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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剑
黎亦欢听着那些奉承话,嘴角不住的勾了勾。
屋外风云突转,庭间的光亮忽而变暗。
黎亦欢起身到门前,探头看了看天色。
刚立府选宅子的时候,便是站在此处看上了这四方天井,这季节树荫正透出几分葱翠。
方在出神,耳后锋刃出鞘之声嚓响,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微微侧目。
檐角那串风铃一颤,清寒之气在耳后倾覆而来,尖仞顺着袖角滑破了空气。
她一转顺势向后仰,脚尖贴着地面从门前飞跃至庭中。
云英立在连廊处,腾跃而上半人高处一个转身,她朝着云英的方向接住了空中抛出的佩剑。
片刻滞空,转回头来竖着身子缓缓落地。
鬓角的碎发随着逸在肩上,披帛散下来了。将将站定,对着眼前持剑而立的男人。
“这位郎君,来人家家中做客却行偷袭之事,是何道理?”
周子忧微微一笑,握着剑的手滑向身侧。
“我受主人之托处理这庭院排布,主人是个高明的剑客,这庭院排布当然需要有这武剑之处。”
“我看你是想携私报复。”
周子忧饶有介是的眉目轻挑。
“娘子如此解,倒是并无不可。”
话毕便将剑一横,向着黎亦欢的方向越身而去。
黎亦欢眼眦一转,绕过了锋刃冲着周子忧的身后挪步而去,二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鲜少交锋却难分胜负。
云英和小唐立在连廊之处向内望,满庭都是飞腾飘转的衣角。
侍女们闻声也放下手中的杂事,从各处往这院过来端着盘盏站在远处,谁也不想错过这样难得的奇景。
喜鹊从卫府过来,正撞上这院里的热闹,走到云英身旁立住。
“头次见她用这样的打法,她出剑向来最喜直进,旬月的功夫却和之前全然不同了。”
“是啊,世子剑法精湛本就同流水一般变化多样,手腕会使巧劲速度更也快。咱们娘子若是正面直击,怕是一早就会占逆势。”
众人正看的起劲,二门处的小厮一路小跑,云英偏头听后点头示意知道。
向庭内走了两步,立在一旁冲着二人,却迟迟未见开口。
周子忧敛身站定,收起剑锋。
冲着疑惑的黎亦欢,向身后云英的方向努努嘴。
她转身,见云英正立在檐下。
“将军卫府密报。”
云英说着将喜鹊唤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公文信笺递过来。
黎亦欢拆开带着军报印记的蜡封,见二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
“迎阳公主下了帖子请您过府一叙。”
“公主?”
“是,说是府内有喜事请将军赴宴。卑职猜想公主这时候相邀,怕是别有深意。”
黎亦欢闻言抬眉:“好不容易休沐一日怎么都不让人安静。”
说着她展开手里的东西仔细读完,面上渐渐有了几分难色。
迟疑片刻,收起手上的东西随手一折,冲着云英身身后后上前半步,又将东西递向喜鹊一扬示意她收下。
自幽州事毕,这还是黎亦欢第一次主动理睬。
喜鹊呆愣了半晌,看着黎亦欢的手在她面前停在面前良久。被一旁的云英扯了扯袖角,才回过神来伸手接下。
黎亦欢飞快的在面前之人的头顶一扫,转身冲着庭中立着的周子忧。
周子忧未等她开口,便将手中的剑收入剑鞘: “我不走,我等你回来就是。”
“看来又是我扫世子的兴致了。”
起风了衣带飘起来,鬓角的碎发顺着她勾起的嘴角起伏,手中的剑锋跟着树荫一起摇起来。
周子忧看着她的侧脸,正色应着连廊处的亦欢:“知道便是,下次补上。”
转眼已是日暮,马车镶在黄昏的一片金黄渐变的天色之中在坊中疾驰,路过乌巷。
墙角处,一片蓬席碎瓦杂乱的横堆着,马车飞快的掠过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交错的一瞬间闯入了妇孺的呼嚷。
街巷冒出一伙妇孺。衣衫褴褛双手捧着血书,跪倒在卫府的车前,孩提在妇女怀中啼哭不已。
正是闭市时分,坊间巷里满是些归来的商人,半晌功夫就将马车和车前之人围了三四层。
不得已就地停下,黎亦欢从车上下来扶起为首的老妪。
老妪起身盯住眼前人半晌,跟在身后的一众妇孺对着四周围看的众人高呼起来。
“我等听闻将军在幽州行事收留了无数孤女,屡破奇案是朝廷勋贵女中豪杰,请将军为我等做主啊。”
喜鹊上前接了状子,云英下意识的盯紧了四周人群。
“有什么事衙门里说,将军还有要事,你等横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未等云英说完,一女便跪着挪动到黎亦欢脚下。俯身一个长头用力的磕在地上,一片血色立时印在青砖上。
黎亦欢见状一把将人制住,拉住手肘从地上扶起来,示意云英让众人起身说话。
被黎亦欢扶起的姑娘抬起头,清丽的面色眼眶通红。
“将军,我等都是庆州人士。年前新政,我等通过考课在衙门登记造册,共有四十五人。
家中岁月艰难,本想可以靠着教习的俸禄过活。
却未曾想几月之后,我们这些人却接连遭遇横祸非死即残,待我等察觉受害者俱是同僚,便至衙署陈情,望衙署能护余下这些人的性命。
可官府的人几番避见,好不容易见到却被刺史温大人推诿证据不足,说这几十人的死和女子恩科无甚关联,让我们不要庸人自扰。
就这么过了半年,当初因女官恩科衙署造册的四十余人如今只剩我们。
日前有个叫岳碧罗的娘子,实在没法子只能再上衙门,却被说成滋事被杖四十直至丧命。
将军,吾等也读过《疏议》知道越级承报不合律法,但州府欺辱女子至此,我们是万万活不下去了请将军替我等主持公道。”
这小娘子声音洪亮字字真切,话说至此人群已是议论纷纷。
喜鹊眼眸在屋檐房梁处扫过,一伙贼人突然从天而降,直冲着说话的女子劈刺过来。
黎亦欢迅速将身边的一老一少护在身后,暗卫现身,一队围住马车,另一队驱散人群,众人拔剑刚要上前捉贼。
云因眼神一变:“干什么。”
可已经来不及,眼见被围十几人的贼人突然口眼翻白,片刻之间尽数倒地。
黑色的血污从嘴角缓缓的流出来,喜鹊上前用手沾了一人的嘴角细查。
“是毒,杀手藏于牙间最常见的那种。”
“将军,贼人已经尽数自戕。”
“这怎么办咱们还去公主府吗?”黎亦欢看着眼前倒下的黑衣人,眉头一皱。
“先将人送到府上,找点机灵的跟着。其他人呢?”
“刚才混乱,应当是逃了。”
黎亦欢将云英引着走出几十步去:“等安顿妥当了,派人去将她们安置在一处。”
云英附耳过去:“你把人带人去卫府衙署,所有经过都问仔细些,一切一定要符合律法一丝一毫都不能疏漏。”
“是。”云英盯着黎亦欢的眼确认。
将军府到公主府不过短短数里的路程,这些娘子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那伙黑衣人眼见是官府的车队却依旧要动手究竟是冲谁而来。
这长安城的风云,愈来愈叫人看不分明。
公主府前马车停住,赴宴当然是赴宴的样子,换车的功夫从卫府库中找了一幅名家的山水。
云英下车,先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立着的席二娘,黎亦欢方从马车下来笑意盈盈的和这位管家打了招呼,接着便被一伙胡服侍女迎上前来。
她示意云英在外等候,天色已沉今夜星光月色全无,四下牧野一片漆黑。
此刻,殿中却灯火通明,开门的瞬间一股兰香顺着气流从熏炉中溢出来。
“臣来迟了,还请殿下赎罪。”公主端坐在正中的月牙几上,手上拿着书简。
语气轻快一如平常富贵人家的二八少女未着世事,明眸皓齿烛光忽闪明艳动人:“将军来了,不迟,多久都是值得的,将军肯来便是公主府的荣幸。”
“殿下如此可是羞臊臣了,公主是皇亲贵胄,召见臣,自然是卫府上下的荣幸。”
她微微点头一笑,露出难得的几分雍容。
放下书简迎上前来,双手扶起俯身行礼的黎亦欢。
“将军快坐,给将军斟酒。”
几名女侍从上前,端出西域的葡萄酒来鱼贯而出,队末之人手中端来两盏夜光酒杯,美酒和着烛火入盏似是浮着星辉一般。
舞女入殿,先皇与贵妃谱的霓裳羽衣,仙羽仙袂飘飘展展宏大非常。
可这坐下的宾客,却只黎亦欢一人。
一曲作罢复奏一曲,黎亦欢席中望向坐上的公主,却从她自若的面中全然读不出他意。
就这么相持,黎亦欢持酒举与面前对着殿中的公主。
公主了然的示意舞女随侍退下,依旧是那张纯然的笑脸。
黎亦欢见众人退去,从殿中行至公主案前:“现下殿中只殿下和臣两人,今日当街送臣如此大礼,殿下想让臣如何回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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