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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吵一架
池灿宁来了医院,虽然快过年了,但是医院里人还是很多,他去挂了号,跟医生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状况之后找了一个地方坐着打吊水。
“今年十月份才做完胃癌手术,你有及时复诊吗?”医生看到他的病历本那一刻还惊讶了一下,“小小年纪胃病怎么这么严重,你挑食吗?”
“还好。”池灿宁半张脸埋在棉服里点点头,眼睛半阖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你发烧吗?我给你测个体温?我怎么看你一直在抖?”
池灿宁将自己的额头凑过去,医生用体温枪扫了一下:“有点低烧,但是不至于发抖啊,你冷吗?”
“不冷。”池灿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应该是低血糖了。”
医生:“……”
“我再给你开一支葡萄糖口服液,口服液能喝下去吗?”
池灿宁摇头。
“那就先打止吐针吧。”
于是池灿宁窝在医院的椅子上,等护士给他扎完针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盯着脑袋顶上的输液瓶出神,眼睁睁看着药液滴答滴答输到血管里大半瓶,又像忽然缓过神来一样,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
临近年根儿车票肯定是不好买的,最近的一天车票是在……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在沪市过大年初一好像也不错,到时候还可以给自己煮一盘饺子。
那他明天就要抓紧去把最要紧的事情做了。
池灿宁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摁下“支付”,页面转了三圈才显示的“支付成功”
不管了,先回沪城再说。
“池灿宁,池灿宁在不在?”护士走进输液处,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一个青年窝在椅子上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是在叫我吗?”池灿宁问。
“啊,对,就是你。”护士递给他一瓶加热过的矿泉水还有一个热腾腾的馒头,“这是里面那个李主任让我交给你的,你把这个水放在肚子那里护着能舒服一些,然后这个馒头你吃了,慢点吃一小口一小口的,胃病最忌讳饿你知道……”
护士姐姐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池灿宁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应该是昨晚没睡好,眼底有一些泛红,看样子可怜极了,好像被人丢在路边的小狗。
虽然护士已经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什么样的可怜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了滚刀肉一样的狠心,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有一些恻隐之心,毕竟这孩子刚才一看档案才二十出头,这大过年的一个人到急诊室来家里人就一点也不关心?
“谢谢你们。”池灿宁双手接过,将棉服拉链打开,把矿泉水瓶塞进去,对着护士很真诚地说:“舒服多了,谢谢你哦。”
护士再过来一次,那个孩子已经窝在椅子上睡着了,怀里揣着半个馒头,一支细瘦的手腕从棉服袖子里露出来,他看上去应该睡的不太舒服,不安分地在椅子上动了动,随后把脸埋在衣服领子里不动了。
打完针天色已经泛黑了,池灿宁将棉服拉好,将买水和买馒头钱偷偷塞到了护士的衣服兜里,随后和她们说了再见。
一推开家门就看见了桌子上的一堆残羹冷炙,家里摆了两张麻将桌,客厅一张,书房一张,张丽见池灿宁回来了将麻将桌一推:“灿灿回来了,哎呀不打不打了,灿灿,我们要下馆子去,你去不?”
池灿宁将自己在路上新买的一袋小米放在桌子上,回答道:“我不去了。”
“啊,那正好弟弟晚上回来吃饭,你把弟弟要吃的晚饭做出来吧。”
池灿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张丽好像没有注意到池灿宁的注视,自顾自地说:“弟弟不爱吃香菜哈,你把冰箱里的小排骨给弟弟做了吧,弟弟喜欢吃椒盐的。”
“我累了。”他哑着声音说。
张丽似乎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到心里去,一边梳头一边说:“做个饭而已吗,而且你不是也要吃饭的吗?对了,弟弟不吃……”
池灿宁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最终将那袋小米往桌子上一“啪”得放,发作道:“我说了我累了我不做,我又不是煮饭婆!”
习惯了这孩子平时细声细气跟他说话,突然被这么一吼张丽愣了一下,随后又调笑道:“还真是在南方上大学了,你看看着口音,都改不回来了呢,什么煮饭婆不煮饭婆的,让你在家里做个饭就成煮饭婆啦。”
“再说了你连煮饭婆都当不明白呢,哪有煮饭婆这么懒,该干活的时候就跑出去,你留着这些东西等着让谁给你收拾?养你这么大让你干点活你就不愿意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干的什么营生来钱那么容易,现在让你洗个碗都不愿意了?”
池灿宁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嘴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养你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了。”张丽越说越来气,三两步冲上前去狠狠地拧了一下池灿宁的脸,“你再给我犟嘴一个,这么多年没打你你还真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是吧。”
“哎呀哎呀,老二你这是干什么。”
“二姐,你怎么还动手打孩子呢,没事儿吧灿灿。”
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劲,另外两个人赶紧上来劝阻,大姨拉住张丽把她往后拽:“孩子那么大了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现在来什么牛脾气。”
“快走吧,在这里不够丢人的。”陈建站在门口虎着一张脸催促,“你非跟他计较什么,人话不懂的东西。”
“行了行了,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大过年的不至于啊。”
池灿宁捂住自己的右脸,被拧的那个脸颊迅速开始发烫,痛却已经感觉不到了。
“你等着我回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真是翅膀硬了。”
“啪”得一下,门被关上,喧哗声蓦地褪去,只能听见时钟指针在寂静中啪塔啪塔往前走着。
池灿宁摸了一下自己右脸,拎着那袋小米走进厨房,把锅洗干净后开火煮粥。
时针接着往前行走,六点多的时候门口传来电子锁开锁的声音,陈业拎着一个快餐的纸袋子进门换拖鞋,见他坐在沙发上喝粥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关上门进了书房。
池灿宁没理他,碗中的小米粥煮得黏稠,放一会儿碗面上就能结出一层粥皮,最适合趁着热乎乎的时候喝下去,他觉得连着作妖了要几天的胃终于今天能消停一会儿,今天晚上兴许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张丽丽她们要回陈家走亲戚,自然不会带着池灿宁一起,张丽昨晚上应该是大了好大一通脾气,从回来了就在没和池灿宁说过一句话,八点多就带着丈夫和儿子光鲜亮丽地出门了。
厨房还是乱的,里面堆满了充满油渍的盘子,食物残渣发出一些让人接受不了的气味,池灿宁绕过那些垃圾,缓缓地从橱柜里掏出小锅来煮粥,还给裴暄拍了两张照片发过去。
昨天晚上也给裴暄发了一张照片,但是他一直都没回,之前明明都是秒回的,池灿宁微微拧起眉毛,问:在忙吗?
还是没回。
算了。
池灿宁将手机收起来,将粥倒出来端到沙发上去吃。
张丽今天打牌手气不怎么样,在牌桌上节节败退,打到最后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了,老三还笑话她牌品不好输不起。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输五六百你不心疼啊。”张丽跟吃了枪药一样。
“二姐,你看你这样以后谁还跟你玩儿了。”
回去的路上陈业喝了点酒,问起来她今天打牌赢了多少。
“输了五百六。”张丽低着头实话实说。
“多少?”陈业一听就不乐意了,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指着她鼻子就开始骂:“你个败家娘们儿,吗了个逼的输那么多,输两把不会下桌就别玩儿了啊,你特么当老子钱是大风刮来的!”
在大马路上就被男人指着鼻子骂,这滋味儿肯定不好受,张丽难堪地环顾四周:“你你你小点儿声,回家再说。”
“呸!回家说什么,回家看你那个便宜儿子的死人脸吗?一天到晚一个笑模样也没有,我告诉你张丽,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老子养他这么多年仁至义尽了,你那儿子翅膀硬了真是谁的话都不听了!赶紧让他收拾东西给我滚蛋!看着就晦气!”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张丽安抚住发酒疯的丈夫,回家一打开门却看见厨房里竟然还是那么脏,一点都没有被收拾过,怒火腾腾腾直往脑门上窜,一把书房的门对正趴在沙发上看书的池灿宁吼道:
“那厨房留着给谁收拾呢!池灿宁你要死啊!”
池灿宁被她吓得手一抖,随即自己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说了我累了,你们三个谁不能收拾非要叫我收拾?”
“小畜生你再给我逼逼一句?你他妈在这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让你打扫个卫生你说这个?”陈建推开张丽指着他鼻子骂道,“少特么大过年的找不痛快,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不干。”池灿宁也把书放下,严肃而又认真地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怎么收拾的现在就怎么收拾……”
“啪!”张丽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那一瞬间池灿宁只能听见自己耳边的嗡鸣声,右脸火辣辣地疼,马上就浮现出几根鲜明的手指印。
“池灿宁,你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打你,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以为谁都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让你收拾个厨房事儿那么多,你是不是……”张丽扬起手来又要打,却被池灿宁一把手摁住。
“什么叫你给我脸了,你明知道我在外面……”鼻腔处传来酸涩的感觉,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池灿宁倔强地瞪大了眼睛不想让眼泪掉落下来,“妈,我是您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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