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最早的一班飞机是半夜，余渊没半分迟疑便，余渊坐上飞机那刻，心中满是忐忑。这一年，他都在寻找凌霜的路上，迫切地想要找到她、见到她，跟她道歉，诉说自己的想念。可真的快要见到了，心里总有个疑云，凌霜的心里，还有他吗？
　　下了飞机，余渊打车直奔林瑜，路上，他拿出那张酒馆的照片问司机知不知道，司机大叔瞄了几眼，“这家啊，知道啊，那边有个小乐队常驻嘛，有点名气。”余渊开心地说道：“您就送我去那吧。”“好的。”过了一会儿，司机又问：“小伙子，你是来参加音乐节的？”余渊眼睛直盯着路前方，恨不得能飞过去，只点点头，随便应了一声。“哎呀！”大叔一声叹息，余渊问道：“怎么了？”“这会儿过去有些迟了。”“为什么？”“那里附近宾馆肯定早就定光了。”“啊，没关系。”大叔笑了笑，“看来你是有人接应啊。”
　　司机大叔送他到了一条街口，“小伙子，看到那个巷子了吗，那里不让车进去，你就走个百十米地就到了。”余渊往巷子里探头看看，扫码付钱，跟师傅道了谢，拎了包下了车。巷子一眼望不到头，不算宽，可能是刚过五点的缘故吧，整个城市很安静，稀稀落落的行人路过，太阳刚冒头，巷子两边开着店，临着街道的墙上攀爬着花草，走了进去，让人有种走进花园的错觉。余渊肩背着包，走了进去，左右打量着巷子的风景，想象着凌霜在这个巷子生活的样子。走了几分钟，那看了很多遍的酒馆门面映入眼帘，余渊的心脏‘突突’的跳动起来，他抚了抚胸口，深吸一口气，走近了去，酒馆的门紧闭着，余渊凑近，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张望着，突然，门被‘哐啷’一声打开了，“怎么这么早啊！”一个男生打着哈欠问道，睡意朦胧。看到余渊，他眯着的眼睛忽地睁大了，“哥，你来了！”余渊仔细打量着，认了出来，是酒吧里的那个男生。“快快快，进来吧，哥。”好像生怕余渊走掉，男生熟络地拿走他的包，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带，带到吧台边上，男生把他的包放凳子上，也把他按在另一张凳子上，男生自己转进吧台，他接了杯水，“哥，还没吃了吧，我也没有呢。”把水递给余渊后他好似恍然大悟似的说：“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吕乐天，这个酒馆是我开的。”“你认识我？”余渊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哈哈。”吕乐天笑了笑，他从吧台钻出来，坐在了余渊旁边，“认识，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今天是我第四次见你了。”“四次？”余渊吃惊道，“我记得我是第二次见你。”吕乐天用手往后梳了梳头发，“啊，对于你来说，确实是这样。”吕乐天喝两口水，又说道：“其实刚开始那两次的见面，我挺讨厌你的。”余渊更加惊讶了，“为什么？”“因为那两次，姐都在哭。”尽管还没弄清事情真相，余渊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牵扯着自己的感情，“第一次是在街头，那天姐特别的美，她穿着白色礼服，如果不是脸上的泪水，我觉得她就是童话故事里的那个幸福的公主。”吕乐天叹口气，接着说着：“第二次，是在酒店大堂，她还是在哭，这次不太一样，虽然是在哭，哭中又带着笑。”余渊搜寻着脑中的记忆，“是你？”余渊不禁说道，“是我。那天下着细雨，姐在街边听我唱完一首又一首歌，她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哭得很伤心，人群里有个男人，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眼睛却一刻也未离开过她的身影。对吧，哥。”余渊握紧杯子沉默不语，“第二次，我应邀在酒店演出，二楼很热闹，一阵欢呼声，我去看热闹，那个男人，站在台上，我想他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成功了吧。姐从人群中逆流而出，脸上带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吕乐天一直观察着余渊的脸色，“之所以讨厌你，因为心里总觉得让女人为你一直哭，这个男人真是个混账，可姐来了以后，虽然她绝口不提你的名字，但又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吕乐天喝了口水，头仰着，眼睛微闭，仿佛在回忆，“明明心里还有那个人，却绝口不提；明明一直戴着那根项链，在人前总是刻意地遮盖但却不拿下；明明是心里为那个人留了位置，还是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追求的人，美其名曰是享受独身世界。”吕乐天说完又转过头看着余渊，“你对她这么特别，身上应该有可取之处吧。”“她在哪？”余渊形容不出心中那种感觉，特别想又害怕见到凌霜，可能是怕自己无言以对，亦或是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不是凌霜希望的那样。吕乐天也有些犹豫，“姐她现在就生活在这个城市。”他顿了顿，“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余渊的情绪突然有些爆发，他钳紧吕乐天的肩膀，“你知道你应该告诉我的。”吕乐天没料到余渊突如其来的举动，楞在原地，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朵，“小乐，起来没？我给你带了那家刚做的油炸糕。”一个短发白皮肤的小个子女孩推门而入，她刚想把东西放下，看到余渊和吕小乐的样子，只稍稍静了一下，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你俩上演武侠片呢！”她从大袋子里拎出几个小袋子，走过来放在吧台，顺手把余渊的手放了下来，“哎，吕乐天是我的人，你想教训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马上音乐节快到了，可别打坏咯。”她把袋子里的早餐一一拿出来，“肯定也没吃了吧，一起吧。”“宁宁，你知道他......”吕乐天发问，“知道。”女孩打断他的话，嘴里嚼着早餐，“上海那位嘛，虽然没见过，但是从姐的只言片语中听过，好像，上次姐在浏览他获奖的新闻，我也撇见过。”说完，女孩还特意从上到下扫视了余渊一遭，“这穿着打扮，不大像著名设计师啊，不过这气质还行，勉强算配的上我姐吧。”女孩这一番操作，让余渊不知该作何反应。和吕乐天一起发起楞来，“吃啊。”女孩一个响亮的声音，她又盯着余渊，“怎么，不想见我姐了啊。你也快点，乐队等着排练呢。”她也催促着吕乐天。俩人竟听了话，乖乖地吃起早饭来。
　　吃完饭，天已大亮，女孩带着余渊从店里走出来，她走向路边的一辆电动车，边走边说，“你去那边扫码骑单车吧。”余渊听了老实照做，俩人一起往城市另一边骑去。“我叫林宁，是吕乐天的女朋友，也是小林民宿老板，我是榆林本地人。你叫我‘宁宁’就行。”余渊答应着，“凌霜姐现在住在我那，我现在带你过去，但是她现在不在哈，她现在在花圃工作，那个花圃是我爸妈开的。”余渊忍不住问，“她现在过得好吗？累不累，晚上睡的好吗？”林宁白了他一眼“这么多问题，早干嘛去了！”余渊被怼的不作声，“姐她过得挺好，每天笑的挺开心，至于内心怎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林宁骑了会儿，又开口道：“还有奥，你应该知道，马上音乐节快到了，你得找个住的地方，你是要住宾馆还是住民宿。”“民宿，你的。”余渊脱口而出，林宁看了余渊一眼，脑筋动了一下，“我的民宿可不便宜，两千八一间，不提供一日三餐，而且只剩二楼一间小房间了。”“可以。”还是回答的很快。林宁偷偷笑了笑，带着余渊往民宿骑去。
　　骑了约有二十分钟，路边的风景也在变化着，从一个个小区变成一个个小院，这些小院大多都是民宿，从院子的墙头不时伸出一簇簇的花朵，花香味也弥漫着整个街道。不一会儿，在一个用木头制作的写着‘小林民宿’的门牌前，林宁停了下来，她让余渊把车还到对面，领着他进了门，民宿不是特别大，拢共也就三层，前面是院子，秋千椅、花坛装点着，林宁带他上楼，“我这里挺自由，每个人都有门卡，热水什么的都是24小时供应，需要向导什么的可以去前台问阿姨。”说完，林宁往回看他“不过，估计你也用不到。”接着林宁带他上了二楼拐角的一间房，她开了门，径直走进去，打开另一侧的窗户窗帘，余渊也跟了进去，房间也有二十几个平方，有简易晾衣架，有衣柜，有卫生间，布置的挺温馨。林宁在窗口往下看，口中喊着，“凌软软，你不要乱跑，一会儿妈妈又找不到你了。”听到这个名字，余渊两步跨上前，往下看去。“下面是一个迷你的小院子，大致十来个平方，边上摆满了花花草草，临街的栅栏上布满了攀爬植物，一只橘色小猫在栅栏边上搭着爪子，头快要钻出了栅栏，听到林宁的声音，它回头叫了几声，仿佛听懂似的，转头走进院内，跳上一个躺椅旁的猫窝里趴了下来。“对嘛，这才乖嘛。”林宁夸赞道，她转身跟余渊嘱咐道，“这下面一楼小房间是凌霜姐的住处，院子也是她一个人独享的，平日里，出口也在这小院子里。”余渊听了，探头仔细看着，“我想，你还是好好感受一下凌霜姐现在的生活。然后你再作下一步打算吧。这只是建议哈。”说完，林宁转身离去。余渊把包放在桌上，靠着窗户痴痴地看着楼下小院，久久地看着。那小橘猫睡醒了，便在屋檐下吃饭，吃饱喝足便躺在垫子上翻肚皮，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再或就是扑打着花朵上飞来飞去的蝴蝶。不知不觉间，天色也黑了下来，余渊啃了个自己带的面包，算是吃过了晚饭。正坐在桌子前发呆，突然听到楼下小院铁门晃荡的声音，他迅速跨步到墙边，把房间的灯给熄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没顾得上想太多，他轻手轻脚又踱到窗前，在暗黄色灯光的映衬下，一个全身罩满暖暖灯光的身影走了进来，头发披散着，进来后转身锁了门，又顺势把钥匙放进包里，背对着灯光，余渊还是看不清那张脸。身影走到屋檐下，也脱离了余渊的视线，只听“啪嗒”一声，遍布小院花圃的地灯亮了起来，那张有着柔软线条的脸也被映衬地格外动人，嘴角浅浅一笑，拿下肩头的包放在躺椅上，蹲下身子抱起正在熟睡的小橘猫，嘴里轻柔地说着：“软软，你这个小懒猫，还在睡啊。”听到这温柔地话语声，余渊恨不得立刻跳下去，紧紧拥住她，但心底有一股恐惧，死死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跟小橘猫玩了一会儿，凌霜放下它，自言自语道，“你自个儿玩儿吧，妈妈肚子饿了，得去做点吃的了。”转身走进一侧的厨房，透过窗户，余渊只能勉强看到她若隐若现地身影。只一会儿，凌霜便端着碗走了过来，她捧着碗坐到花坛边的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小橘猫晃动着身体又走到她的脚边，凌霜笑着，摸摸它的头，继续吃着面条。不一会儿便吃完了，把碗筷送进厨房又走了出来。这次她站着，扭扭腰，扭扭胳膊。活动了一会儿，她又给猫碗添了些猫粮，小橘猫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凌霜摸了摸它，转头走进屋里。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余渊的心更加纠结，好想一步跨到凌霜的面前，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爱她，可那无形的双手把他钳制的死死的，每当要跨出那步，总是被拖着动不了。他只能躲在窗帘后，看着楼下的院子，期盼着那抹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楼下的门终于有了动静，换了一身睡衣的凌霜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从屋中走了出来。边擦着边在花圃边踱步。“姐，姐，你吃过了吗？”林宁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她从楼边的小路穿了过来，凌霜回头，“我都洗完澡了。”“啊。”林宁一脸失望 ，“今晚李姨做了好多好吃的，再吃点啊？”凌霜摇摇头，“不了，我已经饱了，今天有点累，等会儿我就睡了。”“这么早啊。”林宁眼睛往二楼撇，“姐，明晚有空吗。”凌霜抿着嘴笑道：“又忙不过来了吧。”林宁点点头，“他们都忙着音乐节的事，酒馆的事太多了。”“知道啦，我明天准点到。”林宁开心地笑着，又看到凌霜在滴水的头发，“哎，姐，你怎么又不吹头发。”林宁伸手摸着凌霜的头发，“吹风机坏了，懒得去买了。”“我帮你擦干啊。”林宁想拿过毛巾，凌霜摆手道：“不用，我自己会，等会儿我要睡觉了，你去忙你的吧。”凌霜撵人，“姐，你头发没吹干，不要睡，会偏头痛的。”“知道了。”“姐，你看今晚天上的星星好好看啊，你不看一会儿再睡吗？”“我明天看不行嘛！”凌霜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你快走吧，小话痨。”林宁只能说，“我走，我走了。”在拐角处，林宁又停下，“姐，二楼的房子有新房客了。”凌霜抬头看了看，房间漆黑一片。“知道了。”林宁终于走了。凌霜摸摸快要干了的头发 ，刚想进屋睡觉，又转身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一颗颗星星明亮亮地挂着，她想了想，进屋拿了条毯子，把躺椅搬到院子，身上搭着毯子，整个人躺着，眼睛看向上空，伴着花香留恋着无垠星空。余渊看到这一幕，泪如雨下，他好想飞奔下去，跟那个人儿诉说自己有多想她，可一想到过往自己的懦弱，双腿如灌了铅一般迈不动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