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炮灰的职业素养

作者:我想吃一口你的鸡排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番外:青山鬼


      有风过,有雨来。

      段行知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家里的房梁,思绪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那鬼往生后,已是过了数月了。

      他想:那鬼投胎去了么?有没有投生于一个好人家,啊,才数月,应当还在母亲的肚子里,还是个未成形的胎儿。那等他出生后会不会还是很蠢笨,还会不会喜欢睡懒觉。

      风拂过思绪,没人知道。

      可风也吹走他的心,总觉得里头空了好一块儿,不安逸,不思蜀。

      近来他总是多梦,梦中无它,只有一座青山,一个破落院子,和一树小桃花。

      他在梦中,见到有个脸被雾气笼罩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瘦瘦小小,举着一串糖葫芦,在万家灯火下扬声唤他:“渡鸦!”

      段行知心里却明白,自己是根本不认识他的,而且自己叫段行知,也根本不叫什么渡鸦。

      可他又听见自己笑了一声,听着很是开心。接着快步走到那人身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肢,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甜到心尖儿。

      怀中人仰头问他:“好不好吃?我挑的的山楂可是里面最大的……啊!你少吃一点,少吃一点啊!”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越来越少,那人生气地伸手锤向自己胸口,力气不大,不痛不痒。他气鼓鼓的让步:“那你给我留一口!留一口!”

      他看着那人生气娇俏的模样,又是闷闷的笑了一声,在他的惊呼声中咬下最后一口糖葫芦,又俯身亲吻住他的嘴唇,将舔化了糖衣的山楂过渡到那人口中,退回来时又有些恋恋不舍的舔了舔他的嘴唇,闷声到:“好小气。”

      那人愤愤的嚼着口中他渡过去的山楂,脸上虽嫌弃,但也没吐出来。熟悉的动作仿佛他们是相处已久的爱人一般。接着又听他道:“你真的好烦人。”

      他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往日院中那只鬼的模样。心口像是突然被人捏紧,闷闷的痛。接着他看见那人脸上的雾忽然散掉了,底下是一张自己熟悉脸,是那只鬼的脸。他看着自己,像是逛的有些累了,说:“回家吧。”

      回家吧,渡鸦。

      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心上的疼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整个灵魂撕裂,血肉外翻,抽筋剥骨。

      这分明是那只廊下鬼。

      李岁安。

      段行知醒后,那些梦有如虚无缥缈的烟一样散掉了,抓也抓不住。他努力回想,却想不起分毫,只有心口残余的痛提示着他这并不是什么好梦。

      可他止不住,他拼命去想,可这些梦又如指中沙,逼得越紧,忘得越快。

      直到后来,他已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睁开眼睛无神的望着上头的房梁,他不住的喘气,喉间却溢出一声哭腔。

      他愣了,接着摸向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濡湿。

      哭什么呢?

      他在夜间轻声开口问:“哭什么呢?”

      到底是梦到什么了,怎么能这么难过。

      后来城中人发现,那个清风霁月的段先生多了个爱好,城中哪户人家新添了幼子,他总是会带上一些薄礼去探望,却也不多做停留,只是看一看孩子的相貌,说几句祝贺话便走。

      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林非沅行冠礼那年,也是那只鬼往生后的第二年。

      那日难得艳阳高照,是难得一遇的好天气。那时段行知给他提了字之后,便于院中作画。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笔,于纸上行走游龙。

      成年后的林非沅褪去了从前的稚气,只是仍爱撒娇。自两年前听到了他与鬼先生的对话之后,林非沅也收起了从前那些懵懂的心思,转而将他当成一个真正的老师,势要将先生肚子里那八斗才学学个通透。

      只是他脑子笨,虽努力学了,到如今也没任何长进。

      林非沅看着段行知持着狼毫作画,不知为何突然问到:“先生,你是不是想鬼先生了啊?”

      执笔的手微微顿住,段行知不着痕迹地继续抬手,在不小心晕染开来的墨上重新掩盖,接着问:“为何如此说?”

      林非沅将脑袋搭在案台上,鹿儿似的眸子眨巴着:“我猜的。”

      他说:“前日城北那户人家又新添了麟儿,我听街坊邻居说,您亲自给他起的名字呢。”

      “可是先生,”林非沅坐直了身体,语气也难得带了些严肃:“天下之大,鬼先生也不一定会投生于这里,您这么次次去寻,终归是海底捞针。”

      “海底捞针也不如何,”段行知笔锋不停,他说:“总归也是还在的。”

      先生作画时太安静,笔锋落于纸上的声音也太轻。林非沅看着看着,最后挡不住困意趴在案台边睡着了。

      再醒时,院中空无一人。

      他适才睡醒意识还有些模糊,抬起脑袋看了眼四周,随后唤道:“先生?”

      耳边有风过,有蝉鸣,却并无人声。

      微风拂过案台,吹的上头那纸簌簌作响。林非沅伸手想要用东西将纸盖住,免得被风吹走,可目光却在画上顿住了。

      先生从前作画,也只画气势磅礴的山水楼台,可这里头却画了一座小院。小院有些破旧,院里却有一树开的浪漫的桃花,树下依偎着两个人,他们都身着喜服,笑的灿烂。

      他的眼眶在瞬时就红了,只因他看到了画作上方的题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署名——渡鸦。

      李岁安走后的两年里,段行知陆陆续续想起了许多事。于是他顺着记忆再度回到了青山,在青山村村口的石像前站了许久,最后回到了那个他曾经待过的那座小院。

      村里有人告诉他,这是李大夫的院子,前人说他是济世医,他和他的丈夫住在这里,两人都很好,只可惜他们命如纸薄,活不长久。村里的前人在他们死后把院子留了下来,并且嘱咐后辈,就算是天塌了山倒了,也不许动这个院子。

      于是这个院子,被保留了百年。

      段行知走了进去,他伸手推开门,动作一如当年。

      只是院落破烂,无人问津。

      那里头只有破败的屋子,过半人高的野草,以及那棵还未开过花,就枯死了的桃树。

      段行知走到桃树旁,突然笑了。

      他轻声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说话,像是要说给谁听:“岁岁。”

      “我回家了。”

      他重新住在了那个院子里,他记得前世李岁安教他的药理,又重新背起了竹篓,成了继李岁安之后的济世医。

      日子虽然清苦,但好歹有个盼头。

      后来又是乞巧女儿节,他独自去了青山的城镇里。镇上的女儿家们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郎君,于是羞红着脸将带着香气的帕子都扔进了他怀里。

      他笑着退回去,说:“我已有婚配。”

      他买了一串糖葫芦在路上走着,这是他挑了许久的,是草靶子上山楂最大的那一串儿。可他却不吃,只是揣在怀里,像是要给谁带回去。

      他走着走着,最后走到了一处河边。百年前卖花灯的老人家早已故去多年,如今是一对夫妻守着摊。

      他付了十文钱买了个花灯,又讨了一只笔,在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仍是那两个字,仍是鸦与安。

      写完后,他吹干笔墨,又将花灯放到了漆黑的河面上,看着它一路飘远,直至消失不见,最后轻声说:“若是真的有河神,就捡走我的灯吧。”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渡鸦与岁安,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他又买了一些红纸带回家,挑灯剪了一夜的纸花,纸花剪了满篮子,到第二日天方破晓时,他才终于停下,又将纸花贴在了那颗枯死的桃树枝上。

      纸花挂了满树,将那枯死多年的桃树枝硬生生点缀出了几分活气,像是枯木又逢春,开出了美丽繁盛的花儿。

      只是那花儿并不真切,最终融于一场春雨里。

      如雨散,终是散。
      不可追,不可忆。

      是离人终归。
      可往事已绝。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番外:青山鬼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6014145/5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