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隔天，巫城下了场雨，篮球训练也泡了汤，廖忱早早回了教室躺下，受廖天成的影响，他这几天都是无精打采的，宛如活在梦里，从周五那天下午后，每一步都走得极其不真实。

　　廖忱一觉睡得很沉，完全忽略了人群最嘈杂时。

　　余枞西请了个几小时的假，进教室门时人已经来齐，课铃拉过了一遍，老师没来，纪律委员也没管，教室依旧乱得跟锅粥般。

　　余枞西向后瞧了眼，迎着热闹到了最后排，他踩停在自己原来的位置旁，书包放桌上去，目光也停留在了看漫画的小四眼脸上。
　　他表情稍显懵逼，不解地望着余枞西。

　　“换个位置。”余枞西告知。
　　四眼仔扶了扶眼镜，“啊？”
　　“我视力好。”余枞西敲敲桌，不耐烦地催促道。
　　四眼仔不为所动，表情有些为难，“可是…”

　　余枞西的眼在廖忱的身影上扫过一瞬，“你想坐这吗？”他说，“我就来一次，你现在不换以后就没机会了。”
　　话毕，余枞西立马补充，“位置的事我会和老师解释。”

　　听着，四眼仔立马站起了身来，“那行。”他激动地要去扯课桌，又立马被余枞西按住了，他向着晕倒的廖忱扬扬下巴，“你想把他吵醒吗？”

　　四眼仔愣了愣，收回扣着课桌角沿的手，就捏着那本漫画书。

　　“一会儿。”余枞西扭头向着自己的位置瞄一眼，“你先过去吧，等会儿他醒了咱俩再把桌子对调一下。”

　　闻言，四眼仔应得很果断，立马抱着自己的漫画书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余枞西在桌旁站了会儿，等着椅座彻底凉了才坐下去，他扭脸打量了廖忱一眼，心情还挺美好，就像回到家了，温馨，踏实。
　　余枞西将书包里的练习册摸了出来，抄起笔开始刷题。

　　上课铃拉第二遍的时候，周向晓的脑袋朝着后排转了过来，手掌还没落去廖忱的肩膀上倒先注意到了一旁的余枞西，表情傻乎乎的。

　　“诶？”他张张嘴，在空中凌乱了几秒才出了声，“你怎么回来了？”
　　“视力好。”余枞西面无表情地说。
　　“你不是眼瞎吗？”周向晓这人说话不爱过脑子，出口两三秒又拍拍嘴改了个方式，“你不是视力不好吗？”
　　余枞西眉梢一扬，“谁说的？”
　　周向晓指了指睡死的廖忱又看向余枞西，“我还以为你俩闹掰了。”
　　“没。”余枞西的视线落在了他躁动的手上，“你干嘛？”
　　“叫人啊。”周向晓说，“一会儿闹大了要凉。”他说，“不止廖哥要受惩罚，咱这一教室的人都不好过，而且一会儿学生会检查，要看见我们这么闹哄哄的这一周的小红花就拿不下来了，王山那钱脑袋肯定得闹。”
　　余枞西哦了声，拍开他的手，“转回去。”
　　周向晓无辜地摸摸自己的手，“啥？”

　　余枞西没回答，起身走了上去，他抄起讲尺，在木桌上用力了两下，整个教室安静了一瞬间，不到半秒，又浮起半丝闲言碎语。
　　余枞西提了提下巴，眼扫了一片，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各回各位安静了下来，有那么一两个看不起余枞西的，依旧忙碌在过道间。

　　余枞西认不着名字，也不能使小学生记名字的那一套，抄着讲尺刚准备再拍两下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滚回去。”廖忱早已在那两尺子的响声下回到了现实，他抬起脑袋来，眸子里带着没睡熟的不满，戾气全对着一处。

　　这一声，教室彻底安静了下来，目送着几人各回各位，廖忱再扭回脑袋，身旁的空位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两人大眼对小眼着...

　　“我擦？”廖忱还有点儿没睡醒，眸子里那点儿不满全变成了迷茫，不信邪地掐了掐余枞西的脸颊，“真假啊？”
　　“我他妈是在梦里还是穿越啊？我记得...”廖忱下意识朝着前边瞥，看到四眼仔的身影时嘴巴一顿，又僵硬地收了回来，“你坐前边啊...”
　　“在梦里的话你是该掐自己。”余枞西计较地说。
　　廖忱松开他的脸，“我乐意，你管我？”

　　余枞西看着廖忱，又不说话了，就和他相互看着，好像是脑袋死了个机，好几秒，抬手捏住了廖忱的一侧脸颊。
　　他整个身体一僵，紧张地噎了两下口水，皮肤顿时烫热了起来，僵硬地眨了两下眼睛，睡意顿时消无，心脏扑通扑通地弹了起来。

　　这样持续了整整半分钟，廖忱扯下余枞西的手，偏开头不自在地咳了声，他觉着他要再不打断这傻逼行为，估计俩人得互看着掐到拉铃。

　　余枞西收回手，攥成了一个拳头，“清醒了？”
　　廖忱转回脑袋，红着耳朵嗯了声。
　　“你怎么...”他从桌盒里胡乱地掏出一本书来，又胡乱地翻了几下，“突然跑这来了？”
　　“证明我不是眼瞎。”余枞西说。

　　廖忱斜他一眼，桌底的脚却踹了下周向晓的椅子。

　　“不冷？”余枞西顺其自然地转了话题，捏了捏廖忱身上这件百年不变的校服。
　　“还行。”廖忱摸摸鼻头，“里边衣服穿挺多。”

　　余枞西将自己塞桌盒里的包扯了出来，有些费力，包鼓得挺大，不知道里边装了个什么东西。
　　他拉开拉链，从里边弹出来一件衣服。

　　余枞西揪出去丢去了廖忱的身上，“洗了，又晒了，干净。”
　　廖忱低眼瞅去，“冬季校服？”
　　“买都买了。”余枞西捻起自己身上的校服炫耀了一下，“总不可能丢了吧？”
　　“你可以换着穿。”廖忱立马给出一个介意。
　　余枞西：“我看着像闲得慌的人吗？”
　　“你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廖忱将衣服塞回去，“一件校服穿一周，总得有一个休息期吧。”
　　“你上一周的学有给你休息期吗？ ”余枞西强硬地将校服塞回去，“穿上吧。”

　　廖忱没动，盯着余枞西。

　　“周末来我家。”余枞西说。
　　听着，廖忱可算有了点儿反应，眸中又多了几丝迷茫，“干嘛？”
　　“画画。”余枞西没看他，继续抄起笔去研究自己的题，“六次差不多能还完。”
　　廖忱没动，礼貌性地僵持了几秒，最后妥协了，他抓了抓校服，不客气地套了上去，确实有点儿冷，“你就这么喜欢画我？”
　　“喜欢。”余枞西答得利落，停下笔，两只眼瞅去了廖忱的脸上，“你呢？”
　　他心跳了两下，脑袋发懵，“我？我什么我？”
　　余枞西收回眼，很随意地说，“喜欢看我。”
　　“你美吧。”廖忱低头吸了口气，鼻间萦绕着衣服上好闻的味道，是余枞西身上那股花香味，“别自作多情了。”

　　话题在这戛然而止。

　　廖忱又轻悄悄地吸了几口气，余光悄然掉在余枞西的手上，侧脸上，好像也不是他自作多情...
　　脑袋里边突然冒出这种念头，廖忱慌张地蹿了起来，硬生生整出道大动静。

　　余枞西看去，廖忱桌上随便捡本书上了讲台。

　　-

　　周三廖忱睡了个懒觉，摸着点踩出了门，到校门口时校车早已候在门口。
　　廖忱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走了过去。

　　沈中正清点着人数，手上拎着球网，里边装了两颗篮球，看见廖忱招呼着他上去，大清早的，一张嘴就是一口白气。

　　廖忱上车时里边大片吵声，整个车子里也才八九个人，坐得乱，抱着手机活力。

　　廖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他拉开窗户，没一会儿，随着车门的关上，车子开始启程。
　　凉风扑打在脸上，廖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裹紧身上的校服，将拉链拉到顶，直到捂住了嘴巴，他缩缩脑袋，鼻子也埋了进去，全是那股熟悉的香气。

　　廖忱盯着窗外发起了呆，街道上的行人车流多了起来，这个时间，学校里的课应该上得如火如荼。

　　正看得出神，王胜文坐了过来，他拍拍廖忱的肩，端着手机凑了过去，“帮我打一把，赢了有奖。”

　　廖忱只是扫了一眼，他大清早没什么精力，这温度手也是僵着的，摇摇头重新投入了回去。

　　王胜文诧异地看过去，廖忱面无表情的脸向着窗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浑身上下总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阴郁气。
　　自从廖天成走后，王胜文总觉得廖忱这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
　　他自觉地收回脑袋，起身向着热闹扎堆。

　　这个路程还挺远，足足三四小时，车子出了城，要是赢了，球队就能留下来，住宾馆怎么也得住个两三天，学校出钱，因此，一车人还兴奋了半小时。
　　到地方时已经晌午，大巴车座硬，廖忱坐得屁股疼，一吆喝着下车第一个就窜了下去。

　　整车人懒懒散散的，没闹哄到俩仨小时，闹了一个多小时个个都在车上补了一觉。

　　每回出来打比赛沈中是最忙的，此刻扯着个嗓子招呼着躁动的队伍。
　　他退去路边，向着自己的位置招了招手，“来，都过来，我清点一下人数！”

　　廖忱伸了个懒腰，被卷卷冷风和陌生的环境也刺激得清醒了几丝。
　　他率先站过去，车上也陆陆续续地涌出人，个个激情澎湃，三分钟后才算安定下来。

　　“先吃饭吧。”副教双手揣兜里提了一声。

　　廖忱看去，副教是一个女人，看着三十出头，人长得不错，但在训练里比沈中还要难说话。

　　沈中抬手看了眼表，领着一群人走进了一所学校，踏进大敞的门槛，到食堂门口，沈中一人发了一张饭票。

　　“都别乱跑。”沈中摸出手机晃了晃，“一会儿集合，保持联系。”

　　廖忱打了个哈欠，仿佛才算醒了，没等话说完就已路过他溜进了食堂里。
　　见状，一行人立马欢呼着跟着他走。

　　“沈教，太老妈子了！”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先行一步！”

　　沈中也没生气，乐呵了几声，和副教对看一眼，朝着食堂里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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