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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傻子。”
他吐出这两个字，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似一潭原本深沉静谧的湖水，一些小小的、轻盈的气泡逐渐晃动着身体漂浮起来。
有什么东西想要逃离枷锁、向上挣脱。
门铃响起的时候，许镜垣才像是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一颗心脏是那么鲜活，“砰砰”地在胸腔里跳动。
匆忙之中他一下子站起身来，那人却像尊雕塑似的，没有一点儿让开的意思。于是温热的呼吸附带着满是荷尔蒙的信息素暧昧地扑了上来。
相差不过几厘米，他视线下落，是一双弧度漂亮、柔软惑人的唇。
“让我过去，外面有人呢。”
许镜垣缓慢地滚动了下喉结，伸出手轻推那人一下。就见贺余风微妙地勾了勾唇角，后退一步看着他。好像所有的表情和微小反应都被尽收眼底。
七年都等了，真的不必太急。
通过指尖传递过来的是暖意，原本灼热的木质香泛起了股甜调儿。alpha标记一个人之后会充满保护欲和占有欲，许镜垣性子向来是冷冷清清的，没有那么强的欲望和攻击性。但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一只懒倦温吞的寄居生物，变得想要和对方靠近。
他走到门前开了一条门缝，门外站着个身穿工作服的beta。见门被打开，那beta笑容满面地开口道：
“您好，是许先生吧？您的宠物管家已经完成了系统升级，这边请验收一下，确认无误的话在这边签名。”
“好，谢谢。”
关上门，贺余风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他一张口，嘴里都是嫌弃：
“我说怎么没看见这玩意儿，送去升级了？主人生病了都派不上用场，要它有什么用。”
“它长得好看。”
“……”
手上还是类似于原装的那种黑色金属盒子，许镜垣按下中央流转着蓝光的圆形按钮，顶部的那一面面板突然割裂成四个角往内折叠收缩起来。
“听说升级了以后会更聪明一点儿。”
“哦，是吗。”
说话间，被唤醒的小管家两只原本耷拉着的毛绒耳朵突然欢快地立了起来，它往许镜垣指尖嗅了嗅，圆溜溜的狗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呀吼～好久不见啊主人！今天又是开心的一天，让小羽毛来唱首歌吧！”
窒息，是令人死亡的窒息。
“住嘴。”
在狗开始唱歌之前，许镜垣几乎是着急忙慌地一把捏住了狗嘴。他这辈子是跟狗有仇啊……
贺余风聋了吗？没有。这声音这么大聋子都能听见了。许镜垣耳根子一热，僵硬的无法转过身去。他恨不得抱着小管家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后，他听见贺余风满怀兴味地开口了：
“我说你之前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原来背着我取了这么个好名字。小羽毛？是哪个羽？哪个毛？”
这人简直一肚子坏水儿！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那是被气的……”
许镜垣抱着小管家目不斜视地往书房走，
“我去收拾收拾，下午回学校。你也……回去换身衣服吧。”
“不急，”
贺余风靠在餐桌上，心情很好。
“多休息一天，下午去医院检查一下。”
邵磊那瘟神也要回来了，少见一面少点儿晦气。
许镜垣听见“医院”两个字，面色一僵，“不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要去。”贺余风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显得十分固执，
“我这肩膀疼，你啃的！”
……
散漫的暖光映照下来，拂去浴室中央的一块阴霾。镜面上的水汽也被光线晕染，晶莹的珠子悄然坠落时，便一路蜿蜒而下，划过胸膛上斑驳艳丽的印记。
贺余风注视着镜子里，缓缓地触碰着身体上一道道的痕迹，最终选中了胯骨上最漂亮、最完好的一处咬痕，用刀子一点一点逐渐加深。
小小的、圆圆的，像个贝壳。
在血液的灌注下又夹杂着那个人的信息素，便显得异常生动。
他从衣物夹层中拿出了那张偷偷顺出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儿。白白嫩嫩、头发软软的、一双浅色的大眼睛，笑起来很招人喜欢。
他亲了亲照片上的人，好像把所有最好的、最明亮的一面都给这个人了。
背后那一面墨色的笔迹上写着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日期，还有一个名字：
满满。
……
许镜垣真的很不喜欢去医院。他再熟悉不过“医院”这两个字，几乎是占据了他大半个童年时光。
包括后来任国华病重的时候，医生把人绑在病床上试验新药，也几乎是拖了一年，才在痛苦和折磨中耗完一条命，得以解脱。
那段日子真的很煎熬，算是给他留下了些心里阴影。所以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他一般不会去医院。
不过到了下午贺余风带他去的是家私人医院，明亮整洁的大厅和摆放着植物花卉的走廊多了很多温馨的感觉。
按要求做完一系列繁复的检查之后两人再次落座就诊室的沙发上。中年omega医生叫李瑞，也是相关领域的专家。他态度十分严谨认真，借着光屏上的图像和数据已经足足给两人分析了半小时。
这些相关的数据贺余风了解得不算少，但腺体的状况在随时发生变化。随着人体的自我修复，情况可能会变好，也可能产生很多新的问题，所以他仍然听得十分专注。倒是某位病患本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分析完腺体情况和相关数据之后，李医生又一次开口：
“所以，就我刚刚作出的结论而言，目前最好的方案是移植相匹配的腺体细胞去修复残缺组织，手术可能要分几次进行，加上一些药物和辅助治疗手段。”
“手术风险有多大？”贺余风开口问。
“因为腺体十分精密，所以这也算是个三级手术。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会选择经验丰富的医生来操刀。比手术本身更难的是找到腺体细胞匹配的捐献者。”
闻言，贺余风眉心一动。
许镜垣在旁问了一句：
“按照流程是把腺体数据放入细胞捐献信息库进行比对是吧？”
“对，”李医生放下手中的资料，
“惯例来说是这样，不过由于捐献人数不多，信息库里现有的细胞样本短时间内能匹配上的概率不大。”
“等等！”
贺余风突然从一堆纸张里拿出来一张化验单，
“下午我做的这项检测，是不是就是……”
“是的。”
李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
“不好意思，因为我在你们身上闻到了‘类标记’的气息，并且是同源属性。所以就大胆做了个预测，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检测结果出来才知道。”
“同源属性？”
贺余风甚至觉得自己今天快要把一辈子的问题都给问完了，不过好在医生人很耐心。
“同源属性，就是指你们的信息素有类似的构成，从外部特征表现来说，箭竹和龙涎草都是木质香型对吧？”
“你们是情侣关系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许镜垣正在喝水，一口水卡在嗓子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贺余风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十分坦然道：
“我在追他，人还没追到。”
“咳、咳咳咳……”许镜垣被呛得直咳嗽。
“啊，贺先生。那您加油！”医生笑了一下，“你们之间的排斥反应应该很低。总之先等匹配结果出来吧，在此期间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
……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两人站在走廊上的时候正巧阳光落了进来。
窗外繁密的树影之间，隐隐约约能听见清脆的蝉鸣。检测纸上映着彩色的光斑，匹配度那一栏清楚地显示着——信息素匹配度：91％
确实很高，许镜垣看到这项数据时也很惊讶，在AO之中比这高的数据比比皆是，但对于两个alpha来说……
大概算是奇迹吧？
他感觉自己被碰了一下，又被碰了一下。
“你看到没？诶你看到没？百分之九十一！”
“嗯，看到了，又不是百分之百。”许镜垣看着那人激动的样子，嘴里淡然地说着，眼眸里却也染上一片笑意。
“唉我真是……”贺余风“恨”得牙痒痒，这个人怎么连这种时候都能这么淡定。
“太好了，这么高的匹配度一定能做手术，等做了手术你就不用那么难受了。”
许镜垣突然被人用力地抱住了。
那个人的气息因为喜悦显得有些凌乱而热烈，
阳光落在两个相拥的人身上。
“许小满。”他在他耳边低喃。
“……什么？”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我真的很开心。”
九十一，万千世界、茫茫人海，就只是你。
你看，连老天都说我们如此般配。
……
红棕色的木制地板上，衣物道具四处散乱。地毯上、床面上混杂着各种暧昧的痕迹。可以窥见此前是一番怎样令人血脉偾张的场景。
刺鼻的白色烟雾环绕在室内的空气中，余韵尚未消褪。床上是两个依靠着的身影。
邵磊眼下一片青黑，面容上有些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倦怠。omega的欲求太强了，他累得几乎是胳膊也抬不起来。
猛吸了一口烟，他搂着身边的人满是沙哑地开口道：
“你是说三年前那天晚上你去找许镜垣，后来碰见了那姓贺的导致你强制发情……才有了秦汐？”
秦嘉益搂上了邵磊的脖子，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消散。这个beta傻的可爱，花样很多，最近很讨他喜欢。提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秦嘉益眼里满是冰冷与厌恶，
“她要不是个alpha，秦家绝不会留着她。一个贱种而已……”
说着，一个小小的人拖着玩偶眼泪汪汪地出现在卧室门口：
“爸爸，饿。”
那小女孩儿是个alpha，个子却不是很高。看着面黄肌瘦的、十分营养不良。保姆这两天不在家，秦汐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两个赤丨裸的人丝毫不避讳孩子的视线。秦嘉益猛吸了一口烟，那小孩儿哭就心烦，他恶狠狠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滚出去，别在我面前哭。”
玻璃制品碎的四分五裂，划伤了孩子的脚，秦汐坐倒在门外哭的更大声。
秦嘉益走过去“砰”地一声砸上了门，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小益，别生气。那两个恶心的人，我慢慢帮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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