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渊源

　　咕嘟咕嘟……
　　白花花的粥逐渐飘散出诱人的清香，我提勺一撇，带出一个精致的百花状波纹，几粒红枣如红宝石镶嵌其中。
　　下午四点，睡了小半天的萨菲罗斯一觉醒来，看见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我拿起电话问他想吃什么，我给你叫。
　　他睁着初醒后蒙着一层水雾的懵懂眼眸，挺无辜地蹦出一个大字：“粥。”
　　于是我挂着满脑袋黑线借了人家夜总会的厨房，做起了绝不可能在夜总会出现的粥和小咸菜。
　　萨菲的总统套也有厨房，但我翻上翻下找了半天，一根葱也没发现。没办法，只好顶着大厨们异样的眼光，安之若素地做家常菜。只是他们的鄙视目光也太明显了，我没办法，只好秀了把在白珍珠上学来的刀功，成功把他们镇住，一口吞掉我雕成微型帆船的豆腐，继续做饭。
　　炒了几个清淡小菜，盛一大碗米饭，赶走了先后闻着香味想来蹭饭的玉玖君和鬼狐各一只，我端着粥锅刚想放进托盘，破空声起，一块硬物不偏不倚击中我小腿某处！
　　“啊！”
　　我当下觉得整条筋都麻了，腿一软摔倒在坚硬的地板上。粥锅翻了，滚烫的粥一大半洒在胳膊上，烫起一串水泡。
　　衰……我这就是赤果果的衰神转世！
　　厨房里其他人一点声音也没有，显然是习惯了。
　　我捂着胳膊正想起身，一只脚用力踩在肩膀上，把我重新踩下去！抬头，看见尖尾勾着冷冷笑意的眉眼。
　　这海拔十多厘米的细高跟踩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被踩的衣衫立刻溢出了血。
　　“对不起了小妹妹，你死了对我比较好。”尖尾手一掏拿出一把枪，对准我的脑袋，咔一声上膛。
　　“你，就这么杀了我，不怕银练找你复仇？”
　　她平静一笑：“放心吧，等你死后，有人会通知他你不慎撕裂伤口，失血过多暴毙。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会活下来才比较不正常对不对？”
　　“是啊，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让自己眼里的黑暗如漩涡般，一重重覆盖、加深，“可是，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刚才动作那么大，我伤口不仅没裂，还能安然无恙地与你对话？事实上，它不仅不会再次撕裂，更不会使我流血身亡，因为，它已经痊愈了。”
　　她眼中掠过惊异，视线落到我胸口，看见了那里洁白如初的肌肤。
　　“这怎么……”惊讶到一半，更惊讶的事发生了。她举枪的手忽然抬起，手腕弯曲，让那黑洞洞的枪口一寸寸向她自己的脑袋偏去！她惊愕地拼命控制右手，还用左手帮忙抓住一点点转向她的手枪，可那枪口仍是无坚不摧地指向她的太阳穴！
　　是的，就是这样……
　　我趴在地上，全神贯注，紧扣着地面的指尖因发力而变白。
　　完成这世上最离奇的自杀吧，可怜的蝎子精女士、暗器班排行第二的优秀杀手！
　　她五官扭曲成惊恐到极致的状态，厨房里其他人也都困惑地看着她，扣着扳机的手指剧烈颤抖着，被不可抗拒的力量胁迫，一毫米一毫米收紧！
　　“尖尾？！住手！”
　　一个高挑人影闯进，抓住尖尾就是一个果断漂亮地过肩摔！手枪滑走，尖尾狠狠砸在地上。柳痕落茗疾步过来扯起我，把我护在后面，冷喝道：“尖尾！我警告过你！”
　　很好，完美时机失之交臂。
　　我默默拍打灰尘，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看起来救了我实际上坏了我好事的英勇团长。
　　尖尾起身，面上惊魂未定。
　　吓到她了呢，什么啊，杀手的胆量也不过如此。
　　柳痕落茗可能还想训斥她几句，但看见她满面惊恐，以为她知错了，挥手命令道：“下去！以后别再干蠢事！”
　　尖尾看了我一眼，捡起枪快速离开。
　　柳痕落茗回神想安慰我，我慢吞吞去厨房角落找拖把，把地板和碎片收拾干净了，找到新的粥锅，重新淘米煮粥。她愣愣看着我一系列动作，等我把材料都放进锅里没事干了，才过来像看怪物一样打量我。
　　“参观费五元。”我瞥她一眼。
　　她轻咳一声，还真的下意识掏了掏兜，醒悟过来又把手放下。
　　“谢谢帮忙。”我又补一句。
　　“不客气。”她盯着我的粥低低道。
　　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团长就可以免费吃啊。
　　粥又开始咕嘟咕嘟，红枣在里面畅快地游泳。
　　“你叫明嘉？”她又开口了，眼神有点空，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又或是透过我看到了她自己。
　　曾经的她自己？
　　不，我猜，是她想要的自己。
　　一个无需穿行在枪林弹雨中的平凡女孩。
　　唉，其实，我没她想象的那么平凡……我更不想成为她渴望成为的平凡。
　　“嗯。”点点头，偷吃一口萨菲的小咸菜。啧，好像不够咸啊。
　　“你多大了？”她打量着我的身高……
　　所以说个高的人最讨厌了啊！
　　“周岁十五。”
　　“这样啊。”她笑了笑，眼中稍微燃起了色彩，好像跟我攀谈上让她很高兴，“还这么年轻，明明是小孩子的年纪……”她顿住，有点疑惑不解的样子。
　　“但是呢？”
　　“嗯？”
　　“明明后面不是应该跟但是么？”
　　“哦，”她反应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目光有些新奇，“我是说，明明还那么小，却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神，不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倒像是看破红尘、洞悉世事的老人。”
　　你是想说我未老先衰么……
　　粥差不多了，我揭开盖子闻了闻。
　　“好香。”她又打量我，“你会做饭？”
　　“嗯，这都是我做的啊。”我指指托盘里的菜，“你不会？我以为杀手什么都会一点。”
　　她的眼神却在此刻突然冷下去，笑意尽褪，转身道：“杀手会的，只是杀人而已。”提步离开厨房，“你以后小心尖尾。”
　　走掉了。
　　这个人让我想起了岩崎澈和雪洛，活在硬壳里的软弱螃蟹。
　　我把粥锅放进托盘，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盖住烫伤，闭眸专注了片刻治疗伤口，才抱着沉甸甸的托盘走出厨房。走到电梯前，才尴尬地发现没办法按按钮。
　　唉，这要是换个地方，我保准脚一抬就踢上去了，可在这……红地毯金丝边的豪华走廊，身边偶尔经过一位仪表堂堂的绅士或姿容靓丽的美女，我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一只手拿托盘就更不可能了，这托盘沉得我两只手都吃力。
　　要不，蹭一蹭？
　　呃——这好像还不如直接上脚踹呢。
　　正唉声叹气中，一个优雅华丽中不乏邪魅不羁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轻悠飘扬宛若老旧唱片机潺潺播放的英国古典小夜曲：“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叹气呢？”
　　这绝对是个典型的风流豪门贵公子，一月登一次八卦周刊的纨绔子弟那种！
　　我转身……唉，抬起头，看见他桀骜不驯的俊美面容。黑发碧眼，挺翘的鼻梁和迷离的眼波，唇一勾就形成个俊雅非凡的邪气笑容，是个混血儿。剪裁优美流畅的白色燕尾服，胸口别着一朵红玫瑰，躯体修长高挑，卓尔不群。就像英国现代年轻贵族，贵气十足的魅惑。
　　他看见我，微微一愣，转而就单手撑墙俯下身来，从上而下靠近我，食指一卷缠起我一缕墨发：“还以为是只小夜莺，没想到是只白孔雀呢~虽说尚且稚嫩了点儿……”在我发间深吸一口气，“嗯~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你慢慢长大，是不是，小孔雀？”
　　……这是称赞吧？
　　呜——是称赞啊绝对的称赞！太棒了，继公车色狼后我终于被有审美有品位的公子哥儿赞美了！感谢上帝！
　　我这边正激动呢，他一把夺走我的托盘，在我想去抢时忽地欺下脸来，我赶紧后退，差点就亲上他了。
　　他啊哟叹口气，很惋惜道：“真遗憾，就差一点点。小姑娘的反应力很快呢~”把托盘还给我，左手扶肩鞠躬行礼，“自我介绍稍微迟了点儿，我叫穆卿，冷氏集团的CEO，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听说过。”
　　是了，报名号是很重要的……
　　冷氏集团我当然知道，世界上排行前三的环球大公司，一个是美国的爵世企业，一个是英国的斯特林集团，一个是日本的星野家族。其中，斯特林集团在中国的名字就是冷氏集团。而温诺告诉我，实际上，站在这三家大公司背后的，正是□□排行前三位的□□组织，与之对应的就是望灵组织、焚甫组织和岩崎家族。
　　换句话说，眼前这位，冷氏集团的CEO，恐怕也是焚甫组织的二把手，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没准还是焚甫组织老大的儿子什么的。
　　我汗颜了，怎么随便一出门就遇见大BOSS啊，这世界可真危险。
　　他观望我半天，在我无声后退时逼近一步，脸靠得更近了，长指滑过我下巴提起我的脸：“啧，怎么小姑娘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啊？嗯？那我来问你来答好了。你是这儿的服务生？”
　　我摇头，他食指和拇指一捏卡住我下巴，又逼近一点，笑得倾国倾城又贵雅邪恶：“不许摇头，给我说话。”
　　“不是。”
　　说话就说话，要不是看你长那么帅，我才懒得理你。
　　第一次被调戏，我也想享受一下……
　　“不是？”他声音拉长，看我手里托盘一眼。
　　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菜裹上了保鲜膜，要不萨菲只能吃凉的了。
　　“嗯，我也觉得不是呢，天狱帝国的女孩们都是很专业的。”
　　您是指专业被调戏吗？
　　“那，是哪位□□大佬的情妇？”他摸着下巴扫视我，“啧，不会吧，我不记得最近有哪位恋童癖大叔来香港啊……”
　　你才是童！
　　他碧眸一眯，又捏住我下巴：“嗯？又不会讲话了？小孔雀，你是害羞还是害怕？哦，还是……”手指一点我小腹，吓得我差点摔盘子，他笑呵呵地凑在我耳边低声私语，“这儿叽叽咕咕偷偷议论我什么呢？嗯？”
　　“没有！”我坚定地撒谎！
　　“呵呵~答得那么快，看来真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啊。不过没关系，今晚我会把你从里到外检查一遍，听听你除了谎话，还能发出些什么令人销魂的声音~跟我来。”摁开电梯门，拽起我手腕就往里面拉！
　　这也太快了吧！你也不问清楚身份，万一真碰上□□大哥的情妇怎么办！排名第二的□□也不能乱来啊！
　　六十层……这可是贵宾啊，听说六至六十层提供给望灵组织以外的成员入住，楼层越高规格越好。
　　我偷偷伸手，想按七十七，被他一把抓住手，笑眯眯地放到唇边摩挲，呼出的热气氤氲在我手指间，暧昧极了：“小孔雀，你想去哪儿啊？”
　　“呃，我还要送饭。”我用力抽回手，刚才一只手拿托盘，差点摔了。
　　“你真是情妇？”
　　“……你才是情妇！”
　　他一愣，蓦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一点不顾及形象。
　　“呐呐，小爪子露出来了~”
　　“我要去七十七层找银练。”
　　“哦，找银练啊。”他回得很顺畅，连悠扬的语调也没变，只眼神倏然转深，如眼中两捧翡翠融化。
　　不愧是混道上的，这定力……
　　他漫不经心地单手撑墙，看我眼神却不一样了：“这么说，你是银练的人？嗯……听说银练不论接什么工作，只要结束了就会回家吃饭，有人说因为家里有个小妻子等着他呢，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
　　“……才、才不是呢。”垂着脸，做害羞状。
　　于是他就更坚信刚才的判断了……
　　撒谎这种事，你以为我真不会么……
　　“啊~真可惜，啧，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的，本来还想……啊——真可惜。”他不甘心地盯着我半天，满身郁卒之气，充满了对即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的怨念。
　　我呵呵笑，觉得他很可爱。
　　他看见我的笑脸，更不甘心了。在电梯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到了五十九层，忽然冲到我面前，挑着眉宣布道：“不行，至少要亲一下，不然我肯定后……”
　　他话没说完，我踮起脚，啵~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呆在原地。
　　“谢谢你帮我进电梯。”我不吝啬地送给他一朵笑容。
　　一层粉从耳根涌上来，他脸红了。
　　我的天哪情场浪子还会脸红？他是假冒的吧？
　　“叮~”
　　“你到站了。”我推他，他僵硬着走出电梯，同手同脚。
　　我赶紧蹭关门键，唰，电梯门关上了，带着我直上顶楼。
　　唉，我这人就是太聪明~要是刚才不是我动作快，先亲在他脸上，这会儿没准嘴唇就变香肠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舍车保帅！
　　不过，那家伙确实挺好玩的。我一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用直觉来判断对方，而我的直觉又一次证明了它的可靠。
　　说来缘分就像一本最为玄幻的小说，谁能想到每一次机缘巧合，实则都是无意间为成荫绿树撒下的种子？我遇见的每一个人，我的每一个选择，都与日后诸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冥冥中一切都已注定，因果循环，总是如此的奇妙。
　　刚走进房门，就听见卧房里三七温温柔柔的声音：“肩膀还疼吗？”
　　“不。”
　　她叹气：“你啊，真是的，血肉之躯怎么能硬和钢铁抗击呢？只要角度稍偏一点，你的骨头就会碎的，总是这么乱来。好了，让我看看你的左臂。”
　　安静……可能被碰到痛处了，萨菲的呼吸微微加重。
　　我走进卧室，萨菲赤着上身靠在床头，身上缠满了绷带。三七坐在床边，正检查着他的左手臂，轻柔地按摩着发肿的肌肉，握着他的手活动关节。
　　听见我的脚步声，三七看我一眼，避开视线，萨菲睁开半闭的眼睛，紧绷的唇角勾起一点点弯度。
　　“明嘉，过些时候我带你去那家书店看看吧。”他看着我把饭菜摆在床头，在我递筷子给他时，握住我的手。
　　啊，他要不提，我都把这事忘了。
　　“你的伤……可以吗？”我看眼他骨节扭曲的左手，把手抽回去，盛一碗粥放进他手里，“先喝粥吧，养养胃。”
　　“没关系，走路又不用手。”他笑了笑，托着粥碗很快喝完了，看来真的饿了。
　　我把菜拌进米饭里，在他放下粥碗时，舀一勺饭菜喂给他。
　　他怔了怔，傻傻看着我，机能失灵一样，过了半天才想起张口吃进去。
　　这孩子，一看就从来没被人喂过饭啊，人都僵了。
　　三七默不作声地检查完，又嘱咐了几句，背着药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装作无心道：“萨菲，你觉得三七怎么样？”
　　萨菲吃着饭，没有回话。
　　我只好又道：“她很温柔不是么？她是在用心照顾你，也真的心疼你的伤呢。”他突然抬眼看我，眸光锐利又脆弱，好像被我刺疼了，他想反抗，却不知该做什么。
　　我不得不避开他溢满伤痛的眼。
　　“对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很多人爱着你，也许你该……”
　　他忽而扣住我后颈把我拉近，脸一低狠狠撞上我的唇！
　　我手里还捧着饭碗……身子却被他扯得高扬起，抬着脸承受他的愤怒，和他的悲恸。他的左手也攀上来，夺走我手里的饭碗丢到桌上，压着我腰背，让我密实地贴在他胸前，一点缝隙也不想有……那疯狂的、粗暴的吻，携带着绝望，如一卷走投无路的浪潮，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坚硬的礁石，直到把自己拍碎。
　　我的泪滑落眼角，闭上眼睛，倾听着这飞蛾扑火般的热情，决绝地无声地奏响了这悲烈壮丽的最后一歌。他近乎死亡般，用最后的温暖，晕染着我，燃烧着我，也因此耗尽了生命里全部的爱恨，只剩下等待着腐烂的枯竭灵魂。
　　我知道，他要离开我了。
　　不，其实是我推开了他，不是吗？
　　也许他也察觉了我的欲言又止，感应到我的愧疚和忧虑，他选择了孤身远去，却也只是不想让我为难。
　　那天，这顿饭很久都没吃完。
　　那天，我躲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个失去了哥哥的孩子。
　　那天，他紧抱着我，一语不发，久久久久静默着，但我知道，他比我难受得多。
　　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去那家旧书店。他伤口扯裂了，我替他换了药，我们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安静地陪伴着彼此，度过了这对我们而言可能是最后时光的短暂傍晚。
　　晚上七点，萨菲派去帮我拿小书包的人回来了。
　　我背好书包，站在床边良久，最终还是低着头告诉他：“我要订婚了。”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放在床边的手指忽然收紧，指头攥得发了白，又在下一秒脱力般松开。
　　“我猜到了。”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好像那是他本来的情绪。
　　我扑过去拥抱他，他身体冰凉，抚在我肩头的掌心却烫得吓人。
　　“我生日那天……你一定要来啊。”
　　那可能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了。
　　“我会的。”
　　“让我帮你治好伤？”
　　他摇摇头，小心地擦干净我脸上的泪珠：“让我留着它吧。”
　　我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你一定要来。”
　　他点点头，望着我，露出让我安心的浅浅微笑。
　　我抹一把泪，小跑着快步离去。楼下，他为我安排好了护卫和车子，让我能安全地离开这座有他在的城市。
　　我坐在车里飞快离去，道路两旁的建筑物一帧帧飞过，像一盘老旧的录像带，吱吱嘎嘎地记录着发生在这里的悲欢离合，留在这里的欢笑和眼泪。
　　我想，之后的日子，我会全心全意地等着和他再见的日子，就算只有一眼，我想看他活得好好的，想看他精神焕发地给我一个拥抱，告诉我不用担心。
　　只是那时的我万万不会想到，那确实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以一种，更悲伤、更惨烈、更痛不欲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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