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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第一次月考,我的成绩是班级第七名。
拿到这排名之后,我的感觉十分微妙…我们班,究竟是差劲到什么地步啊,连我这种货色都能排到第七名。
夏易融依旧是班级第一,但他的第一和第二名的总分相差七十多分,这在文科算是较大的差距了。按照夏易融现在的成绩,超上年一本线好几十分,上重点稳稳妥妥。
我们班的确差劲,五十多个学生,拢共就有二三十个埋头学习的,倒数十名内的整天压根不来上学,四十名左右的则是天天睡觉看小说传小纸条。我在班级里莫名其妙成了成绩优秀的人,实际上我压根没进入学习状态。
小班花是班级第五名。她跟我一样,也是自打小学以来都没考过这么好的名次,她爸妈还专门带她去饭店庆贺了一次。小班花这段时间也挺忙,整天抱着政治历史书背诵,晚上又去美术班画画。这美妞光荣成为了一个美术生,家里给请的私教,一小时按百计费,不过比音乐生便宜的多。她家里一开始打算高中毕业直接将她送出国,但这大美妞硬是要参加国内高考。她有现成的资源却不愿用,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小班花家里向来宠爱她,认为只要孩子愿意怎么都成。小班花依旧准备走服装设计这条路,也为之付出不少汗水,白天学习晚上画画,手上都磨了茧子。她忙成这样也没时间打理我,有几次我想去和她交流一下心情,都被这美妞无情扇开。
张夏先不在,夏易融话少,小班花忙着奋斗,班里也没有签儿妹孙蛋王这种活宝,赵昴的高二生涯,甚是孤寂。
班级第七的我,和夏易融总分差了一百分整,连三本都上不了。我本对自己的文综比较自信,可和夏易融一比,还是分分钟被秒。这差距太大,按我这尿性,有生之年估计都赶不上了。
夏易融要考的学校那么牛逼,我自然不能和他同校,可看我这成绩,跟他邻校的可能性都没了。
十一国庆节,张临皓回来了。
大抵是因为要出国,所以想多回家看看。我记得前段时间林西水说他情绪不佳,但看他模样,挺正常的。他给张夏先买了个ipod,还给夏易融带了好几本原装书。张夏先是我们学校第一个用苹果产品的人,在他之前,大家都只认摩托罗拉诺基亚。张临皓知道张夏先想出国的事,买ipod是给他练习听力的。张夏先拿着着ipod骚包好几天,对我的随身听处处打压。
“赵小昴~”
我:……
大哥你为何声调如此之浪。
“怎样,姓楚的给我买的。”
“嗯嗯,很好。”
“你想玩我借你两天啊。”
我:……
既然压根不舍得借,又何必如此得瑟这位少年。
假期那几天张夏先甚是愉悦。父母和张临皓都在,家庭圆满,成绩进步,样样都好。他们一家人跟团去旅游,拍了很多照片,张夏先洗出上百张,摊在床上给我看。
照片里有张夏先的个人照,以及他和张临皓的合照。这两人并肩而站,和亲兄弟没差。张夏先脸上带着笑,张临皓也微微弯起嘴角。场面和睦,那些年幼时的疏离,仿佛不曾存在一般。张夏先一张张看着照片,突然一笑,道:“赵昴,我爸妈不离婚了。”
“哎?真的?”
“我妈说,她准备陪读,等我考上大学了,她就轻松了。”
“嗯…”
“赵昴…”
“嗯?”
“我爸妈不离婚了。”他重复道。
张临皓临走时,带我们几个去吃了次饭。赵煋夏易融张夏先和我,几人成一桌,吃吃喝喝之后又去大排档吃夜宵。
喝的啤酒,不知不觉五六瓶下肚,鲜少喝酒的三个未成年就有点晕,夏易融已然昏昏欲睡,我晕晕乎乎靠着张夏先,看着张临皓跟赵煋拼酒。
就说,俩苦闷之人绝壁不能在一起喝酒,一喝就多,醉了之后还得哭。
张临皓赵煋两人跟灌白开水一样咕咚咕咚一直喝,两人也不吭声,就闷着头在那喝,架势吓人。赵煋的苦闷我是知道的,他整日闷在家,虽然不言语,我也知道他并不开心。他是情路不顺,一时半会压根走不出来。他喝着喝着,突然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他从最开始的低声哭泣,到之后的嚎啕大哭,再到最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简直和电视剧里得知女一得了白血病的男二一样。
张临皓轻轻拍赵煋的肩膀,赵煋悲戚哭道:“我一开始就错了…”
他是个杀人犯,杀了自己已经成型的孩子。他也是个人渣,没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家庭。
张夏先脑袋不清明,揽着我肩笑:“煋哥哭了啊。”
我也嘿嘿笑:“想李妍萱了呗。”
我俩正有的没的调侃,不想那边张临皓也捂着脸垂下头,肩膀微微抖动。
张临皓在哭。
我和张夏先都发现这一情况,两人瞬间清醒,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临皓这种厉害的人物,哪能哭啊。在我们心中他实在是个异次元的生物,认为他牛逼的异于常人,他怎么可能会有哭的时候。
可张临皓的确是在哭的,他没有发出声音,却也没有哭很长时间,仅仅是发泄了一下,即刻恢复了那张不屑一顾的牛逼脸。
他那么优秀,哪有人关心他内心有何伤疤,即便是关心,大多也是看笑话的。
其实除却张临皓,我也难得见赵煋哭。他这个闷蛋,从来不跟别人说自己的想法,憋屈也好难受也好,他谁都不告诉。我难得见他失态,全是在醉酒后,唯有酒精能麻痹他。
第二天酒醒之后谁都没提喝醉的事,赵煋大抵也忘记了自己酒后嚎咷痛哭的事,至于张临皓,他那张死人脸,哪能看出一丁点破绽。
张夏先对这事挺在意,他私下问我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估摸着张临皓是因为“找人”那事哭的,但那又跟他的身世有关,我不能随便瞎掰。我心说这你们张家的事你问我我问谁,还没等我说出口,张夏先猛地一拍桌子怒:“那姓楚的不会被人甩了吧!!!”
我:……
大哥你这神奇的脑回路,咱们张临皓天生甩别人的命,怎么可能被人甩。
“临皓哥不可能被人甩,再者说,你们现在关系这么铁,他谈没谈恋爱,你能不知道?”
我这句话莫名其妙取悦了张夏先,这家伙硬是give me了个five,然后屁颠屁颠找张临皓讨教学习去了。
张临皓在家待了七天,直到开学才回去。他开学我们也开学,开学后是运动会。
身为高二生,基本上就和校运会诀别了。作业那么多,压根没那个美国时间去准备集体舞和其他项目。张夏先忙着学习,连篮球赛都没去打,他是一门心思搞学习,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大课间时我和夏易融还去操场逛了一圈,刚巧赶上两人三足比赛。
我俩还没看一会,夏易融道:“回教室吧,该上课了。”
“哦。”
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投入进紧张的学习中。
我是真不知道该从何学起。我跟夏易融相差一百分,以我这大脑配置,cpu烧了都赶不上他。也是奇怪,打小大院里的叔叔阿姨就说赵昴乖巧听话脚踏实地外加成绩不错,说张夏先调皮捣蛋成绩不好,可现在张夏先成了品学兼优的学生,赵昴成了吊尾车。
三岁看老果真不可靠。
我暗自苦闷许久,直到班级其他艺术生给了我一个点子。
我们班有个外号“狗头”的男生,学摄影的。他这外号来的奇特,因为他玩摄影,懂点摄影器材,平日里总是把“狗头”挂嘴边,阴差阳错,他外号就成了“狗头”。狗头平日里也不上学,整天跟着我们那美术老师一起瞎跑,美名曰“采风”。
我们学校就一美术老师,姓王名光明,名字特随意。美术出身的光明老师对这名字应该挺不满,因为他有一艺名,叫初阳。光明老师说,初阳和光明是同意,但意境大为不同。这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性一直希望我们能叫他初阳老师,但即便是高中生的我们,都觉得“叫艺名”这种事略羞耻,因此还都是叫他王老师。初三高三没有美术课,其他年级两周一次美术课,所以光明老师课特少。我们学校唯一的舞蹈老师姓苑,大学毕业没几年,一看就是跳舞的,身形特好。苑老师一开始还扎小辫呢,被校长大会点名两次,麻溜的去把小辫子给剪了。光明老师平日里没事,就跟苑老师一起办了个班。他俩年岁相差不大,舞蹈老师要稍稍年长一两岁,但看起来都跟半大小子一样。这俩老师正在创业期,一副要干出大事业的样子,而狗头是他们第一个学生。
狗头成绩不好,懒懒散散不愿意上学,正巧光明老师跟苑老师那皮包培训班推出了“艺考”课程,狗头就干脆跟光明老师学起了摄影来。零几年不像现在,艺考容易的多,至于“广播影视”类别的摄影更是门槛低,只要会按快门,轻轻松松上本科。
我问狗头,学摄影的考大学这么容易?
狗头不屑一顾说,赵昴这你就不懂了吧,哥们上大学,那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我扭头骑自行回家跟我爸妈说了这事,我爸妈思量了好几天,带我去光明老师那试听了一节课,然后拍了板。
我是皮包培训班的第二个学生,狗头是我唯一的师哥。
作为未来摄影师,我连个设备都没有,光明老师家里一流水儿的机子,宾得莱卡哈苏禄来尼康,长炮短炮满柜子都是,还有不少收藏级别的如阿尔帕之流。他挑了个零二年的佳能1d给我,说随便玩。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那一柜子货心说,操,这王光明分明是土豪啊,土豪来我们学校当个什么美术老师。
狗头啧啧两声对我进行了科普,一本正经说,“王光明他老子是国家xx协会的主席,国内有名的生物学家,因为在学术上颇有建树,还被限制出国呢。”
“那王光明怎么来怎么来咱们学校当个破美术老师?”
“他乐意,怎么滴吧。”狗头感叹,“这才像是搞艺术的,不畏浮名遮望眼。”
从那时起,我白天上课,傍晚下了课就跟狗头一起往培训班跑。光明老师和苑老师在学校直线距离五十米的地方租了个百十平方的大屋,简单装修了一下当做教室,无奈就俩学生,每次上课讲话都带回音的。培训班没学生,苑老师就在其他舞蹈室兼职代课,平日里我们也难得见他,于是就只有我们仨蹲在大屋里。光明老师讲大屋的一角改作摄影棚,又在大屋里按了投影仪,硬是将这里打造成了高级教室。
零几年时我们省的艺术统考就考两门,一门理论基础,一门静物摄影,年后校考的话,有的学校还考短片解析色彩填涂之类,光明老师说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艺考时绝壁让我俩都拿到合格证。光明老师给我们讲完理论,之后对我们进行了全方位的训练,譬如看电影(美名曰‘影视鉴赏’),譬如学习中外美术史(曰“美术鉴赏”),譬如基础的素描色彩,譬如构图,譬如各种乱七八糟的。光明老师他之前从未带过艺考生,这次完全是拿我俩练手的,他也没跟别人学过怎么样带摄影类的艺考生,全凭感觉,大概做了个规划,具体细节全随感觉走。
我跟狗头师兄当时真不知道我们俩是试验品,我爸妈也不知道,否则绝不会当光明老师的小白鼠。
学摄影于我而言,最大的意义,就是我记录了那些时日的夏易融。
我拍了很多夏易融。自打我开始用相机,就在不停的拍他。那些照片一直都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可我总是时不时翻出来看看。
由于培训班始终招不到人的缘故,我和狗头就将教室当做私人场地,有时白天狗头不想上课了就来这看电影,很是自在。我也经常带夏易融来这里玩,我们班自习课纪律不好,夏易融看不进去书,图书馆又总是爆满,介于种种原因,我就带夏易融来影棚。这里又安静又空荡,特对夏易融胃口。他看书时我就在一旁摆弄相机,时不时拍他两张。
夏易融知道我拍他,却也不计较,他当我是在做人像练习,实际上我只是想借着镜头细细看他。
能看着他就好。
“赵昴。”夏易融笑,“你少拍几张,快门有点吵。”
“这个场景很好啊,不拍多可惜。”痴汉赵昴道。
夏易融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不过也无所谓,偌大的教室,是我和他的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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