要是君馫能说动胡董，楚老板把马场借我拍时装大片!”

　　胡嬉喜突然“嗤”地笑出声，貂绒披肩滑落半截:“你们拿我当彩头?“她起身时香风拂过程牧野的烟蒂，“君馫，明天带设计师来工坊。”

　　高跟鞋踏过满地金如意，又回头瞥了眼楚雄梵，“想要暹罗虎的检疫文件，让你家兽医明天九点来港口。”

　　纱帘翻飞间，夏紫妗看见琼悄悄将碎瓷片收进西装口袋，他无名指上那道疤在灯光下像道凝固的血痕。

　　暗处·监控死角：
　　阿玮按住耳麦低语:“目标已接触江芜，楚家马场有缅甸来的‘新货’。”他余光瞥见黎璐正把男团主唱往包厢带，突然皱眉，”等等...那个练习生脖子上是不是有..."

　　“闭嘴。“耳麦里传来电于变音，“继续盯着程牧野的医疗车。"

　　夜风掠过玻璃幕墙，港城的灯火在君馫眼中碎成一片浮光。她指尖轻触着全息投影中的豪宅模型，身后忽然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程牧野的西装外套半敞着，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他眯着眼，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虚拟楼盘上，低笑了一声:“想买房子?想要一个家?”

　　君馫收回手，神色平静:“程总喝多了。”
　　“怎么?”程牧野歪着头，烟灰簌簌落下，“小钱总这么小气?连套房子都不舍得给你?”

　　君馫嘴角微扬，眼底却无笑意:“也是，我直接住进钱家不就好了?何必自己买呢?”她转身欲走，却被程牧野一把扣住手腕。

　　“黎璐……”他嗓音沙哑，指节收紧，“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能原谅我吗?”

　　君馫一怔，随即用力抽四手，冷声道:“程牧野，你看清楚，我不是黎璐。”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阴影处的黎璐。

　　黎璐红唇微勾，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警告。她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搭在程牧野肩上: “程总，认错人了?”

　　程牧野回头，醉意朦胧的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但很快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哦?黎总也来吹风?”

　　黎璐轻笑，目光却落在君馫身上:“君小姐，小钱总在楼下找你呢，好像挺急的。”

　　君馫微微颔首:“多谢黎总提醒。”她转身离开，背影挺直，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动摇从未存在。

　　包厢走廊：
　　钱璟屿靠在墙边，手里捏着那张黑卡，神色阴晴不定，青禾站在不远处，低声对着耳机汇报:“钱老爷，君小姐拒绝了，但小钱总似乎没打算放弃。”

　　耳机那头传来钱老爷子冷哼的声音:“盯紧点，别让他犯浑。”

　　青禾刚想应声，突然看见君馫从电梯里走出来，立刻收住话头，恭敬地退到一旁。

　　钱璟屿抬头，眼睛一亮:“君馫!”

　　君馫脚步未停，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小钱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钱璟屿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躲我?”
　　君馫侧眸看他，语气平静:“小钱总，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勉强?”

　　钱璟屿咬牙:“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可我在乎。”君馫轻轻挣开他的手，“我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想……有一天被你厌倦后，连最后的尊严都留不住。”

　　钱璟屿怔住，眼睁睁看着她走向电梯。

　　醉春楼·地下车库：
　　江芜靠在车门边，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薄荷烟，见君馫走来，挑眉道:“拒绝了?”
　　君馫拉开车门，淡淡道:“嗯。”

　　江芜轻笑:“真狠心啊，小钱总都快哭了。”
　　君馫系上安全带，目光平静:“他很快就会忘记的。”

　　江芜启动车子，引擎低呜:“那你呢?会忘记吗?”

　　君馫望向窗外，霓虹在眼底流转，半晌，她轻声道:“我从来不敢记住。”

　　顶楼：

　　黎璐倚在吧台边，指尖摩挲着水晶杯沿，似笑非笑:“程总，借酒消愁?”

　　程牧野点燃一支新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黎总今天兴致不错，新收的男团还满意吗?”

　　黎璐轻笑:“还行吧，至少比某些人新鲜。”
　　程牧野嗤笑一声:“新鲜感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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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璐眯起眼，忽然凑近他，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那……程总的新鲜感，还在吗?”

　　程牧野没动，只是深深吸了口烟，嗓音低哑:“黎璐，别玩火。”

　　黎璐退开一步，笑意不减:“玩火的人，是你吧?”

　　顶楼暗室监控死角:
　　阿玮盯着监控屏幕，低声道:“黎璐和程牧野的对话录下来了吗?”

　　耳机里传来琼冷静的声音:“已备份，但内容模糊，需要增强解析。”

　　阿玮皱眉:“继续盯着，程牧野最近动作太多，老爷于不放心。”

　　琼沉默一瞬，忽然道:“那个服务员，夏紫妗，查一下她的背景。”

　　阿玮一愣:“怎么?你看上她了?”
　　琼的声音依旧平稳:“她刚才‘不小心’打翻的茶具，角度太精准了。”

　　阿玮眼神一凛:“你是说……故意的?”
　　琼没回答，但耳机里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次日·楚雄梵马场：

　　胡嬉喜一身利落的骑装，手持马鞭，站在马场中央。楚雄梵笑着迎上去:“胡董事长，久等了。”
　　胡嬉喜瞥他一眼:“楚老板的马场，果然名不虚传。”

　　楚雄梵低笑:“比不上胡董事长的眼光。”

　　远处，江芜和江御并肩而立。江御低声道:“阿芙，今天别太明显。”江芜微笑:“放心，我只是来骑马的。”她的目光却越过马场，落在了远处那栋封闭的白色建筑上--那里，是楚雄梵的“私人收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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