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樱枫][枫岫/拂樱]飞雪回廊

作者:金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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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而未喜


      凯旋侯载誉而归,旧事开缄新篇,次日枫岫便住进了凯旋侯府,赶巧着正是一个佳期辰良,侯府门口的黑樱树也似得喜讯泥润,妖氛邪氲都勃郁千丈直入云霄,甚是夺人眼目。
      冲击者狙击者等人携礼来贺,却见一个人从春日阳光里走了进来,墨绿的锦缎外袍,翎羽高束轻灵飘荡,纵是脱胎换颜一事遍传朝堂,也俱是心头一震,这一身凛凛玉立岂止故人魂归,简直就是朽骨再肉游魂返骸,一时鸦雀无声。
      只是细看之下,枫岫气质净硬洒脱,颇有些山林丘壑之气,拂樱却是刚劲锋利,如磔鬼神毛发,苍古波澜。
      春樱秋开,冷处根芽,别有天地,一样微凉。

      便是寒烟翠曾经沧海,也详作镇定地笑笑不作声,慢步堂中一番四顾,掠过木具任器的莹白指尖上一尘不见,角落里的鹤立铜炉烟细流霭似永不断绝,连厨房木架子上的粮桶,也都被新米满填得溢出一地,粒粒洁净干圆如新雪漫山,万象初晴似时间相待以礼。
      三年前凯旋侯以下犯上大动王女肝火的传言都在这一刻不攻自破,这其中的厚爱隽味众心共尝,君臣厚义,金门恩宠,可谱一段佳话。
      但凡见着这一室明亮光景的,无不惊叹健羡凯旋侯大难不死时运又起,唯独枫岫杵在窗边两眼无神,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蓦然一叶黑色划过瞳孔,闭了下眼。

      “担心过吗?”
      “什么?”
      “这些树。”
      “佛狱的樱花比其他地方的要特殊,可能是因为最早长在旱地,那种原始性的顽强异乎寻常花性,生来就不可思议的生物,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得好,就像你一样!你对戢武王讲能够回来是奇迹,可比起神力,我更相信是你的诚心和执着,你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回到了属于你的地方。”

      身后脚步声轻动,空气里满盈馥郁甜美的香气,一匹丝绸也似萦绕周身,“鸾仙海一战后,我虽然接到你的死讯,可是这个宅子,始终给你留着。先前在战火中遭受毁坏的地方,也该修的修,该补的补,服侍你的人,我也留下他们常住厢房,每天打扫收拾添柴烧水,和以前都一样。或许我心里本来就相信你会回来,希望有一天,你重新站在这里,看到烟囱里轻烟袅袅,茶叶都是今年新鲜摘下来的,这不是冷冰冰的府邸,是你活过,战斗过的地方,经得住年月风雨的生机,永远温暖如初。”
      枫岫心中一暖,回过头来,凝注寒烟翠的眼瞳流有墨光,“是啊,我不会辜负王女,不会辜负佛狱,所以我又站在这里了,被期待的人就要让别人盼得到,不是吗?”

      “因为你能做到,你不会让人失望。”寒烟翠道,“有你在,我对佛狱的将来充满了信心。”
      枫岫恰如其分地嗯了一声,“佛狱交到王女手里,臣从不曾失去信心。”
      知他和迦陵教训碎岛侍卫一事,寒烟翠殷殷地望着他,“关于昨天,你没有什么特别想跟我说的话吗?”
      枫岫漫不经心道,“天子家事,外人不做与之。”

      “天子家事也是国事!”
      以为他自拘身份多有顾虑,寒烟翠又说了一遍,“三公旧制虽然略有改动,你依旧保有监督的权力,任何方面的意见都尽管提,我赦你无罪。”
      天子点将排兵,他也不能做风过耳了,枫岫略一思忖,道,“仰给外邦,短期内固然受益大见,却不是长久之计,自古主权的流失,同经济的独立与否根叶交关,戢武王的慷慨予助下,除了出于对王女的情分,怕是也有所图谋。”

      “你果然看出了这一层面。”
      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寒烟翠颇是欣然,道,“佛狱的土地状况你最清楚,不至于至瘠至荒,却也寒俭缺失养分,种出来的糟糠败粟难以下咽,这几年我想尽了办法改善性状,提高肥力,限于时岁尚短,收效未尽如所规画,始终不足以让佛狱自食其地。”
      说到一半,眉头锁起,清亮的眼眸仿佛涂上了无光的釉,一层灰蒙蒙的阴翳愁绪,“更何况,他要的却不单单只是做个债主,你也看到了他的态度,跋扈嚣张,佛狱在他心中根本是唾手可得,现在两国之间各自为政的平等局面,恐难维持太久。”

      不想做债主,那就是正主,三年前戢武王因仇起衅,但本人非是好战殃民的屠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度兵动结怨,用怀柔手段吞并他国必要以不会被轻易击破的政治力量做助力,这场联姻的基奠已经令他有了立足之点,最关键的意图就是寒烟翠,绝不可能允许她的态度成为将来最难以掌控的变数。
      “农事土功,外债难清,不过是多花些年月,有一件事却是指日待发......”
      枫岫迟疑了片刻,低声道,“王女最近可曾看过医官,身体可有异状,或者,饮食方面有什么变化?”
      一连三问不离自己的生活健康,看他眸光低垂略有担忧之色,寒烟翠猛地领会过来,耳根子红破桃腮,“我有预防。”
      顿了一顿,补充道,“我叫医官开了药,按时服用,最近......一切如常。我心中有数,若是他想以这个来要挟我,断断不能如愿。”

      闺房隐私多有避讳,枫岫也不再细问,“若是三年前的战争结束时就及时终止这桩婚姻,再盈积的外债也只是单纯的债务,终有还尽的一日。如今戢武王想将侵夺进行得合法合理,包括联姻在内的能够紧密联系两国的一切手段,他都不会善摆甘休,这些外债,以及未来王女腹中的政治结晶,都会成为碎岛废锢佛狱的泥沼。”
      一时不能理解他话中委婉曲折的意蕴,寒烟翠看着窗外思索,喃喃道,“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就很难结束,”
      “没什么不能结束!”
      枫岫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金玉清朗的声音里含了几分严冷确刃,“人心逃不开贪嗔痴,贪欲无可遏制,情爱之溺形囚物彀,或许,是你缚而自茧。”
      寒烟翠衣袖微颤,藏在宽大袍袖下的纤姿略显弱不胜衣的玉骨瘦态,一瞬间涌上的敏感激烈的情绪都系之他的一句话,不设防的心门,被刺穿成一个血红的洞。

      枫岫窥其神色,意识到自己言辞过重,忙着就要揖拜,“臣,僭越了。”
      “有何僭越,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我在你心里的印象一直就是一个很软弱幼稚的人,当年我受你摆布,现在自然也能被别人控制。这些年,我忍得外面那些讥评嗤笑的骂名,结果却是我自作自受,不光没有解决问题,还制造了更多更严重的。我以前是个不懂事的王女,现在也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三年前的战局之艰危难钜,佛狱之物匮军乏,惟王女一人当之,并不能把一切都归咎于你既位之初的不成熟,臣不是在指责你的对错。”
      “可是我依然没能成熟到让你信任,你无法体会这三年中我的挣扎和迷茫,只因为这个现状不尽你的心意,就用它的得失来评断我的整颗心。”

      枫岫没说话,目光四平八稳的可悬巨石,重重压迫过来。
      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我感情用事误了国家,因为他们不了解我,更不曾见过我的心,可是你,你本是最不该质疑我的人,你为一个人的短暂停留是你的一生,可我的此生此世,也不会有光明全圆的时光了。”
      雕花木架下的密影翻涌,倾没她眼眸清昼暄妍,一片凝绿翦织的碎光,种种缱倦情意,无声之声,不诉可知。
      枫岫一时招架不得,眼神躲闪,“是臣小人之心了。”
      努力想从他那星光点点的黑瞳里捕捉到不寻常的情绪,却是镜原无像,无妄无忧无羁无勒,寒烟翠漠然一笑,温柔又艰涩,“罢了,你也只是为了佛狱。”
      枫岫轻轻一叹,“若是戢武王能够主动放弃倾轧佛狱的念头,何尝不是金玉良缘,王女正当盛年,不该独老空闺里。”

      “你心底,也是有一丝希望我是能够喜欢上戢武王,对吧,这样你就不用再面对,因为造就这段婚姻而必需负责的后果了,对我的负担也就减轻了。策马临敌叱咤风生的凯旋侯竟然也有了退缩,你担心什么呢,佛狱儿女虽不以传统礼法自绳,但也不至于毫无自尊,别人的脸色也看不懂......你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本就伶牙俐齿,这几句话里的软硬功夫分厘得所,拘钩一般抵拒磔提,绞弄着他心境暗昧处连自己都不忍目睹的心思。
      枫岫不动声色,“臣希望佛狱山河永寿,臣也希望王女幸福。”
      “王座孤寒,君主去私欲,多情易伤情,成不了大事,不都是你说的吗,凯旋侯经历一番大生大死,终于变得有些人情味了吗?其实我已经很幸福了,我内心充实而坚定,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以前你说人要学会止损,可光止损怎么够,我失去太多所剩无几,更知现世珍贵的不易。把你的负担还给我吧,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何涉。”

      说到此处,寒烟翠展颜一笑,多愁善怀的小儿女态悉数扫去,眉宇间自有一种从容力量,以静水流深的温暖,渗透进两个人的生命,不勉强不放手,坚守着被具象化诠释了的念想,是这现世残缺的光色里最仰望可及的光明全圆。
      枫岫静默片刻,忽然一撩衣袍屈膝跪地,缓缓叩首到地,用一种陌生至极的口吻,一击定音,“王女为臣做的一切,臣拂樱,千载不忘,必竭力尽份,为国安而君宁。”

      这一番借力打力的太极话术,却也发自肺腑搜肠刮肚的真心,大约是因为只有这些,都依他之前说的,他没东西可给。
      他倒从不骗她。
      以为把话挑明了说开了便不留遗憾,可有些事情存在的本身就是遗憾。
      面前的人,大概是早上刚刚梳洗过,衣袍领口有着春木抽出的新芽气息,一头黑发还未干透,透出青缎的光泽,几缕随意地散落颈边,她难以自控地伸手想去抚顺,听他静静道,“早朝已误,难道王女要把所有的政事都耽搁至废败吗?”
      她的手指突兀地滞在半空,顿了顿,浅颦一笑,“你说的话,我都依你。”

      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最后一看,那人竟还跪着不动,扶着门框的手一刹那紧扣,似乎终于明白,他回来了,那个同她相望不相亲的身影也回来了,那个她永远进不去的世界依旧落着锁,她拭去浮灰却找不到锁眼,绞尽心力从门缝里观望,也只得一个背影,一声叹息。
      便是触手可及,也俱是泡影,庄周蝴蝶,她只是庄周。

      见他神色沉郁近意兴阑珊,猜他多半是再造安顿抵事未定,众人也不再久留妨碍,随从寒烟翠一同离开。
      五车云去玉堂人空,料峭寒意肆意蔓延,整个人都被穿透,枫岫走到内屋打开衣柜翻了翻,从秋冬锦袄到烈夏罗衫,按序叠放陈列整齐,目光垂下来,随手抽出一件外袍,轻抚着细细端详,遍身樱纹满绣,每一朵都含蕴了春日的遐思柔肠,艳丽中又成瘦损心事。
      风一吹似瓣坠蕊开,万绪如抽丝,只觉得一阵心悸,像这花动有影,隐隐约约,他低下头,埋脸进了这场花事中,春衫薄不易御寒,却如同冻僵频死的旅者得遇避风草棚,急不可待地去渴求,却恳乞,双肩都在轻轻哆嗦。

      “侯爷在找什么吗?”
      做事久了的管家耳闻凯旋侯更换肉身一事,见枫岫举止有异,暗自揣测其人脾性习惯是否一如既往,小心道,“小人来是想请示,侯爷没有交待午饭,小人不敢擅自做主。”
      微拱的几缕皴皱如豰纹,轻轻一抹,又是波平风光,纤完尽美地收好,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做些甜口的,吃了三年牢饭,舌根都苦了。”
      管家笑道,“再怎么变样,侯爷还是喜欢吃甜的。”
      枫岫淡淡道,“巧合吧,我和这身体的主人一个口味。”

      打发了人下去,看着廊下的金心黄杨郁郁陈列,铺叙了一路绚烂可爱的华彩,颇有些人间巨丽珍的姿态,想到这三年都不曾呼纸走笔,登时有些手痒,兴致大起地走向书房。
      百废具举了这些年,虽农事渐盛也属物资含养之初,朝廷里更作天下榜样,文官武将除基本俸禄之外,均不得越例需求,侯府也毫无偏异地用度朴素,砚台是最普通的青石砚,兔毫竹管笔也是多年不曾更换了的笔头脆断,勾出来的线摧断散裂,尽皆浮沙薄雪之态。
      枫岫屡试不利已生弃意,当即要去向管家拿些银子,笔墨事皆琼玖,委屈了什么都不能穷这一口,正待撂笔木架,身后的一个声音传来,“你挺会自得其乐啊。”

      他措手不及地一惊,噗的一声轻响,兔毫笔掉落纸上,也只僵硬着不动,这人藏身里屋不知多久,自己竟然察觉不到半点气息,这等深厚雄浑的内功,显是一等高手。
      “噬魂囚的日子太逍遥了,脑子锈到了吗?”
      无人响应,那人声音放大了些,有意将噬魂囚几个字浓墨中坚,别有一种郑重警戒的危险意味。
      枫岫一凛,转身而视,瞧着暖阁里漫步走出一个人,肤色白皙如瓷,五官眉眼虽是与寒烟翠如出一辙的明艳娇美,却多了几分锋芒森森的气度。
      他神色平静,躬身行礼如常,“拂樱见过魔王子。”

      “牢里的岁月没有销损你的精神,摧折你的□□,”
      凝渊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啧啧赞叹,“三年前的最后一次见面,我通过残锈的铁栏看着你,曾经以为那一刻将凝固我们的永别,现在的你,是我回到佛狱后的第一个惊喜。”
      能把如冰冷语说出了一番旧欢新梦春树暮云的脉脉销魂感,枫岫也称奇不已,“都说大难不死后福跟随,有生之年内还能再见到魔王子,就怕是有惊无喜。”
      凝渊嘴角略上挑,眼眉笑得弯如月钩,堪称惺惺相惜恩仇尽泯,霍然身形一晃,神速若驭风驱鬼,手掌从背后翻出,拍向枫岫印堂,说狠就狠,吃完就翻脸。
      枫岫脑袋微侧,掌风自鼻尖滑落,擦过脸颊鬓边,同时抬手捉他手腕,凝渊却没有半分后退撤肘之意,反而张开五指,手臂猛地一用力,凶狠地抓上他的肩。

      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沉猛稳定地震入半侧身躯,重逾千钧之感压迫而来之余,无数把钢刀乱搅的剧痛,几乎将他裂成粉末,强忍着不出一声。
      凝渊一双锐目一瞬不瞬,剡木为矢一般地钉在他身上,“昔日你费尽机关恢复了功体,方能拼死博名事垂青史,没想到换了个身子更废了,这么好的皮相,却是个草包。”
      枫岫眼神异常清明沉定,“活着都是侥幸,好歹有个不错的皮囊,如果能够选择,千山万水都是咫尺,拂樱一定去向魔王子讨这玉躯娇体。”
      凝渊笑得双靥匀酥,横出梨涡深深,一手伸去他的脸颊下巴流连抚摸,“听说你亲手把自己沉了海喂了鱼,这几年没有我在,你玩得很快活啊。”
      枫岫毫不反抗地回以一笑,嘴角的弧度更透着风流放逸,“谈不上快活,略尽人事而已,比起魔王子的铩羽功败,强上了那么一点点。”

      一语推断精准入妙,凝渊素来阴狠深沉也瞬间变了颜色,掌下力道不知不觉略有松动,枫岫趁势扣他内臂三寸的曲池穴,二指绷紧却是驰虚走空,提起另一只手,斜斜切下,夺他腰间的句芒双剑。
      “还在惦记这把剑吗?”
      掌风碰触剑鞘之际,只感到一股煞气暴烈恣睢轰然爆发,拥有生杀予夺衔命横行的神力一般,方圆丈内,一切生灵都蛰伏畏惧,震得他半边身子都微微发麻,飞身一掠,双足退避数丈之远。
      抚着肩膀伤处,枫岫暗忖此人性格无可捉摸,有各种变着花样的狠毒心思去折磨别人,初回佛狱就来找自己,多半是见大势底定,寒烟翠羽翼丰满,想杀自己来泄愤,当下心念一动,“这个王座已经选好了主人,你想拿回为时已晚,不如我帮你重新在苦境立足,四魌战事平定,该是我们实现先王遗志的时候了。”

      凝渊顿时动容,眸中隐有欣赏之色,“精诚忠心的凯旋侯,魂飘千尺浮屠也不忘初心,我那个苦命的父亲,要是见到如今的你,该是多么的欣慰啊。”
      “先王教诲恩深如海,纵使百川移流,不得有拒,昔日拂樱担心兵力失衡,不敢贸然出兵,如今有王女坐镇,我又有何顾虑?”
      枫岫愈加真诚地表态,“拂樱虽无伊尹之德,却愿助君成此商汤霸业,摧锋累载纵心无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这马屁拍得巧妙之极,抬举了他人又添色了自己,凝渊听得饶有兴致,“不错,不错,有你在,我们何愁大业不成,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枫岫眉梢微挑,眼尾斜飞,洗雪流玉的一个眼神,竟是能通透个骨髓来,“魔王子是果真有兴趣,还是拿拂樱打趣,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开玩笑,我可是不依的。”
      “你倒是精乖。”
      凝渊走到桌案前,顺手拾起一块水晶镇纸抚摸把玩,“这件事不着急,倒是另有一件事困扰我许久,凯旋侯这么善解人意,必定能堪破泡幻。”

      枫岫也不谦让,“什么事?”
      “我有个千娇百媚的妹妹,从小锦衣玉食万千宠爱,没什么不称她心意的,唯独情路颇是坎坷,念兹在兹的心上人,居然将她送给了其他的男人,可怜我妹妹空有惜春心,偏逢一场落花东流水,又是天真单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你说说看,怎么会有人心肠这么狠毒,糟蹋了我妹妹的青春年华,还要葬送她一生的幸福吗?”
      他笑眯眯地越说越来劲,指桑骂槐刺刺不休,不时有意无意地瞥来一眼,既有讥诮又有些探究,枫岫反是事不关己,“世上的感情无一不是千疮百孔,看淡看开些也就刀枪不入,人生苦短,当事人觉得快乐,鸩毒不也是蜜糖?”
      凝渊眸光一亮,恶意呼之欲出,“不光逃避,还要打着‘冷暖自知’的名目,立一个‘为她着想’的牌坊,你就是这么又当又立,来豁免自己良心的不安吗?”

      魔王子为人冷血寡情,断然不会受一腔正义的驱使为没什么感情的妹妹叫屈,这份慷慨情词与他那毫无情绪的脸有一种互为表里的撕裂感,明枪明刀多有备预,却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动作,枫岫沉吟片刻,道,“豁免的前提是有罪,你愿意用断章取义的事实来审判我是你的事,我便是良心有愧,也不需要对你负责。”
      “你当然怎样都无所谓,可我这个做哥哥的,多年都与她亲缘寡淡,如今有机会能够弥补我对她的冷漠,是再也不能坐视她深陷情障而无动于衷啊。”

      说着五指钢钩般地收紧,啪的一声,琉璃镇纸化为碎片,不规则的边缘交错折叠出的光,纤锐瑰丽不可一世,枫岫只觉双目一阵锋利凛冽的刺痛,猛地想起什么来,转身急掠而出,未至门口,惊觉脑后冷风飒然,尚未反应过来,已经眼前一黑,晕倒在一个人的臂间。
      耳边凝渊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杳然天路,如绝云端。
      “既是人生苦短,等待惊喜不如亲自制造,再穷途末路的处境也总有意料之外的转机,这是活着才能享得的乐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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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惊而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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