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另一个你

作者:再见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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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容


      十年,童年的那些平淡时光早就湮没在银河里了,可现在又开始走马灯,好比是我要死了,之前全部的人生就像一部名为《易满楼的一生》电影在播放。
      现在这部电影,大概会叫《当时看来很悲催可现在又不那么悲催了的易满楼的初恋》。
      是啊,初恋对象死了,真的是够悲催了。那些超悲情但姑娘还又超爱看的剧本不都一个意思的吗,最后要么女主癌症晚期要么男主车祸失忆。
      可我初恋对象其实还活着,就不悲催了。剧本这么写就有些狗血了——女主是误诊,男主是在开玩笑。
      小时候不懂,“喜欢”这件事儿就像是长青春痘,掉了又长长了又掉,今天这个哥哥给了块儿糖今天就喜欢这个哥哥,明天那家的弟弟说以后过家家都让我做公主明天我就喜欢那家的弟弟。
      不都是这样的吗?不,唯独这个人不是。
      江沉阁很内向,是那种院儿里碰到隔壁老来家串门熟到不能再熟的大伯都只是点点头笑着问一句“叔叔好”就走开的内向,人家问1他只回答1绝不会让话题到2的内向,蒋晨悦和他“手下”那帮撩猫戏狗的孩子精可不是,人家提了一句A就一定要聊到Z。
      和我在一块儿的时候,他会去做他平常绝对不要做的事儿,比如拦住一个带着小孩儿的妈妈问她那个娃娃是在哪儿买的,再比如,发火,倒不是那种摔锅砸碗爆粗口的那种发火,就是瞪着眼睛,一点笑意都没有。
      蒋晨悦欺负我最凶的一次,是让我到胡同里边儿废掉的公园的坭坑里找一只棒球,不是什么跳下去得要人拉上来的深坑,但对一个四岁的小姑娘也不浅,那回我满嘴泥浑身上下都是泥,江沉阁问是谁出的主意,音量不高,威慑力却够足,那一次,他训蒋晨悦的时候唇角没有笑容,眼睛里也好像有火在燃烧。
      他很优秀,学习成绩好,会下围棋、会弹钢琴。我总能听见楼下蒋叔笑骂蒋晨悦:“你瞧瞧你哥那成绩,你再瞧瞧你,天天问我要这要那,今天游戏机明天又是遥控车,你要是到了人家沉阁的境界你想要啥我给你啥!欠揍!”
      蒋晨悦虽然特爱欺负我,江沉阁跟我说:“满楼不要讨厌他哦,悦哥啊,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小猴子,他其实很喜欢满楼的。” 于是我被洗脑——他至少还会欺负我,要真讨厌我他肯定拉着其他小孩儿孤立我了。他“喜欢我”的方式虽然特别,但也是“喜欢我”,所以我喜欢他。
      后来回想总觉得小时候的我有受虐倾向。
      江沉阁于我,是青春痘一样掉了又长长了又掉的喜欢,还是除了他谁都不行的喜欢?
      长大后我一直暗示自己我理不清,因为我怕我有一天理清了,我就会慢慢忘了他的存在,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崇拜而已。他长得漂亮,还什么都会,主要是对我好,对于幻想自己是城堡里的公主的七八岁小姑娘,他就是坐着水晶马车的王子。
      原本就是这么简单,可遇见周秦汉之后,全变复杂了。江沉阁成了一个模子,周秦汉是我照着这个模子一点一点画出来的皮囊,把皮囊填满了的是我的执念。是我在强迫自己觉得“除了江沉阁谁都不行”,让一切以闹剧开始,最后又以闹剧结束。
      现在他回来了,现在他就在我的眼前,伸手可触,那故事又可以有一个不同的结局了。
      可我忽然很害怕,怕这个人笑起来没有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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