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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上（修）
满天青黑色的乌云翻涌着，围绕一座高耸城堡最高端的塔楼尖顶，一层层不断向外蔓延，苍白的闪电不时划过暗沉沉的天际，冰冷的狂风夹带着泼水一般的暴雨，围绕城堡呼啸盘旋，配合天空中的炸雷声响，形成令人心惊胆战的磅礴音乐。但是奇怪的是，这城堡像是外面套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一样，所有的风雨都无法穿透进来。
这座建立在矮山上的城堡是非常规整的方形结构，由于本身地形的限制，实际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差不多只有二十亩（英亩，约九公顷，见注1），黑色砖石材质垒砌成两人多高的围墙，组成第一道防护；当中一道长长的阶梯盘曲而过，阶梯尽头处便是那座近乎夸张的高耸建筑。四面方正的楼群相互连接，同样是黑色的砖石材质，楼群的前后左右四个角落都建有一座塔楼，细细长长的单眼窗点缀其中。
在黯沉而诡异的暴风雨天气里，四个塔楼尖顶连带着主城堡一共五个黑色尖刺，直指头顶那诡异的紫黑色天空中不断旋转的云团，像是刺穿充斥在天地之间狂风暴雨的五把锋锐利刃，那种似乎要将天空刺穿的气势，带来极度沉郁的压迫感。
四面楼群中间空地上的大型喷水钟正在尽职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沉闷的敲钟声回荡在矮山顶，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拍打着膜翅，逆着风雨盘旋着飞向高高的主塔顶端，违背常识的尖塔最高处有一扇透出光线的细瘦高挑的窗口，黑蝙蝠吱吱尖叫着，径直钻入窗内。
塔顶的房间是规整的八角形，锥形的塔顶、黑色的墙壁和黑色的平滑地面上用黯淡的银色不知名材质镶嵌出连续不断的符号图案，一圈又一圈地收缩集中，将这个空间都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立体的魔法阵图，蜿蜒曲折的神秘图案逐渐汇聚到这个八角形房间的中心点，那里有一座半人多高的小型三角支架，支架顶端是圆形平底熏香火盆，里面燃烧着气味奇异的香料，而火焰却是冷冷的灰白色。
房间的墙壁上等距分布着八个没有窗扇的窗口，诡异的是，这么高的位置，窗外又是风雨如骤，在这房间内居然没有一丝风吹进来，甚至连外面的声音都很难听到。
一位身穿黑色法师长袍的老人站在那三角支架旁边，手里握着一支细长的钎子，小心翼翼地拨挑着盆中的香料。熏香火盆中跳动的灰白色火光闪动着，映出了老人黑色法师袍左胸口处的一个隐秘标记——一只握着眼球的手掌。
“主人，我听到了您的召唤。”那吱吱尖叫的纯黑色巨大蝙蝠口吐人言，快速地拍打着薄薄的膜翅悬停在半空之中，身体四周突然出现一阵浓黑的黑色雾气，随后一个黑衣白面的瘦削年轻人出现在原地，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容，略显浑浊的暗红色眼眸，微尖的耳朵，狭长挺直的鼻梁中段有处明显的突出，两颗白色的犬齿突出上唇——这一切的特征都在表明，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属于邪恶阵营的邪恶生物，吸血鬼！
被称为“主人”的黑袍老法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专心致志地拨弄着燃烧着的香料，黯淡的光线落在老人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脸颊上，使得高高的颧骨和鼻梁更加突出，整张脸几乎就是在一颗骷髅头上蒙上了一层人皮，再加上雪白雪白不见一点杂色的头发和胡子，有点恐怖的面容和青白交加的面色完全可以在这种天气客串一下某种不死生物，达到止小儿夜哭的功效。而老人那双半睁不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火盆，观察那香料燃烧的程度，嘴唇细微地翕动，不知在念动什么咒语。
不知过了多久，火盆里的灰白火焰倏地扬起，拉出长长的一条弧线，老人则神情专注地看着火焰的变化。而窗口边那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年轻人依然维持着自己右手抚住左胸躬身九十度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老人开了口，声音像是干裂破口的破旧风箱，嘶哑艰涩的喉咙呼呼作响，挤出与外表十分不符的低沉声音：“安德烈，你已经跟了我很久了吧？”
“是的，主人。”被称作安德烈的年轻人心里猛然一紧，但是低垂的面容依然维持恭敬的神态。
“想来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种芝麻大的小地方蹲了快二十年。” 老人并没有转头，双眼仍是紧盯着那高高扬起的白色火焰，沉声说着，“现在陵墓入口已经确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务必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所以那份特殊药剂我是志在必得的。”
安德烈眯起狭长的眼睛，半抬起头看着黑袍老人的背影，又飞快低下头去，嘴里则发出诚惶诚恐的应承话语：“是的，主人，我明白。”
“本来这件事我是交给古列特去办的，哼，那个老家伙，居然拖沓了这么久还没有解决，让我的计划不得不一拖再拖——所以安德烈，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老人的骷髅脸扯动出一个吓人的笑容，转回身扫了身后人一眼，“你知道的，这份药剂对我来说就是第二条命，所以别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我的命令就是——不管你做什么，务必要将那份特殊药剂……不，还要将那药剂的制作方法，甚至连这个人也弄到手。”
“是的，主人，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吩咐。”年轻人表情严肃，沉声回答，“请您安心地等待我成功归来的消息。”
“很好，安德烈，我的乖孩子，我很喜欢你这种让我放心的做事态度。”老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加重了语气，“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目标居住在辉光城内，你必须要小心城里那些个冒险者工会和职业协会的老家伙们，哼哼哼，那些个道貌岸然的老混蛋，总喜欢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
年轻人咧了咧嘴，原本还算是清秀的面容出现一丝扭曲，两颗尖长的犬齿立刻弹出上唇，嘴里快速吐出一连串字句：“主人您请放心，无论遇到什么阻碍，安德烈也一定会完成您的命令——至于那些阻碍我的人类……”他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舔嘴唇和唇外的尖牙，“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处理掉的。”
“愚蠢！处理处理，你就知道要下手处理吗？这个人必须给我活着弄回来，也绝对不能惊动其他势力！”老人低声喝斥着，被火光映照的侧脸一半灰白一半黑暗，“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高级药剂师，要是没有一点儿还手自保之力那也不太现实……辉光城里还有几个我也不怎么想去招惹的老家伙，你一个十级出头的暗行者还想和他们斗？”
“可是……”安德烈嚅嗫地说着，偷偷观察老人的表情。
“哼哼哼哼，安德烈你要学会用你的脑子，不然永远都是那么愚蠢！”老人刷地转过身子，伸出像是骨头棒子一样的干瘦手指指着安德烈，用破风箱一样的声音高声责骂着，说得快了喉咙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得到那份特殊药水是为了更安全地进入陵墓，而不是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难道你不知道引发那些老家伙的注意对下一步的目标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为了自身一点儿无聊的欲望，就破坏整个进程，愚蠢，简直太愚蠢了！”
“是的，是的，请主人您不要再生气了！”安德烈尖声叫着，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
老人的胸口因为刚才的愤怒剧烈起伏着，过了几分钟才慢慢平息下来，最后老人疲累地说了一句话：“总之，你去做事吧，我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了，不过你要记得，要学会控制你自己！”
◇ ◇ ◇
高大的木制滚轮扶梯发出嗤嗤的声音，在深色木地板上滑动着，最后停在某排落地书架前。
朦朦胧胧的柔和光晕从拢纱灯罩中透出，稳重黑亮的巨大檀木书架反射出点点金色闪光，男人的手扫过书架上整齐码放着的高高低低、薄厚不一的书册，最后停留在某本很厚的书册上，将它抽了出来。
那书的封面不知是使用什么动物的皮子鞣制而成，染成很深的蓝紫色，书脊差不多有两个指节的厚度，上面没有像常见书籍那样用烫金技术标出书名，银亮亮的贵金属牢牢卡住厚厚的书脊，还在四个书角处做出细致的压花，在美观的同时也保证书册不会出现崩散的情况。
男人伸手翻开封面，显出里面用上等精细纸张制成的内页，流畅美观的花体字工工整整地书写着繁复神秘的奥术文字和精灵语，一瓣细长的白色花瓣打着旋飘落下来，带出极淡的草木香气。
熟悉的黑色长发，熟悉的五官面容，只是男人的两只眼睛都是妖异的艳红色，像是两团跳动的火。
男人的手在内页的字迹上爱惜地摩挲半晌，才轻柔地合上书册，看了一眼窗外，天空是妖异的昏黄色，弯钩状的月牙已经西沉，太阳还未升起，连满天星光都如此黯淡。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吗？”红色眼睛的男人看看手中的书册，突然笑了起来，他左手的无名指上，一枚金黄色的戒指映出柔和的火光。
◇ ◇ ◇
东方的天色早就开始发白，大朵大朵被染成金红色的云彩表示朝阳即将升起。
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橡木镇简陋的镇墙上，夜晚的凉意尚未被完全驱散，这座建立在森林周边，小巧而又充满活力的镇子便已经从沉睡中迅速苏醒，各条街巷里都是走出家门开始工作的淳朴民众，互相用带着几分地方特点的乡音打着招呼。
“亲爱的冬狼”旅店，三楼一间东南向的房间里面，刚刚洗漱完毕的精灵少年推开厚重的木窗，还在滴着水珠的水银色的长发立刻被透进房间的阳光点亮了，甚至出现了淡淡的反光，将房间里原本的暗沉一扫而空。
翻出一把木梳，奈吉尔一边梳理着因睡眠而散乱的长发，一边做了一次长长的深呼吸，带着微凉水气的冷空气让他忍不住精神一振，仅剩的一点瞌睡虫也立刻被丢到天边，嘴里发出舒适的叹息声：“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赖在床上的猫咪兰斯洛无意识地抖了抖耳朵，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到了眼睛，他站起来，原地转换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缩进带着几分主人体温的薄被里面，还把毛茸茸的大头埋在前爪下面，准备再继续打盹。
精灵其实每天只需要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可是小家伙这几天消耗的精力体力实在太大，再加上众人完成任务后心神放松，回到冬狼旅店后就立刻就扑到了床上，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才算缓过劲儿来。
漫长的睡眠中他做了一个模糊又奇怪的梦，梦里他身着冰蓝色的轻型铠甲，手持一把长长的法杖，站在不知名的山峰制高点，山脚下是像蚂蚁一样排列得密密麻麻的人，人人都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似乎对他非常畏惧。这梦里后来似乎还有些什么情节，可是睁开眼睛他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管他呢，反正只是做梦而已，而且也不算是噩梦，顶多就是有点奇怪。
对这个梦境丝毫不以为意的精灵少年按照自己的习惯活动手脚身体，然后取出自己的法术书，开始准备今天的法术，待会儿他还要去和其他人会合，商议大家下一步的行动。
昨天傍晚时分，身背手扛比离开时候还多东西的冒险者们终于走到了橡木镇的外围，为了保险起见，进镇之前，米兰妮还绕着圈子从其他镇民口里打听了一下镇长的事情。果然，辉光城的办事人员动作非常迅速，中午还不到，就有几名身穿闪闪发亮的制式鳞甲的高级魔剑骑士骑着飞行狮鹫降落在镇长府，然后就从几个镇长家的下人口中传出镇长被那些战士呵斥了一顿，涕泪齐飞、四肢瘫软地被架上狮鹫带走了。
冒险者们终于放下心来，他们都是体力和精力双重透支后再拖着受伤的身体步行六七个小时，长途跋涉返回镇上，早就累得半死不活，干脆约好明天再处理后续事物，便趁着夜色各自返回自己的住所休息了。
砰砰砰！
力道十足的敲门声像是急促的鼓声，锁紧的门锁拉杆无声滑动着（应S4要求注明：泰姆莱斯会开锁的敲击术，上一卷结尾有写），来人毫无耐性地一脚踹开木门，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吼吼——小不点儿，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现在还没弄好！难道昨天那种程度的冒险就已经让你扑街了吗？”
奈吉尔不为所动地完成自己最后一个法术的准备，才转过头皱皱鼻子看着闯进来的泰姆莱斯。这家伙刚才所做的事，好听的说法叫不拘小节，难听点就叫举止粗鲁，让从小接受优雅礼仪教育的精灵实在有点看不惯：
“我正在准备今天的法术位……泰姆莱斯，你这么早出去做什么，工会那边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派下新的办事员呢。”
黑眼圈男做握拳激亢状：“吼吼吼——谁和你说工会的事情——我说的是重光做的早餐啊早餐！去的早了可以要求他做，去晚了就只能他做什么我吃什么了！”
这可真是个让人非常ORZ的理由，听得奈吉尔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这家伙的胃是无底洞吗？昨天下午他可是走一路吃一路完全没有停嘴，而回到镇上后还从伊维那边拿了好多点心零食继续狂吃不停，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他又想着吃东西了？
摇摇头，换上一件干净的外套，精灵少年抱起贪睡的猫咪，被心急美食的黑眼圈男大手一抓，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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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慢慢恢复更新
注1：因为背景资料的设定，本文采用英制单位为度量衡，1英亩（acre）=4840平方码=0.405公顷。详细的度量衡换算说明请见资料设定区24章：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73642&chapterid=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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