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青楼烧火丫头罢了

　　落薰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笑着说：“来来来！你们都过来，帮我打扮打扮！”
　　姑娘们一拥而上，差点把浮影挤坏了。
　　浮影往后退了几步，乐得清闲，将为落薰梳妆打扮的重任交给一众姑娘，转身离开了房间。
　　香杉：“发髻梳得真好，影娘果真手巧。”
　　飘絮：“脸上的粉还要涂厚一些。”
　　流萤：“腮红也要更红一点。”
　　蝶梦：“嘴唇也不够红，再加，再加。”
　　落薰夸张地打了一个冷颤，抱怨道：“你们这是要把我涂成纸扎娃娃，烧给先人吗？”
　　香杉：“沉鱼落雁夜里的灯笼红光，很容易把脸上的妆容照不见的。”
　　飘絮：“如果你不画浓妆，客人就只会看见你脸庞如火烧般红彤彤一片，眼耳口鼻都是扁平的，很难看的。”
　　流萤：“这都是我们的经验之谈。”
　　蝶梦：“好了，妆容是差不多了……落薰，你的首饰呢？”
　　落薰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摊开双手，笑着调侃：“我只是一个烧火丫头，你们认为……我会有首饰吗？”
　　香杉：“你好歹伺候了王爷那么久，居然一点首饰都没有捞到？”
　　姑娘们齐刷刷地瞪向香杉。
　　轮到香杉掌了掌嘴——“王爷”二字，说不得，说不得啊！
　　落薰摸了摸下巴，看上去一脸严肃、实则不带半点正经地说：“说起来还真是！我在王爷府待了这么久，居然两手空空地回来……银两没有捞到，连一件首饰都没有捞到……这样算起来，王爷还真是小气！”
　　香杉：“没事！咱们姐妹谁没有吃过男人的亏？就当作……就当作是一个教训呗！以后啊，咱们只跟男人说银两，不跟男人谈感情！”
　　飘絮：“好了，咱们不说不高兴的事情……我耳上这对珊瑚耳坠就很适合你……我送给你了！”
　　流萤：“我这支步摇也适合你……我给你戴上。对了，你上次送给我的蝴蝶发簪，我还没有戴过呢！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蝶梦：“你上次送我的玉镯子我也给你送回来！今夜啊，你就先戴着我这对银镯子。”
　　雨浓：“这梅花簪子你可喜欢？”
　　菱花：“我新做了一身鸢尾紫的衣裙，还没有穿过呢……我现在就回房给你拿！”
　　菱花一溜烟似地跑出房间。
　　其他姑娘围着落薰，七手八脚地把身上好看的首饰，全都戴在落薰身上……
　　落薰双手合十，求神拜佛般拜着姑娘们，打趣道：“感谢各位好姐姐的心意……可是……戴这么多金银首饰在身上，实在重得慌……你们看看我这手，都要抬不起来了！你们再看我这颗脑袋，都快要动不了了，一不小心还会扭伤脖子的！”
　　姑娘们嘻嘻哈哈地笑弯了腰，开始为落薰减去一些发簪首饰。
　　菱花很快就带着她鸢尾紫衣裙跑回来。
　　姑娘们围着落薰，给落薰穿上鸢尾紫衣裙。
　　“好美啊！”
　　姑娘们齐声赞赏。
　　落薰用大拇指揩了揩鼻尖，嘚瑟地说：“有各位美人倾力为我装扮，我想不美都不行啊！”
　　姑娘们嘻嘻哈哈地笑弯了腰。
　　香杉：“你不说话的时候是小美人儿，一说话啊……就露馅了！”
　　姑娘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香杉的话。
　　落薰撅起小嘴，不满地说：“你们这么说，老板娘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不觉得我说话有问题啊……你们不都挺喜欢听我说话的吗？”慕晚潇似乎也挺喜欢的。
　　飘絮：“男子到沉鱼落雁寻花问柳，肯定希望姑娘可以风情一点，风骚一些……没有男人寻花问柳，是为了听姑娘说调皮话的。”
　　落薰不屑地说：“嗤！他们不喜欢听调皮话，我还不屑给他们说呢！哼！我以后就装哑巴，不说话，只管斟茶倒酒……影娘说这样就可以了！”
　　流萤：“不说话嘛……嗯……也不是不行……要不，你走两步给我们看看吧。”
　　落薰嘀咕：“走路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如此，落薰还是听话地走了几步——大大咧咧地走了几步。
　　蝶梦：“哎哟，你这走路方式可不行啊。”
　　落薰叉腰：“为什么不行？我走得可快可稳可好了！”
　　香杉招了招手，笑着说：“姐妹们，我们一起给落薰开开眼界，让她看看……青楼花姑娘是怎样走路的！”
　　在香杉的一声令下，姑娘们当即排成一排，姹紫嫣红地让人目不暇接。又再香杉的一声令下，姑娘们脸带媚笑，手执丝帕，一下又一下地扭着花枝招展的身姿，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花蛇绕得落薰眼花缭乱。
　　落薰晃了晃眼，由衷而问：“你们这样扭啊扭啊扭的……不会扭到腰吗？”
　　“当然不会！”
　　“来来来！我们再走一遍！”
　　姑娘们七手八脚地把落薰拉到她们中间。
　　“挺胸！”
　　落薰当即挺胸。
　　“收腹！”
　　落薰吸了好大一口气。
　　“笑~~”
　　落薰扯着嘴角，呲牙露齿地笑。
　　“不要笑得这么僵硬啦！”
　　落薰却笑得更加僵硬。
　　“开始……走！”
　　落薰跟着姑娘们走。
　　“扭，扭，扭，扭，扭……停！”
　　落薰差点停不下步伐。
　　“转身！”
　　落薰跟姑娘们一同转身。
　　“再来……开始，走……扭，扭，扭，扭，扭……”
　　落薰扭着扭着，竟有些来劲了。
　　这样走路好不好看嘛，见仁见智。
　　但是。
　　跟姑娘们这样并排扭扭扭……还真是好玩！
　　她们扭到这边，又扭到那边，又扭回这边……落薰扭得是越来越来劲，越来越上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房间炸开，姑娘们笑得肚子疼地坐了一地。
　　****
　　****
　　是夜。
　　一丝云也没有。
　　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着沉沉星河与红红火光，水天一色，天上人间仿佛都在热烈燃烧着。
　　穿着一身浓艳轻纱的浮影，姿态婀娜地踩着江面的木制小径，忙碌地穿梭于不同的湖心亭之间，与不同的宾客打招呼，热情招待着……无论是湖心亭里面的、还是厢房里面的达官贵人高官显客，看见浮影之后，全都第一时间拉着浮影，打听落薰其人。
　　“影娘，听闻……沉鱼落雁今夜又有新姑娘？”
　　“影娘，新姑娘在哪里？”
　　“影娘，听闻……新姑娘十分貌美，简直就是沉鱼落雁的花魁……当真如此吗？”
　　“影娘，那姑娘比从前的雪落更美吗？”
　　“影娘，那姑娘比你还更貌美吗？”
　　“影娘，听闻……那姑娘曾是王爷的侍妾？王爷眼光独到，王爷的侍妾定然是绝色美人。”
　　“影娘，听闻……那姑娘虽然曾是王爷的侍妾，但是……她如今仍是完璧之身？”
　　“影娘，那姑娘曾是王爷的侍妾，却仍是完璧之身……难道……王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毛病？”
　　“影娘，那姑娘在哪里？赶紧让她陪我喝杯酒。”
　　“影娘，那姑娘可招呼入幕之宾？只要她点头，本大爷花多少银子都愿意。”
　　“影娘，赶紧把那姑娘介绍给我，我要做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影娘，赶紧带那姑娘到我这里来！”
　　“影娘……”
　　“影娘……”
　　“影娘……”
　　天地之间。
　　除了沉鱼落雁夜里从不间断的饮酒作乐之声，就只剩下无数的男人在叫唤着“影娘”。
　　这些男人追着、赶着、缠着影娘，要死要活就是要影娘带新姑娘到他们的包厢、到他们的江心亭……就算今夜不能成为新姑娘的入幕之宾，能够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美人、见见这位传闻中王爷的侍妾……也是极好的。
　　浮影从容不迫地应付着，回答说——新姑娘正在房间里面梳妆打扮，稍后定会带她到各位宾客的包厢、江心亭喝上一杯。
　　这些男人简直迫不及待。
　　浮影便与他们喝上几杯，暂时敷衍着。
　　去到姜舷的江心亭。
　　姜舷一看见浮影就眼放异彩——色欲熏心的异彩——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拉浮影，欲如昨夜那般把浮影拉坐到他的大腿上。
　　浮影不着痕迹地躲开姜舷伸来的手，让姜舷扑了一个空。
　　姜舷不死心地又再伸手、拉住浮影的衣袖一角，只差没有流下口水地直勾勾盯着浮影的容颜，“一夜未见，影娘又貌美了许多。”
　　“相国大人谬赞。”浮影状似娇嗔地拍了拍姜舷的手，抽回衣袖。
　　“影娘！你今夜陪我回房，好好伺候我吧！”
　　姜舷居然如此直白？
　　浮影眯眼打量姜舷。
　　姜舷今夜喝的不多，脸庞微红，总是唯唯诺诺闪闪缩缩的眼眸却散发一种从未有过的风采。
　　“相国大人如此意气分发，想必……”浮影勾魂一笑，话语却带着一丝嘲讽，“相国夫人同意相国大人纳妾了？”
　　“我既是男子汉大丈夫，又贵为南域的相国大人，我娶妾还需要她同意？！”
　　姜舷高昂脑袋，用力地拍了拍胸膛，直把自己拍出咳嗽。
　　坐在左侧的飘絮给姜舷揉了揉胸口。
　　坐在右侧的香杉给姜舷喂了一杯酒压咳嗽。
　　姜舷停下咳嗽，继续高昂脑袋，意气风发地看着浮影。
　　“那……”浮影装出一脸虚假的崇拜，“相国大人什么时候娶我进门？”
　　“呃……”姜舷尴尬地笑了笑，脸上的意气风发顿时灭了一半，“我爹支持我纳妾……但是……他希望我娶大家闺秀。”
　　“相国大人不纳我为妾氏了？”浮影冷艳一笑——意料之中。
　　“不不不！”
　　姜舷伸手去拉浮影，又让浮影躲过了。
　　姜舷只能用眼睛馋着浮影的美貌与身子，“我娶了我爹心目中的大家闺秀之后，就可以纳你为妾氏了！男人嘛！三妻四妾，妻妾成群，都是正常的！反正……反正你今夜好好伺候我！以后……以后我一定会纳你为妾氏的！我既是男子汉大丈夫，又贵为南域的相国大人，一言九鼎！”
　　“我当然相信相国大人。”
　　“那……”姜舷咽了一大口差点流出的口水，摩拳擦掌，“我们今夜……”
　　“今夜实在忙碌，我无暇伺候相国大人。”
　　“无论多晚，我都可以等……”
　　“既然相国大人能等，我也能等。”浮影冷冷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不至于惹怒姜舷，“我可以等到……相国大人娶我为妾氏那日。”
　　“哎哟！影娘！”姜舷孩童般用力跺了几下脚，被蚂蚁啃咬骨头似地浑身发痒发痛，“你能等，我可不能等！”心痒难耐啊！
　　“相国大人很快就再娶一名大家闺秀，到时候，相国大人坐于家中也能享齐人之福……说不定，相国大人很快就会忘记浮影了。”
　　“绝不可能！大家闺秀哪有影娘风情万种！”姜舷满目痴迷地盯着浮影，“在我眼中，影娘才是最美的女子。”
　　“相国大人听说了吗？”浮影突然问。
　　“听说什么？”
　　“沉鱼落雁来了新姑娘。”浮影勾了勾嘴角，“十分貌美。”
　　“当真？”姜舷只差没有直接跳起身，“可有影娘一半貌美？”
　　“比我美多了。”
　　“快快带她到这里，陪我喝一杯！”
　　“相国大人这般性急，难道不怕浮影吃醋？”
　　“哎哟！”姜舷摸了摸头，“我……我只是图个新鲜……看看……看看罢了！我的心始终是属于浮影你的！”
　　浮影翻了翻眼皮子，刚好看见落薰在远处缓缓走来。
　　浮影说：“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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