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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气泡水（十）
手里的温度，身边的气味，纪予晏有很多种办法确定江雾此刻站在自己身边。
但他依然是不安的，他已经太多次地错过了眼前这个人。
江雾是系统，而自己彼时是位面上一位小小的炮灰。他留不住江雾，因为自己拉不住他，因为自己没有力量，因为自己当时“输给了”司渊。
不能怪那个银发紫瞳的少女向自己质问，自己在江雾与江雾的亲友看来的确不可靠。
连纪予晏自己都痛恨自己那一次的失误。
“宴小狗。”
江雾看向纪予晏，那双瞳在纪予晏看来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颜色，通透、清灵而纯粹。他的声音其实没有明显的情绪，但纪予晏向他笑笑，安抚道：
“没事的。”
“没事？”门口的司渊冷着脸，毫不留情地拽过身侧NF首席的手臂，他着急而粗鲁，力气大到指甲在银发系统的手臂上留下四道深而可怖的伤痕。
红发的主神看了眼那伤痕，突然冷笑了声：“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脸上的伤也是被你所划出的。”
纪予晏勉强从江雾的存在上收回些注意力，最起码不要再浸在江雾那漂亮的眸色中。他总觉得江雾好像有什么情绪压了下去而没告知自己，但暂时还是得先应对司渊。
“我记得。”纪予晏冷然地看向他，“原来还没痊愈吗？”
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激怒了司渊，他握着NF000001的手骤然收紧，甚至让那位银发的系统吃痛地痛呼出声。棕发的SY000001看不下去，试图解围：
“主神……”
但司渊却全然不顾他，愤怒与恨意几乎要将司渊的那张脸扭曲得不像样，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而纪予晏一方与司渊一方的对峙的交线也一点点轰然倒塌，那扇门往外延展的墙壁四分五裂地沦为齑粉。
界限被打破后，空间的扭曲也更加明显。
明明可颂和布萝萝身后的窗户还是人鱼海湾漂亮的蓝紫色天光，整个房间也能呈现出旅店房间的模样，但那面依然消解的墙壁之后是黑洞般的混沌颜色，司渊就站在这样不成法则与常识的空间里，几乎要把NF000001的胳膊折断。
“主神！”棕发的系统明显可见着急了起来，直接上手分开了NF000001和司渊。
司渊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动作，那双因为恨意而更显阴冷的灰色眸子只瞥了两位系统主席一眼，随即缓慢转向纪予晏和江雾的方向：
“我真是没想到，位面上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路人能成为你醒来的契机。”他咬着牙：“但我总有办法解决掉你，就像我可以用积累的因果力量来覆盖你造成的伤口一样。”
纪予晏不以为意，他也没打算拿那道伤口说些什么，他只是有点意外。那时司渊突然暗袭自己，而自己猝不及防地被算计进主体昏迷的状态，那道伤口是自己当时挣扎的痕迹。
真没想到司渊居然拿这道伤口无能为力。以力量覆盖其实就是掩饰伤口的存在，力量充足则伤口的痕迹越淡，力量透支时它原本的狰狞模样便会暴露出来，司渊并没有痊愈它的能力，只能自欺欺人。
纪予晏察觉到江雾往司渊的那道伤口上瞥了一眼，他想起江雾曾经帮自己疗伤的事，握着的手便忍不住用力了些。
于是江雾转头瞥了眼自己，漂亮的眉毛轻蹙了下。
纪予晏便歉然地松开些，转而将自己的五指交叠插进他的五指，以一种更亲昵的方式握住他的手。
江雾像是有些无奈，但也许可了自己的动作，便回过头去。
所以纪予晏再次看向司渊时嘴角便带上了笑意，笑在这个场合里如此突兀，也怪不得司渊会更加愤怒：
“你少在那里装腔作势了！我当时能赢你，现在就也可以！”
“那时你是偷袭，现在可不是。”
纪予晏淡淡道，而司渊狠狠地锤了下两方相交的屏障，声音几乎要破音：
“偷、偷……你才是小偷！你偷走了我所有的东西！你！”
他气得发抖，但又骤然冷静下来，情绪古怪的巨大反差显得如此诡异，他阴冷地瞪了眼纪予晏，然后俯身又一次拉起NF000001的胳膊。
NF000001本来正脱力地躺在SY000001的怀里，他表情苍白，胳膊上的血痕狰狞而可怖，被司渊硬是拽了起来。
“主神！他……”SY000001着急地跟上他的动作，他想劝主神不要这样，但司渊毫不留情地一挥手，于是棕发的系统直接被打飞出去，混沌空间里的扭曲重力让他狼狈地栽倒在一侧，却又一次努力地爬起来：
“主神，你再这样的话NF000001会死的！”
但司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脸上带着疯狂地攥紧NF000001系统的手臂：
“给我看着吧，纪予晏！”
伴随着他的声音，银发系统的手臂几乎要被他所折断，而原本固若金汤的旅馆房间也出现了变化，房间的一角被缓慢地切割开。
纪予晏心下微沉，他看懂了司渊的想法。
虽然旅馆房间已经被自己隔离出司渊的法则与常识，但NF系统拥有链接所有位面的能力，所以司渊可以通过NF000001来施加自己的因果力量。
只不过作为媒介的NF系统会逐渐无法承担其间巨大的因果力量而意识崩溃，对于系统来说这堪称死亡。
“江雾哥哥——”
布萝萝和可颂所处的空间也已经被切割出去，缓慢的消失在纪予晏所能感知到的范围，而司渊脸上流着一点汗，笑容狰狞可怖：
“哼，下面我可不会切歪了。我一定要把你切成两半，不，我要把你切碎！”
他捏着NF系统手臂的手越发用力，青筋暴起，而那受制的系统愣怔地看向远方昏迷着的SY系统，脸上的苍白越发明显，简直随时能昏迷过去。
纪予晏刚想开口，身旁的江雾却看了眼那银发系统的狼狈模样，开口催促自己道：
“宴小狗，快一点。”
纪予晏无奈的笑笑：“这都被阿雾看出来了吗？”
司渊脸上的冷汗更甚，他为纪予晏的游刃有余而恐慌，但又觉得那只是在自欺欺人：
“哼，快什么？少装腔作势了，等着快点被我切割吧！”
但纪予晏的视线却越过他，转而看向那貌似不省人事的SY系统。
“SY000001。”
他只是呼唤了这个名字，那位棕发系统却骤然醒来，像是被灌进了力量般轻盈地起身。
因为视角而没有及时看到这一幕的司渊还在用力地攥着NF000001的手臂，那手臂几乎要被他弄得扭曲，而SY000001骤然地从他身后击倒了毫无防备的红发系统，小心地抱住脱力后马上要倒下的NF系统。
“主。”
棕发系统沉声道。
刚刚袭击的力度让司渊被惯倒在地上，此刻必须得翻身坐起。低于所有人的狼狈姿势让司渊的表情更狰狞了，他脸上的那道伤痕像是裂开般汩汩地流下一道血痕。
“SY000001！”
他的声音几乎要破音，但棕发的系统却只是垂着眼看怀里人的伤状，小心翼翼地给他扭曲的胳膊输入力量。
而银发的系统同样愕然不已，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所熟悉的那张脸：
“你，你和旧主是什么关系？”
“不可能，不可能！”感觉一切都失去掌控的司渊喘息着，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SY000001是我的造物！是我的！”
但SY000001却没有看向司渊，只是苦笑着对眼前人道：
“我们俩简直像白痴一样。我为了你去找了旧主，而你为了我……”
他没有说完，因为银发系统的脸唰地红了起来，他转过头，不再看向SY000001。
而司渊终于意识到目前局势的真实情况，只有NF系统主席这样没有被限制过的系统才能够支撑打开纪予晏所在位面的因果力量，但自己却完全碰不到被SY000001所护着的银发系统。
他想要用因果力量攻击SY000001，但无论多少次都无济于事，棕发的系统终于舍得看他一眼：
“主给过我直接的力量。”
纪予晏给了他力量？
司渊短暂愣怔了一瞬，随即疯狂地大笑起来。
纪予晏，纪予晏！他在纪予晏的力量面前如同蜉蝣撼树，他在纪予晏的算计面前如同跳梁小丑，就连纪予晏那么久之前的留下的伤口他都无能为力。
纪予晏！
他怨恨而阴冷的看向那黑发红瞳的少年，明明之前被自己打败了，明明自己赢了后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保险措施。
纪予晏被击败后陷入万位面里永恒的不清醒，而自己积累无数个位面的因果力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司渊的目光微顿，定格在纪予晏与江雾相交握的手上。
他突然想起NF000001那时告诉自己的话。
“……变数是，SY900001。”
变数？
-
纪予晏正在用感知力寻找刚刚被切割出去的空间，因为江雾看起来实在是对那两位系统放不下心来。
“宴小狗。”他抽了抽被自己所握住的手，但没能抽动，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啊。”
纪予晏便有点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脸：“可是，我想和阿雾握着手。”
江雾那双冰蓝色的瞳看了眼自己，眼底那些被刻意隐藏的情绪一点点翻腾出来，说的却是别人的事：
“你会对那个受伤的系统做什么吗？”
纪予晏知道江雾所说的是那位NF系统的主席，他听懂了江雾的意思，便保证般道：
“既然阿雾这么说，那我肯定就不处罚他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他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只是我没想到司渊这么晚才发现端倪。”
“哦。”江雾轻轻道，“那……”
纪予晏骤然收回所有的感知力。
他早就看出江雾有事想问自己，如此纠结而曲折，所以在江雾终于打算开口的现在，他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
纪予晏认真地看向江雾，看那眸子里的冰蓝色，映在斑驳的光影里如此璀璨。看他犹豫着张开口，却骤然变了种情绪，着急而忧心地：
“纪予晏？”
我怎么了？纪予晏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
这是，意识的……链接？！
他电光火石间理解了发生了什么，冷着脸看向司渊的方向。
红发灰瞳的男人果然正挥动着因果的力量，看见自己的目光时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纪予晏不再看他，自己的身体正在越来越透明，而江雾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现象出现在什么情况。
“你会去哪一个位面？”他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但纪予晏的手依然在慢慢地变淡。
他的意识即将陷入昏迷，勉强在混沌里尽可能周到的说道：
“SY000001，你去压制住司渊，在我回来前别让他再有动作。”他能感到江雾的温度与味道都在慢慢远去，而自己的声音勉强而断断续续：
“阿雾等……我，马上……回……”
最后，终于还是陷入链接进位面里的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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