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

　　博度是天庭里难得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人缘超级好，加上本身又位高权重，要举办生辰宴的消息一出，整个天庭的上层都轰动了。

　　发请帖的时候，他也是格外周到，天庭里喊得出名字的，不管到不到，都会发一张。

　　连常年居住在大地上的震麟都收到了。

　　只不过战场太危险，信使根本不敢多留。

　　相柳边用八个头狂甩凶兽，边用一个头看向震麟，问道：“陛下，你去吗？”

　　震麟抬手，滔天巨浪汹涌而出，一瞬间就将那些难缠的凶兽拍成了肉酱，顺便卷走，把战场打理得干干净净。

　　他睫毛微垂，冰蓝色的瞳孔像一片清澈的海，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肌肤是海面倒映的白云，也是漂浮在海中的冰山，不笑不动时，是冰雕的美人，一动起来，那极具压迫性的气势让人根本不敢直视，指尖轻点，请帖漂在空中。

　　“去。”

　　手下们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看鬼一样看着震麟，在他们印象中，自神庭搬迁到天上，哪怕天帝陛下极力相邀，陛下也多年不曾踏足天庭半步。

　　穷奇扑腾着翅膀凑过来，“老大，你想干嘛？”

　　震麟微微一笑，不说话。

　　众人不再多问，各自散去收拾战场。

　　只有相柳忍不住追了上来，“陛下，你是真的只想参加个生日宴吗？不为别的？”

　　“你猜。”

　　“我不猜，但你笑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震麟：……

　　“博度天尊办得这么大，是不是要和长离天尊定下了？”

　　生日宴会开始前，博度请来的客人几乎挤满了太极宫，有些人闲着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震麟刚好站在柱子后面，身形被挡着，他面上在礼貌性地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些人说起大人物的八卦，越说越兴奋。

　　“没那么快吧，长离天尊才几岁，一个会元都不到，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吊死在一棵树上？”

　　“可是羽族多出忠贞之士。”

　　“兽族也是啊。”

　　“还挺般配。”

　　“说起来，听说最近这些年震麟天尊好像很少找临时伴侣了。”

　　“啊？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忙着打凶兽吧。”

　　“也有可能是那个地方出问题了。”

　　“不可能，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世代为医，专门治这个的，他们没被请过，肯定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震麟还在微笑。

　　相柳冷着脸看向其他地方，细看就能看到他肩膀一耸一耸的。

　　穷奇嘴里啃着硬邦邦的肉干磨牙，神色跃跃欲试，“老大，你生气吗？生气的话我去揍他们一顿。”

　　震麟拧他头上圆圆的耳朵，笑得优雅，“我不生气。”

　　穷奇的嘴角耷拉下来，“哦。”

　　元吉看看震麟又看看正在八卦的人，轻咳一声，走向人群，拍拍说话之人的肩膀，笑意温润，“你们在聊什么，能不能跟我也说说？”

　　那人转头一看，脸色一僵，干干一笑，“哈哈，没什么，就是在说都有哪些人会出席而已。”

　　“哦？可以细说吗？”

　　“当然可以……”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是博度和长离一前一后到了，博度往主座走去，眼神却不住往后面流连。

　　直到跟在博度身后的侍从狻猊轻咳了一声，博度才收回目光，一拂大袖落座。

　　博度目光扫过宴席，眉眼飞扬，在触及震麟的那一瞬笑意加深。

　　他朗声一笑，“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光临寒舍，与我一同庆祝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在这里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众人纷纷向他行礼拜寿。

　　随即司仪手持玉简开始唱礼，礼物无一不是奇珍异宝。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半日，才走到了尾声，天边已经挂上彩霞，宾客们精神一震。

　　终于快要来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震麟天尊，敬奉寿礼南极星图一幅，离火九龙瓶一个，金鼎一尊……”

　　博度看向长离，眨了眨眼。

　　长离坏笑，眼神灵动异常，有种恶作剧即将成功的得意。

　　在长离对面看尽这一切的震麟，眉梢微动，他举起酒杯，一口喝下，放下时，酒杯轻扣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离天尊，敬奉寿礼十二月围屏一架，七宝羽衣一件，火玉髓一瓶，定风珠十二颗，青木古扇两把……大猫、铃铛脚链一条。”

　　众人哗然。

　　不少人眼中闪过各异神色，互相交换眼神，目光在长离和博度之间来回，露出奇奇怪怪又意味深长的笑。

　　铃铛，脚链……嘿嘿！

　　长离终于放肆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听到最后一件礼物，博度先是一愣，看了看做了坏事的情人，哭笑不得地拿起酒杯点了点长离，眼里写着，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还怕了你不成？

　　长离哼哼，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只觉神清气爽。

　　唱礼完毕，玉盘珍馐流水般呈上，仙侍脚步轻盈，穿梭于席间，大家开始吃吃喝喝，只觉得这一趟真是来值了。

　　吃了个半饱，长离注意到相柳离席了，连忙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花园中，月色如练，星河横贯长空，相柳也跟在震麟身后，腿都快甩出影子了。

　　“相柳，等等！”

　　震麟猛地停下。

　　相柳一头撞上他后背，揉着鼻子回头问道：“长离天尊有事吗？”

　　“哦，我是想问问，你带玄蛇来了吗？”长离看向相柳，也看到了震麟，笑着打招呼，“震麟天尊也在啊？”

　　“嗯，我出来散散酒气。”震麟淡淡道。

　　他负手而立，月光洒在黑色长袍上，照出微光氤氲的波涛纹，像是明月携带雪白海浪而来，说不出的神秘深邃。

　　“哦。”

　　相柳看了看震麟，道：“玄蛇喜欢在大地上生活，所以我没带。”

　　“这样啊。”长离眼中闪过失望之色，手上递过一个储物袋，“那玄蛇最近还好吗？我这里有一些启智丹和饲灵丹，你帮我带给它。”

　　毕竟养了一段时间，哪怕知道它是相柳的宠物，还是会惦记它。

　　相柳眼神有些复杂，又有些纠结，“丹药就不必了，它跟别的母蛇成家后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长离瞳孔扩大，“它这么小就成家了？”

　　相柳点头，已经变得淡定，“你别看他长得小，其实年龄比你大多了。”

　　长离嘴角抽了抽，“好吧，它过得好就好。”

　　心底那点挂念完全消失了呢。

　　呵呵。

　　怀着淡淡的失落，长离这就准备告辞，还没开口，就听到玉雕一般的震麟开口了。

　　“听说你最近在练兵，是打算到大地上清除凶兽吗？”

　　长离本来是不想理会他的，只是一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眸，就忍不住想起玄蛇，顿时魂都被勾走了，“是啊，震麟天尊是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谈不上，不过我这里确实有一些杀凶兽的经验，不如我们到那边谈谈吧。”震麟一手指向旁边的凉亭。

　　“那就有劳了。”

　　“咳，咳。”相柳用力咳嗽两声，直视震麟，“那我就先回去了？”

　　震麟转头看他，一脸疑惑，你怎么还在。

　　相柳黑着脸转身就走。

　　他就多余告辞。

　　在凉亭中的石凳坐下，长离才回过神来，连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都没印象了。

　　心中不免凛然，难怪世人都说震麟有一双奇异的眼睛，不可直视，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看来以后不能多看他眼睛。

　　震麟说话很有条理，谈起凶兽由浅入深，先说起源、等级，让长离有一个大概的认识。

　　说得比老师讲课时精彩多了，长离的目光渐渐落在他不断开合的唇瓣上。

　　介绍完凶兽，震麟开始说凶兽的大概分类，如三族一般，凶兽也大概分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不同凶兽大概有哪些弱点，如何分辨、如何针对。

　　说完这些，又说面对少量、中量、大量凶兽时，分别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干掉对方。

　　或者如何在凶兽的围剿中杀出一条生路。

　　可以说，震麟真的是把看家本领都传给长离了，没有半点保留。

　　喜得长离最后脱口而出，“震麟天尊连这些都愿意告诉我，当真是大公无私，亏得有些人还在背后里说你坏话，果然，是他们没人品。”

　　“你、你真是……”震麟叹了口气，微笑道，“是的，我就是这么无私。”

　　“我可以将这些教给我的士兵吗？”

　　震麟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当然可以，对了。”他垂下眼眸，神色有些郁闷，“我们算是朋友了么？”

　　“当然是啦！”

　　“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天尊？这样听着太客气了。”

　　见他一副失落的模样，长离马上解释，“因为我很尊重你嘛，你不想这样的话，那你想我怎么叫你？”

　　“叫我名字就好。”

　　“震麟？”

　　“我在。”

　　“嗯，你也可以叫我长离。”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长离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味，是柠檬混合了别的味道，他是第一次闻，情不自禁地动了动鼻子。

　　这才意识到香味是从震麟身上传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转移了话题，“震麟，天色晚了，咱们回去吧。”

　　“好。”

　　走下凉亭后，长离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震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好看？”

　　说完他就跑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调戏新认识的朋友，耳朵都红了。

　　震麟一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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