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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故旧什物,天降贝斯,小野瞳
(五十四)故旧什物,天降贝斯,小野瞳
于是,曾经的井上笑闺蜜很快就成了紫发梦游女孩的伴读书童,因为塔矢行洋的拜托,许丹鹭只好减少了日本语学校的打工时间,以便更多地陪伴照看曾经的女流围棋顶流。
现在的抑郁幻想梦游失恋后遗症少女,尽管在日语学校的众多老师看来,这个日欧混血美少女绝对可以称得上学霸的典型代表,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从前的苏曦夜六段是个什么阳光精灵模样。对于日语学校微型班级里大面积中国留学生来说,冷漠孤绝毒舌放旷的最小韩式风格非主流少女绝对可以说算不上什么异类,因为中国人一向比较包容,他们觉得你逞强高声说话撒谎旷课吃辣课堂发言大笑情绪深井冰,只要没什么攻击性,那也没有什么惹人讨厌的,反而是你异于日本社会社交规则的狂躁爽冲,让中国学生觉得跟他们有点共同语言。
苏曦夜入学之后,竟然把许丹鹭丢到一边,跟同一班级的中国高中留学生们打得火热,一来二去中文水平暴涨直接开始跟他们称兄道弟,关系好到苏曦夜生日时竟然请了语言学校一帮留学生朋友来神宫前公寓里为她庆生,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又是吃长寿面又是下厨包饺子,麻辣火锅寿喜烧红烧肉烧烤,少男少女们疯闹玩笑,纵酒高歌,把送礼物过来的塔矢行洋夫妇和棋院亲友人等吓到直接傻鸡。
“这,小夜,啊,小鹭,你们,在干什么?”
“啊,小夜,这是什么,你们,在玩什么啊,这,这是蛋糕,不是玩具飞机,你们,干什么?”
明子夫人与井上法子看到公寓里蛋糕红酒满天飞的混乱场面惊声尖叫,差点被吓到晕倒,这混乱的生日派对疯闹场面对于拥有轻度洁癖循规蹈矩温文尔雅的日本主妇来说简直就是末日灾难。
井上家大小姐即将退出棋院与歌舞伎世家未婚夫结婚,正在跟随明子夫人疯狂报班学习如何成为合格高贵的家庭主妇,从琴棋书画到茶花香道,从仪态行动到谈吐微笑,井上法子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成为一个贵妇,可看到眼前眼花缭乱混杂不堪随意调笑的场面,她瞬间觉得自己一定还在少女时期的中二梦中。明子夫人为了宝贝孙女回归后再日本的第一个生日,不惜花费重金购买了一套精美和服作为礼物,原本过来的路上还在对井上大小姐微颐轻笑,说要将孙女打扮成最美的和服女孩,谁知道,看到眼前的一切,非主流朋克风中式大餐混搭生日派对中的紫发女孩已经变成了浑身羽毛蛋糕脏乱差的堕落天使,塔矢家老太太感觉有些血压升高,马上就要晕倒。
白川赶紧上前扶住师母,极力掩饰住狂笑,看向老师行洋,塔矢家长者眼中倒是没有惊恐和责备,他在中国居住多年,早清楚中国留学生的性格,中国人嘛,就是包容好客,不认识的时候还跟你讲点礼仪,若是熟识了之后那就完全可以打成一片了,中国人有句话,不打不相识,越打越亲热,这跟日本社会讲求的秩序亲善疏离完全不同。
下沉式客厅里狼藉一片,为了防止摔倒,行洋伸出手臂遮挡了一下后面的众人,对前面引路的塔矢亮点头示意,说:“看到小夜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大家把礼物留下就告辞了,有年轻客人在,我们也不便打扰,小亮,看什么时候小夜方便的时候,你带她回来林屋,大家聚餐一下吧,今日,我还有个采访,你叔叔和前辈也还有要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啊,是呀,小亮,我们是担心小夜的身体,我公司还有事,让年轻人继续玩吧,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有些反常尴尬,塔矢家二叔夫妇马上附和了行洋的话,客气告辞。
市河社长则是笑弯了眼睛,他的年纪比行洋还大,已经白发耄耋,行将就木的人就喜欢看年轻人疯闹,看到如此多鲜活的帅哥美女活力四射,他不由得羡慕欢喜。
白川则看了一眼严肃到诧异的绪方,开怀对塔矢曦夜喊道:“小夜,祝你生日快乐,我和绪方一起送你一副太衣盛的器具,日本产的榧木棋盘和蛤碁石那智石棋子,放在你房间里,希望你勤加练习,早日进入日本棋院,另外,还有你一个故人托我带来的一份礼物,放在这里了,你自己开箱吧,我和绪方就先告辞了。”
“小夜的故人,谁呀,白川老师?”井上笑突然对白川手上的礼物盒子产生了好奇,转头问道。
“保密,小夜知道的。”
白川神秘一笑,将手中两份礼物交到塔矢亮手里,便拉着绪方回身走了,塔矢亮连忙对送礼失望的客人鞠躬道歉,并忙着送客。
面目全非的大客厅里,中国留学生们开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纷纷开始收拾起残羹冷点起来,塔矢曦夜却凄然一笑,冷眸,阻止,用中文说:“不用管,大家开心就好,继续吃饭喝酒。”
许丹鹭也招呼大家,爽捷帅气的东北大妞老白屯,贪吃的黑胖子同桌,甜甜兔文文,煎饼大兄弟,叉烧包小杰,来自中国天南海北的五个留学生看到刚才那庄重肃贵的尴尬场面,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脸上全是蛋糕的紫发女孩不敢说话,直到语言学校里的老师之一,孔老大发话,说没事,没事,传统日式老夫妻亲友团,没见过这场面,没事,没事,大家继续造啊,这么多好吃的,小夜她爸不吃这些麻辣鲜香的东西,大家可劲造,造完才准走啊!
许丹鹭招呼的片刻,生日女孩已经拆开了白川口中那个神秘包裹,没想到,却看到一个遍布裂纹的水晶石奖杯,很明显,这是一个曾经破碎得四分五裂的奖杯,金色的韩文字母,北斗杯优胜,韩国队。
礼物外包装上没有写地址电话什么的,只有一个韩文字,洪。
苏曦夜马上知道了,刚才还嬉笑打闹的女孩不由得涌出了两行热泪,洪秀英,她完全知道了,洪秀英来了日本,听崔星提过,他不愿参与刘青玄他们的立场,愤然离开了韩国,他来了日本。
这个奖杯,是当初北斗杯优胜之后被尹慧恩碰碎的那个,韩国棋院后来重制了新的奖杯放在陈列室里,这个已经破碎的,被洪秀英收藏起来并修补好了。
这代表什么,苏曦夜心明如水,不愧是永夏多年挚友,全世界不理解他们的感情,洪秀英不会,唯有他,明白他们师徒在彼此心目中的位置和情感,洪秀英懂得高永夏的痴情执着,也懂得苏曦夜的退让成全,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她安心了,她与永夏,至少,除了崔星,还有一个少年故人,不离不弃。
白川搭绪方的便车回去围棋学校,路上很快接到了情绪正常的苏曦夜电话,询问洪秀英地址电话,白川心慰,塔矢家的继承人没有什么病,只是有些疲累,待她休息好后,她会让日本棋院不负所望的,他不禁看着绪方点头微笑,塔矢门下两位弟子都幸喜,师门后继有人矣。
然而,塔矢曦夜失恋的阵痛,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结束,高永夏整日伫立济州岛灯塔下狂吹海风的时候,心痛如绞的女徒就只能在忙碌的学习打工之后,跑到陌生的川流桥畔宣泄呼喊,希望河神山童精灵草木风雨雷电可以将自己无尽的思念传给彼岸生离死别的情人,无助而苍茫地望着远处的富士山,望着面前不知名的河流,乘坐地铁随意漂流,看到这条澄清的白色河流,长长的青石净道,她如同高高的樱花树上飘落的花瓣,随风逐流,漫无目的,流浪至此,随性停留,只想让自己独自面对的孤寂相思随着河流入海北上东去,随着白鸥飞跃海峡,去到济州岛上,让他知道,她满心都是对他的苍茫思念。
春潮淹没矶头草,相见时稀相忆多。
试听杜宇正飞鸣,夏日都来宿此林。
河道上澄白的樱花被风洒落,一直遮挡住了湛蓝的天空,行来游憩的情侣们笑语着古语的和歌,燕燕风雅,花事盛极,樱枝垂岸,淡妆摇曳,疏影花道,心意放空,随水流去,不知何往。
塔矢曦夜仰目影光,只感觉天旋地转,血红一片,这一次的流浪出走,她突然开始遗忘,放飞一切,包括灵魂。
失忆,不会,她没有失忆,只是失魂,落魄,与藤原佐为一样,平安棋魂也失掉了自己的魂魄,所以他不知自己是谁,更没有那溯游千年的记忆,可她有,苏曦夜,这个名字,她知道,可是,她不想说,不想开口。
这场意外,本来,不是什么意外,因为她的心绪凄迷,就让它变成一场意外又如何,她累了,苏曦夜,这个名字,累了,她想彻底放空一下自己,所以,随口,医院白色诊疗室外,茫然无措的紫发少女仿佛真的失忆,游离在这白色世界里,她突然,发现,安全门下,有个透明刺目湿漉漉的东西,外面下了小雨,她起身,快速捡起时,映入她被血迷住的眼角的是一个日本名字,小野瞳。
“那个,谢谢…………”
“哈…………”比白色金属长椅上的金瞳白颜女孩更苍茫无措的,是一个留着长长细密黑卷发的隽秀男生,海藻一般浓密的刘海遮住了悠长的鼻梁,更看不清眉眼,丰厚雅痞的薄唇紧紧抿着,蹲下瘦削清薄的身体,突然,仰头,露出一双晨光微露的澄澈水瞳,稚童般看着这个仿佛失忆的面善女孩,仿佛仰望着圣洁仁慈的圣天使。
头上包缠纱布,半边脸都是血迹的少女用她金色幽深的瞳孔无言地看着面前的男生,流行闪耀的六角钻石耳钉,破洞牛仔,苏格兰蓝黄线条亚麻衬衣,摇滚风的戒指手链,抱着那把染血的贝斯,突然感到有点莫名的滑稽。
他在说什么,谢谢,这什么逻辑?女孩连自己瞳孔里碎裂的冰霜都凝固了,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叫什么,护士问的,他们说需要你的名字,才能缝合,你的头,破了,需要缝合。”
女孩眼瞳彷如血红流动的熔浆,让你看不透灵魂和思想,男生有点怀疑这楚楚可怜的女孩是不是智商有问题,有点不耐烦,烦躁地双手捂住上半边脸,抓扯了一下蓝绿色前发,重复了一遍问题,心里盘算着,如果再问不出名字,只好报警了,不行,心里强烈反对,他已经够烦了,不能报警,现在,他需要低调点,否则,麻烦更大,他现在已经够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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