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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后半夜好歹是没再做噩梦,一个晚上过去,发热已经完全退去,醒来时倒是没有迷糊地去找眼镜,但是降谷零喊他起床时,半梦半醒之间还是不高兴地磨了牙,让降谷着实憋着笑盯了他好一会儿。
低沉粗糙的摩擦声在颅内响起,把静冈静自己也吓了一跳,也把困意驱了个干净,睡不着了,只好起床。
昨天因为发了烧的缘故出了一身冷汗,但这出租公寓的暖风机在冬日却几乎照顾不到浴室或是厨房之类的边角,因此降谷零无论如何也不让他顶着烧洗澡,今天零当然是没有理由拦着他了,静冈乐呵呵地走进浴室打开水,这才发现一个新的问题。
淅淅沥沥的水声比起满溢的浴缸也没好到哪去,纠结的心情几欲从信息素里飘出去。
点点水声淋了满地,他伸手沾了半臂的热水,好一会儿才终于成功顶着一大堆回忆的压力踏入了淋浴间。
而后洗头时为了分散注意力开始胡思乱想,又突然疑惑到自己以前怎么会有那么多坏习惯,他很怀疑这几天零光是找他的小习惯就能乐疯了。
降谷零他……确实很乐,他简直愿意把他所有的时间和好奇心都花在这上面,用他迄今为止所有的经验和知识去摸索拼凑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静。
就像现在,他在利用手提电脑工作时,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在抱枕上轻轻敲击无名指,仰着头直盯着天花板的静冈静。
“在唱什么歌?”
什么?静冈静的思绪被打断,湿漉漉的头发挂在沙发边上被毛巾垫着,已经半干了。他扬起眉毛,在脑海里确认自己刚才应该没有真的唱出声。
从电脑侧边的反光就能看见静疑惑的姿态,降谷零把视线从自己的笔记本上移开,指了指他的右手:“你在敲手指,起落都很有节奏,所以我猜是在打节拍。”
静冈静哑然,以降谷零的乐理知识推断出这个并不难,他只好耸耸肩作出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然后回答:“是海洋的终章。”
没想到降谷零抬头思考了一会儿,扭头去手提电脑里翻了翻,打开一个文档:“是这个人的作品吗?那首海洋的终章?”
屏幕里是一位老者的照片,人物介绍里写明对方的名字叫做“团一郎”,是有名的作曲家,时年已经66岁。
静盯着照片看了有一会儿,时间长到降谷零都快起疑的地步,然后他才眨了眨眼,回答:“算是吧,但我唱的是根据歌词想象的音调。”
“是吗,”降谷零有所疑惑,但他还是将页面向下翻了翻,“但海洋的终章没有歌词,”他没漏看静冈一时的茫然,拖着鼠标继续下翻,念起文档中的介绍,“团一郎没有伴侣,据本人所述是爱侣已经去世,他作曲风格的转变起源于他妹妹的意外事故,年仅22岁的团次在一次同学聚会中意外落水……海洋的终章也是团一郎的作品‘绿’中唯一没有歌词的歌。”
“等下,‘绿’是什么?可能我们说的不是同一首歌,”静冈静不太确定地反驳,“他应该有一个叫做‘次子眼见之春’的专辑,其中第四首就是海洋的终章。”
降谷零沉默了一下,这个人很有名,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过对方的故事:“合集改过名,在他的妹妹去世之后没多久专辑名称就改了,正式发售前在报纸上登录的就是修改后的名字。你不知道?”
静冈静肉眼可见的满脸迷茫:“那……下一个专辑的名字呢?”
“团次。”
“啊?”
这个反应实在是暴露的彻底,降谷零真的很想说我没喊你,但他最后只是解释:“就叫‘团次’。”
“什么奇怪的名字……”
不过还是要照例问一下:“据说他妹妹没来得及给终章作词就去世了,你怎么会知道歌词?”
“……因为我钻进了团次的脑子里,所以看见过?”
降谷零犹豫了一下,试图找出点什么来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最后以失败告终。
“又糊弄我,他的妹妹死亡的时候,你,作为乌丸静都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你是通灵师吗。”
“我倒也没这么厉害,”静冈静伸了个懒腰,打完一个大呵欠,看向降谷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其实应该是我问你,零君,你真的想听正确答案吗?”
降谷零还不能确定。他清楚自己正有意识地避开正确答案,但他同时又难以忍住自己对静的好奇心,他想听,又暂时不想接受。
不如说,降谷零明明能自己推敲出答案,却希望让静来当那个打破他世界观的恶人,静冈静可不上当,一如既往地把选择权递了回来,也许还带着一些故意为难他的意思。
所以降谷零只是沉默。
这沉默已经代表了很多回答,静冈静只好在心里腹诽,明明内心深处什么都能接受,怎么回到现实就这么别扭。
但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调侃:“你在自欺欺人这方面真有一套。”
降谷零看上去一脸无辜:“我有吗?”
静冈静拿手里的圆形抱枕丢他:“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有唯、团……团一郎的资料?”他可没忘记,刚才降谷零是打开了文件,而不是网页。
降谷伸手接住抱枕,这个东西平时一直在小守的手中,因为过两天就要搬家了,可他却不肯让静整理他的玩具,所以今天是特地拿来安抚静,换来了半天关起门来收拾秘密玩具的机会。话是这么说,降谷推测也就是一些孩子们互相赠送的工艺品。
他听静念叨团一郎的名字好像不怎么顺口,忍不住笑起来:“你在绕口令吗,团一郎这个名字有那么难念?”
“我很少直呼其名,”静冈静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前面有提到他的伴侣吧?实际上就是指他的妹妹,这一点几乎所有熟人都知道,你的资料里面没有写吗?”
那份资料是这几天才整理出来的,因为不紧急,刚才也是第一次打开文档,降谷拖动屏幕向下翻找,确实在情感关系一列里看见了这一内容。
“我还没有仔细看过这份资料,”降谷零又突然扭过头,“他妹妹知道这件事?”
静冈静不怀好意地笑笑:“你以为,次子眼见之春,是谁家的次子?”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语气带了点酸。
“别醋嘛~团次跟我没有关系。所以你为什么会有他的资料?他有什么嫌疑吗?”
他下意识觉得这份资料应该是出于公安方面的需求,但降谷零的回答让他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是朗姆的要求,他似乎是有与组织接触的意向。”
尚未干透的发尾在空中飞扬,有几滴水珠落到沙发上:“他主动接触组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降谷零看上去有点惊讶。
“我……我只是不理解,”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而空气质量显然偏酸,静冈静坐回沙发上,顺手拿了个玩偶抱在怀里,“他是个音乐家,怎么会与组织接触?”
“我目前没有能接近他的身份,调查起来没那么容易,这些资料已经比公开的情报细致很多了,如果要进一步调查,只能先从从他身边的人开始。”
“问题是他对组织能有什么用,接触组织为的是什么?”
“这一点我也还在调查中,在你看来,团一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冈静盯着降谷零看了一会儿,把头一仰,闭着眼在记忆的宫殿里寻找有关团一郎的回忆。
“我得想想团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团一郎的妹妹是22岁出的意外,按你的时间来算恐怕是很久以前了,记不清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按这个说法,很明显降谷零虽然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已经接受了曾经的团次就是现在的静的事实,静冈没回应那句还记不记得的问题,只是解释道:“这个时间不能这么算,团次与……现在的我的人生不是连续的,中间还在不同的地方活过几次,对我来说很可能是接近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还要往前推一百多年啊……那确实,咦?”降谷零对时间还是有一定敏感度的,他很快提出疑问,“一百多年,活过几次?几次?”
于是静冈静还真从回忆里抽身,可惜过度运作的大脑骤一停下来就全线崩溃,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就眼皮耷拉着几乎要睡着,连着语气里也带上困意:“你自己算,我成为乌丸静也快30年了,基本上就这个数吧,呵啊……有的时候,就被踹去三途川了……可怜呐……”
他越讲越困,偏偏暖气开得很足,闷得他脑子都快糊上。
“所以说,你小子……运气真好,”在刻意营造的安静氛围中,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是唯一……走到这一步的……”
刻意压抑的平静心情在此刻向惊讶与欣喜转变,在细细琢磨了这呓语似的告白后更是被重重一击,奈何说出这话的人一点也不顾听者的感受,经常不是睡得正香,就是在睡觉的路上,总让人又爱又恨。
降谷零这一次毫不犹豫选择了当场报复,他拿走静抱在怀里的玩偶,用自己做了代替,然后吻上玩偶所触碰不到的唇舌与颈项,温热的手探进毛衣,还没睡熟的人本能地发出回应,一直到锁骨传来刺痛才茫然睁眼。
“零……君?嘶别揉!”
“总是撩了就跑,你这个惯犯……”
“哈?我哪嗯……我干什么了?你、小守还在房间里……万一他……嗯、找我……”
“小守把抱枕给你的时候要求要两个小时别打扰他吧?你还拿它砸了我,小心我告状哦。”
还能这样?温热的气呼在腺体上,他不自觉地向沙发里缩,反而近乎自觉地溜进了降谷零的怀里,让降谷得以干脆把他抱起来躺到沙发上。
“小不点……小不点要是回来了……”
“不给它开门,不过小不点只是只猫啊,静就这么抗拒我?”
倒也不是,静想,只是这大白天的,有点羞耻,而且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在他几乎睡着的档口折腾他?发生什么事了?
“放心,”降谷零话是这么说,手上是一刻没停,“我不会做到底,怕你会受不了。”
附在耳畔的声音让静说不出哪怕一句拒绝的话来,半推半就地让人得逞了,倒吸着气死命拽住一片衣袖,指甲几度嵌进肉里,又被十指相扣暖住手心,在信息素与一声声呼唤中松开了咬住唇的犬齿。
连叫人困扰的许多回忆也暂时远去了。
……确实没做到底。
除了最后一步,其他可都做完了!谢天谢地儿子在房间里理东西一次也没有出来“打扰”他们,客厅充斥着降谷零的信息素,静冈静红着眼眶气不过地狠狠咬了降谷零一口,而对方显然已经把这当情趣了,歪着脖子任他咬,还能分心从纸巾盒里抽两张纸给静擦擦。
“快滚去洗手……”
降谷零满脸笑意:“不舒服?”
就因为睡着前的胡言乱语平白挨了这么一顿,静冈静抬手抹泪,嘴上还不忘骂骂咧咧:“闭嘴吧你!”
于是降谷零从善如流不如说几乎是带着七分饱的愉快心情走向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实实在在缓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静冈的脸和眼眶还是很红,一眼就能看出来刚被欺负过,他提起那个被降谷零一把丢走的玩偶,简直就差大骂一句叛徒,热气从衣领里冒出来,他想了又想,觉得应该再去洗个澡,区区热水而已嘛。
但降谷零还在卫生间里,这时候闯进去很难说是不是自投罗网,于是积攒起来的勇气也就这样慢慢漏光了,小公寓的弊端往往就在于这些细枝末节里,因为空间太小,常常使人感到不方便。
等降谷零回到客厅,静冈静已经换了衣服,看上去正仰躺在沙发上发呆。
“小守是不是……”静冈静有些情绪不明,“在房间里睡着了。”
降谷零去敲了房间的门,没有回应,他这才打开了门,好几个小箱子已经用纸胶带贴好,码地整整齐齐,而小守果然趴在床沿睡着了,他有些惊讶:“还真是,你怎么发现的?”
静冈有点头疼,他闭了闭眼,语气淡淡的:“毕竟是我儿子,当然猜得到。”
因为说过今天下午要搬家的缘故,小家伙昨晚确实有些兴奋过了头,这时候睡着也不奇怪,降谷零走进房间把小守抱上床,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出来掩上门后不知道怎么突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静……这个名字,是哪个神明的名字吗?”
静冈静诧异地抬起头望过去:“是谁告诉……”他忽然闭上嘴,拧着眉毛咂了一下嘴,“算不上,只是个普通的名字而已。”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母亲和养父都姓大田,”他想确认那个梦境里的内容,静冈静是唯一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人,“为什么你姓静冈?”
刻意的提问,静冈静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用一种含糊不清的语调把那场梦复述了一遍。
“那么,传道是什么?”
探究。空气有那么一刻是趋近于沉默的,这完全是错误的,不应该把这一段对话完整的展示给他,不应该让这些词汇出现在“他人”的大脑里,要挽回吗,必须要处理吗。
有所矛盾。
“静,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
于是静冈静微微扬眉,低头用手捂住眼睛,随后用几近呢喃的音量答复,也可能只是自言自语:“目前的状况有些超出我的预料,说到底清除敌人也能达到潜行的目的,全部……城市?国家吧……啧,要动手的话将会是相当大的工作量,而且没法一劳永逸。就算我不回答你,大田静香也会说起这件事,你说得对,我应该首先观察传道,这东西出了问题。”
静的声音还是很轻,但无所谓,降谷零听力很好,他无视了一些静刚才绝对是想对他做什么的危险发言,直指中心:“所以传道是什么?”
“等明天去问大田静香,我得先知道她对传道的定义是什么,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在整颗大脑充满了混乱的记忆之时,他却忽然想起来一周前在警局做笔录时听到过受害者被注射了不明药物的事情。尽管他对母亲的期盼在这么多年里已经磨灭的差不多了,此刻也还是下意识地在意起大田静香的身体健康。
等明天,去问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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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崽:咳都怪零君,我魂都飘走了,那什么超能力泄露不是很正常吗……
啊哈哈我争取爬回来填坑啦~~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