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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贼子(一)
王钦从昨天下午接到命令到现在还没合过眼。
昨天下午他看着林央翎穿戴好盔甲,虽是已至不惑之年的人,此时却依旧意气风发,在校场点好兵,就要出发去南边了,林央翎转过头来看着王钦说:“哥们儿再去立回功,辽东郡就暂交你了。”
王钦拍了拍他的肩膀,铠甲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听的人很亢奋。王钦又示意他该走了,他才翻身上马,带人出发了,大军激起一番尘土飞扬,像是在给他们壮势。
而今天早上的王钦一言不发地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朝阳出来,周姜会走到他旁边说:“去睡觉吧,你这眼上都是红丝。”
王钦闷闷地说:“我睡不着。”
周姜会觉得他越来越像个娘们儿,“睡不着也要躺着去,你这样坐着就能等来消息?这时候他们才走到哪啊?”
说完将王钦踢起来赶去睡觉了。
过头七那天晚上,毅弦和琼音说他想回府里一趟,琼音想了想便答应了,毕竟他这样自由惯了的,在宫里憋闷这么多天也很不容易。于是琼音将自己的腰牌给了他,这样出入宫门都很方便。
可是毅弦在拿到牌子之后却没有急着走,他盯着琼音的眼睛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琼音点点头,“当然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毅弦摇摇头,“没事,就是想问问。”
说完转身走了,琼音便回到屋子里,外面太冷了,她迫不及待地回去暖暖手,于是关上门的时候也没发现身后的毅弦没有走远,就站在原地看向琼音紧闭的房门,就这样在冷风中站了很久。
一扇门隔着两方天地。
琼音自己在宫里睡觉的时候,突然又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她已经开始害怕这样黑暗中传来的敲门声了,每次都会给她带来不好的消息。
她做起来问:“什么事?”
门外的小太监回答:“回公主的话,奴才刚刚在路上碰到了东宫当值的林公公,见他急匆匆地跑去太医院便问出了什么事,林公公说太子殿下突然病情加重了,奴才便赶紧回来问问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琼音在听到“太医院”三个字的时候便已经开始穿衣服了,那小太监说完话琼音便已经打开了房门。
她看了一眼那个小太监,那是曾经在先帝寝宫伺候过的,大概对他们家人都有些忠心。
琼音赶到东宫外的时候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的,但却安静地让人发慌,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她却顾不上管这些不寻常,径直跑进了太子寝殿。
猛地推开房门的时候,她见到了此生打死也想不到的一幕:岩华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口中还在不断地流出鲜血,而在他旁边的,是本该在府里睡觉的世子燕毅弘。
琼音也没有心情想为什么毅弘会在这里,她踢开挡在身前的凳子,跑到岩华旁边凄厉地喊:“哥!哥!”
一声比一声悲怆,简直到了闻者落泪的程度,可声音却没有唤醒岩华,他依闭着眼睛,连口中的血也慢慢的不再流了。
琼音拿自己的袖子不停地擦岩华的血,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的眼泪也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琼音本来跪在岩华床边的,她突然转过去跪向毅弘,满是鲜血的手抓起毅弘墨黑色衣袍的一角,说:“世子!世子!救救我哥哥,怎么太医还不来?救救我哥哥啊……”
毅弘的眼角也有了晶莹的泪珠,他轻轻叹口气,弯下腰去扶着琼音的胳膊说:“太子殿下他……请公主节哀。”
琼音见得不到毅弘的帮助,又转身去摇晃岩华,可是她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岩华的身体在渐渐变冷。
与此同时,皇宫外。
长封军都指挥使林安海在军帐中睡觉,他白天练了一天兵,此时已经累极了。
可是即使在睡觉时,他也保持着基本的警惕性,所以在听到帐外传来不合时宜的喧闹声时,他一骨碌坐了起来。
顾不上披件外衣就往帐外跑,边跑边喊自己的亲卫:“林河纯!什么情况?”
可是,没有林河纯的声音。
林安海跑到帐外才发现,一切都乱套了。
一部分长封军背对着林安海的帐子,手中拿着长刀长/枪面向对面的敌人,将林安海护在自己身后。
而还有一部分长封军,就在对面,手里也拿着同样的长/枪凶狠的看着林安海等人。
林安海顿时气炸了,他气势如虹,大声质问对面:“干什么?都造反吗?不想活了?”
对面一片肃静,没人答话,倒是自己跟前一个人回过头来说:“大人,他们就是在造反,大人下令吧,将乱臣贼子拿下!”
林安海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突然自动分列两边,让出一条小路,小路后走出来一个穿戴着铠甲的青年,他步履沉稳,一步步像踏在林安海心脏上。
“燕毅弦?”林安海不可思议地说。
毅弦从小路走到最前面来,却还是有伴伴护在他前面,毅弦的声音比冬夜的风还要冷,他说:“林大人,识时务的话,缴枪投降吧。”
林安海恶狠狠地说:“你说什么混账话?你做这种事,你哥知道吗?”
毅弦冷笑一声,似乎懒得和他废话,林安海于是继续说:“长封军乃皇室禁卫军,保护陛下是唯一的职责,你知道你在长封军犯上作乱罪同欺君造反吗?”
毅弦不耐烦地掸掸铠甲上的灰,眼神轻蔑,“陛下?林大人在军中待久了,似乎已经不知道陛下此时在哪了吧?”
林安海的思维迅速转换,他猜陛下可能已经被乱军囚禁了,而且燕毅弦胆敢造反,恐怕西北整个都反了,他也不再跟毅弦废话,只是瞪向毅弦身边的人:“你们世受皇恩,也跟着他胡闹?”
对面没人说话,毅弦实在等不下去了,他突然有些思念琼音,他想速战速决回去看看琼音,“那我就再告诉林大人一件事,长封军此时十分之八九都是我们西北的人,还满意吗?”
林安海的气势弱了下去,他伸手拿过一把长/枪,冲到所有人最前面,直面着毅弦前面的伴伴,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众将士,今日我们杀出去,明日陛下给我们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毅弦的声音却依旧毫无感情,他慢悠悠地说:“脑子有病听不懂我的话吗?陛下如今早就归天了。”
林安海抓着长/枪的手颤抖了一下,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的人瞬间开始犹豫,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继续说:“就算陛下殡天,太子还在,只要太子在一天,他燕家人就是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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