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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路上(1)
在江芏努力清醒头脑的这段时间,岑晤来过一次,看到江芏床脚的边的血迹又暴怒了一次,却没有对江芏施虐太久,只是叫人收拾了房间,顺道把门窗封死了,仿佛这样,江芏就会乖乖留在这里,认同他的想法。
雪青也因为堵死的门窗跟江芏见面难上加难,只能偶尔通过门窗的缝隙给江芏塞小纸条,到后来江芏实在饿得没了力气,一天到晚只能趴在床上,任雪青如何打暗号,都无法回应。
等江芏即将以为自己又要陷入混沌的状态时,房门被打开了,突然涌入的新鲜空气席卷了地上的尘埃,江芏眯着眼睛看着在发光的尘埃中修长的身影,清吐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面,谨慎地转身掩门,走到江芏床边恭敬地单膝跪地,俯首轻禀:“江姑娘,王爷让我来带你离开。”
江芏满眼的晕眩,完全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从声音感觉出了似曾相识。
黑衣人似是看出了江芏的防备,再次开口:“雪青在外殿接应,我力气比她大,以江姑娘现在的身体状况由我来带你离开更合适,”平静的声音忽而停顿,随即带着犹豫的意味说出了后半句:“王爷去接余伯了。”
还是去了。江芏撑着口气勉力支其身子,努力看清来人的长相。
黑衣人见状,立即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真面目:“姑娘,我是京墨。”
江芏一愣,才反应过来,那场滂沱大雨里,自己还救了一个人。收起所有戒备,江芏泻力攀在京墨伸出的手臂上,好久不见四个字卡在喉咙,生存的本能让江芏在有限的范围内吐出了一个字:“水……”
京墨自从被救醒后,就被委派潜伏到止幽来,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救出江芏。还好来之前雪青有跟他共享了情报,提前准备了些吃食,京墨拿出贴身带着的食袋,可惜江芏被困太久,别说吃下东西,连喝口水都做不到,逃命要紧,京墨没办法,随手拿了块手帕让江芏自己润唇,背上江芏翻墙而出。
如果江芏猜得没错,能在止幽王宫稍微有点活动空间的,应该就是周挽青提前埋下的京墨和雪青两人,这次让京墨来接她,除了她行动不便的原因外,应该还有雪青手上掌握她提供的地牢的信息。止幽王宫的地牢,因为临时扩建的缘故,地下的河道没有完全填牢就直接打框架铺地砖,因此地牢下面有一条天然的暗道,只要用些时间去打通,就能直接联通止幽宫外。
这个秘密,还是当时余伯提示江芏,江芏再通过地砖下的小鱼了解到的,为了确保万一,江芏在余伯的小鱼游出去后,自己又通过渗下的血液,放出了许多小鱼,增加周挽青接触消息的几率。
可再多的小鱼,都不及人力传送的情报更快捷精确,希望雪青能顺利接应上周挽青,成功把余伯带回家。
江芏伏在京墨背上,一点一点地吞下手中的食物,逃亡之时,一个无法行动自如的人会让所有人丧命。
京墨一路飞檐走壁,小心地避开了止幽王宫里的守卫,由于比其他人都要早地潜伏在止幽王宫中,京墨对这里要熟悉很多,即使绕了许多路,但也很快来到了王宫门口。
江芏恢复了些体力,从京墨背上下来四处张望,没看见雪青的身影,可地牢方向却传来了阵阵强大的灵力波动,其中周挽青的首当其冲。
“姑娘放心,王爷知其是陷阱,已有应对之策,我们先行离开,王爷会与我们汇合的。”京墨怕江芏回头,急忙解释。
“雪青呢?她在哪里?”江芏心里很不安,要在岑晤眼底下逃跑,哪有那么容易。抛开地牢的信息,其实由雪青来接应江芏才是最适合的,毕竟只有雪青才最熟悉江芏的情况,也最能让江芏放下戒备跟着离开,如果去地牢是周挽青一早设计好的,雪青手里的地牢信息就没那么必要了,这样想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让雪青放弃来接江芏——雪青被发现了。
江芏这样一想,脚竟有些发软,被京墨一拽,摔倒在了地上。
这下把一向冷静的京墨吓得慌了神:“姑娘没事吧?”
江芏没恢复多少力气,见京墨蹲下就势扯住京墨手臂的衣物不让他起身:“雪青呢?!”
“她……因为身份暴露,帮我们引开眼线了,不过王爷已经派人去帮她脱身了,姑娘,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先脱困,这样我们都没有后顾之忧,姑娘请相信我们。”
一句后顾之忧让江芏心里卸了力,确实,相对于雪青,她现下困境更甚,若是岑晤一心想利用她来牵制周挽青,势必会派人来追捕她,岑晤不会放过她的。
不再执拗,江芏起身跟着京墨一齐离开,逃往约定好的汇合点。
夜深春露重,茫茫的水雾瘴气笼罩着街道,江芏跟着京墨藏在一间药铺中。药铺老板早已被人下了迷药关进房中,京墨与前来接应的影卫对接后面的逃离路线,江芏为避免造成任何麻烦,只能找个地方坐下休养生息,静等周挽青的消息。
直到天将破晓,周挽青才带着一身雾气破门而入,江芏在昏昏沉沉中听到声响抬起头,刚好看到周挽青沾了血迹的脸。“王爷?”
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在江芏的额头印下,随即江芏被周挽青抱进怀里。胸口处传来急促的跳动声,收紧的双臂带着隐约的颤抖,江芏轻轻拍了拍周挽青的背,抚上了背上那个青灰色的包裹,心底黯然:余伯……
“乖,没事了,我带你们离开。”周挽青看着怀里软绵无力的江芏,心底涌起对自己的一股恨意,为何,他总是在不该放手的时候,放手了。
当下的情况没有时间让周挽青内疚,抱着江芏骑上马,带着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城门。这次周挽青带了一个会制造迷境的木系影卫——荆芥,沿路利用浓雾设下一个个迷境阻碍追兵,而城门更是提前布好了迷阵,只等着周挽青带人来即可打开城门逃离止幽。
马背颠簸,让江芏一直备受折磨的胃抽痛无比,江芏一直强忍着到了城门口,无意间瞥见一口水井,长期的干渴让江芏实在忍不住拉住了周挽青,喝一口水应该不会耽误多少行程吧。
周挽青见状,也不过多犹豫,带着江芏去取了两勺水,喂江芏一点点喝下。
不知是这段时间胃被折腾得过了,还是江芏喝得太急,才喝了不过两口竟呛出了血丝。
几缕血丝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慢慢晕开,江芏脑海里突然想到,常年征战的人,对血的味道总是很敏感,也很容易察觉到她身上血的味道。
常年征战的人,城门口旁的水井,长期被困的自己……凌兴!江芏猛地抬头:“走!”
声音刚落,几柄长枪钻地而出,荆芥辛苦维持的迷境瞬间被破,城门警钟响起,守卫拉动城门,马蹄声从四面涌来。周挽青一刻不敢耽误,抱起江芏飞身上马,带着一众人生生撞破了城门,逃往城外。
凌兴带着整队临渊守军紧追其后,看来跟当初预料的一样,临渊暗地里的掌权者,早已换了人,不知道应朝华他们回去后,有没有通知方济,成功收回临渊城。
身后箭羽一阵接着一阵,江芏撑起的屏障越来越小,马蹄飞驰,队伍走散了不少人,还有更多的人为挡住追兵而倒下,马的嘶鸣随着耳边刮过的厉风而无限拉长,染满了血腥味。
“别看。”
周挽青的声音轻柔地触碰到了江芏的神经,那一瞬间,江芏很想看一看,此时的周挽青,是以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这一切的。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一柄箭羽冲破水幕,冲破了周挽青背上的陶罐,深深扎进了血肉之中。
“王爷!”京墨欲上前挡箭,却被周挽青眼神示意退下。
周挽青大臂一挥,将后续飞来的箭羽通通震开,一刻不带停歇地往前赶路。
飞扬的骨灰被溅出的血液重重压在铁蹄之下,江芏睁大了双眼,却数不清落下了多少,落在了哪里,就像当初无论如何也爬不完的那段距离,费劲所有力气,却总无法到达目的。
长时间大量损耗灵力,加上蛊毒的侵蚀,现又身负重伤,饶是周挽青也再难以支撑,再次当下一波攻击后,终于脱力摔下了马。
猛然间天旋地转,江芏手捂着周挽青后背的伤口输灵力不敢撒手,另一只手只好吃力地搂住周挽青的腰,想着将自己垫在周挽青身下。只是江芏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失重感还让她无法找到支撑点,手刚搂上就被周挽青拉了回来,让她整个人缩在了周挽青怀里,甚至滚落野地也未让她有片叶沾身。
周挽青护着江芏一路滚下山坡,最终被一颗大树干拦住了滚势,周挽青闷哼一声,松开了搂住江芏的手。
江芏挣扎着起身,颤抖却机械地为周挽青检查伤势。
“别怕……”周挽青轻轻拍了拍江芏的脑袋,那神情,要不是因为周挽青身上难得的狼狈,就跟平日里给江芏递果子没什么区别,“我们会回去的,都会没事的……”
周挽青背后的箭头因为一路下滚被撞得更深,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江芏哪里还听得见周遭的声音,一心想着输更多的灵力为周挽青续命。
周挽青体内灵力耗竭,周身被蛊毒侵蚀了个透,甚至灵脉都受到了影响,能撑到现在已是超越常人,现时再也支撑不住,张了嘴巴还想宽慰江芏几句,可终究扛不住一身的伤,合上了眼睛。
“王爷别睡……挺住……”江芏抱着周挽青,僵直着身子,耳边嗡鸣,手上不敢停,灵力一直不要命地往周挽青身体里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周挽青不能死,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
京墨一路跟着帮打掩护,等他将追兵引到另一边回来,看到江芏抱着周挽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京墨喊了好几声都没回应,最后只好以王爷伤势为由才劝得动江芏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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