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千年幽玄

　　（五十三）吾师，令尧，懵懂
　　“话说回来，近藤九段，听说你初入段的时候，似乎也因为什么重大打击一蹶不振，拒绝参加围棋比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还一鼓作气拿下了本因坊头衔，看来挫折心理干预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是不是可以透露一下方法，而不是这样暴躁狂吼。”
　　许丹鹭今日穿了一身帅到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汉服男装，真正是鬓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凌风，飒飒飞鱼，翩翩少年，冷若三冬残雪，明若初春霁月，映衬着神宫前公寓外洒落的浪漫幻彩的五月晚樱，着实让塔矢亮和近藤光有些无法移开青眼。
　　“我，我……我哪里，有暴躁，狂吼………”
　　近藤光习惯性嘴硬，但见到眼前如此神仙装扮的人物，脑子里突然又想到了藤原佐为，虽然许丹鹭这一身大红织金飞鱼通袖罗衣配短发银耳针乃是东土华夏衣装，但这古典的风雅和气度近距离迎面袭来，还是让近藤本因坊恍如隔世，口中不知所云。
　　苏曦夜在公寓小卧室四柱床上里休息，塔矢亮叫了近藤过来，就是要商量关于自己女儿接下来的安排，原本这些琐事与老友近藤无关，但前几日，祖父行洋陪伴日本棋院理事渡边九段专程到医院探望孙女，谈到日本棋院入段前的准备，苏曦夜的实力早就有目共睹，日本棋院在看过行洋与其对弈的入门之局后也对紫发围棋少女表示了肯定和欢迎，虽然紫发少女在韩国棋院也是经历过院生考试的残酷淘汰才入段成功，但既然已经脱离了韩国棋院的体系，那么，在日本棋院入段前拜师就是一个当务之急。当初近藤光考入段试前也没有正式的师傅，但日本棋院不成文的规矩必须要有师承之名，他就被和谷拉去森下老师那里，当了森下九段的半路挂名弟子，有鉴于此，塔矢行洋当时随口和渡边讨论填报的表格上师傅一栏直接写塔矢亮就好，结果，漠然恍惚的病中女孩忽然转头，说自己想拜近藤本因坊为师。
　　这一语惊到了现场的塔矢家父子，微微失落之后，行洋反常地表示说很好，塔矢亮倒是无所谓，反而有点小兴奋和九分满意，塔矢家继承人拜近藤本因坊为师，代表着经过漫长的时光，日本两大围棋世家居然拥有同一个继承人，这想起来其实是令人欢喜期待的。
　　渡边九段听闻此言，初始有些不解，但随后也是满怀期盼，点头告知塔矢亮，说只要近藤光同意，这个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早就不是门规森严的江户时代，日本棋院确实需要新鲜血液和推陈出新的人才，无关性别与门派。
　　所以，苏曦夜出院回到公寓休养的第二天，等韩国济州岛高永夏的疯狂事件暂时平息之后，塔矢亮马上邀请老友过来新居做客，商量拜师事宜。
　　近藤光听闻苏曦夜病中提议，微微诧异之后反而潸然笑泣，自言自语，说理应如此，遂一反常态没有反驳老友，而是满口答应，欣慰自己终于找到了衷意的弟子，真想不到与小亮还有这缘分，荣幸之至，幸甚至哉。
　　此时，正巧许丹鹭打电话过来，说送资料过来给塔矢亮参看，三人为了不打扰曦夜休息，这才坐在榻榻米阳台茶台边谈论起如何让她振作起来，许丹鹭平日与塔矢家走得近，听到近藤光说小夜为情所苦不该萎靡不振，近来无心下棋，还抱怨说都是高永夏的错，帅气女生不禁出口冷讥。
　　“呵呵呵，丹鹭，别怪近藤老师着急，他哪里懂什么心理干预，近藤本因坊是个率直之人，你就不要冷言嘲讽了，今日拜托你送资料过来，不就是要想办法，干预一下曦夜苦郁的心情，她说想学日语，我想你不是在新宿附近日本语学校兼职打工，所以让你拿些报名材料过来看看，另外，你说有关西棋院的围棋夏令营的资料，原本我和近藤是打算在曦夜生日，同时也是秀策生日的时候带她去京都大阪因岛旅行，不过，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活动机会，就将出行时间再延后两月也好，围棋夏令营人多热闹，到时候曦夜多跟各国小棋手交流游玩，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疏解心情，恢复状态，她最近身体并不好，我和近藤最近赛事对局较多，行程匆忙，所以，这两件事就拜托你一并帮忙参考报名吧！”
　　“塔矢，有这样的夏令营，社怎么都没跟我说过，有这样的机会，我觉得让我们家浅野泽光陪小夜参加最合适，泽光家乡在关西大阪，夏令营时也可以顺道回家一趟，无论赛事有多忙碌，五月五日前我都会去因岛一行，既然小夜要拜我为师，从此以秀策流自居，那么到时邀她同行是一定的，去或不去，由小夜自己决定吧！”
　　塔矢亮听到大客厅开放敞亮的厨房里传来水壶的鸣叫声，连忙起身，拍了拍老友肩膀，表示自己完全赞同他的想法，随机转身进屋，沏茶拿点心，端来一壶翠目麦绿的煎茶，林屋那边送来的抹茶和果子，粗釉白瓷茶杯还是最近白川新送的，近藤光说话一向快人快语，随性热情，一杯茶水一个和果子下肚，话题转移到围棋夏令营，马上就将宿敌仇人高永夏抛诸脑后。
　　许丹鹭不爱吃甜食，只是冷笑，抿了一口煎茶，揶揄道：“这日本茶日本点心就是颜色外形可爱，不愧是卡通动漫王国，什么都如此卡哇伊，日本语学校的事小亮老师放心，我打工的优妮斯日本语学校东京分校就位于新宿大久保，距离塔矢家会所不远，小夜虽然没有韩国高考成绩，但上次接她出院，她说她在韩国已经考过日语N2，那就没有问题，等她身体好一点，我会直接跟学校申请并安排面试，考虑小亮老师您的要求，不过是希望小夜适应语言环境纾解身心，到时候我会跟学校负责老师申请，给小夜的课程安排尽量不会太多，其余学科的学习安排就等小夜身体恢复一些后再跟她商量吧！”
　　“小夜在韩国不是已经国中毕业，现在身体不好，可以考虑暂时放弃学业吧？”
　　近藤光倒是越来越爱吃甜食，因为他需要更多的能量，他和妻子藤崎明的两个孩子出生后，两人都有些被家事所累，藤崎明四段为了照顾孩子已经渐渐放弃了围棋事业，近藤则为了生计到处比赛教棋，人到中年，疲于奔命，不似塔矢亮孑然洒脱，体型也因为岁月磋磨渐渐粗糙走形，不似少年模样，虽目光依然如炽，但身心俱疲，近藤九段亦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俗人一个，父母年岁渐大，妻儿每日嗷嗷待哺，家事琐碎烦杂，他担负着好爸爸好丈夫的角色模式，丝毫不敢懈怠，所以脱口就是一句没甚追求的学渣代表语录。
　　“近藤九段，您也太没有追求了，小夜可不是一个未来只会下棋的家庭主妇，您大概没看过她在韩国的学业成绩单吧，单凭没有语言环境而自学考取日语N2，小夜在学业上绝对不会止步于国中毕业，现在不过是非常时期，她累了，需要休息而已。”
　　新新人类许丹鹭的冷嘲热讽让近藤光有种突然苍老的感觉，他是个很传统的日本男人，少年时代拥有了毕生追求的围棋事业后，就很快恋爱结婚生子，步入了婚姻的围城，虽然生活比较美满幸福，但却似乎失去了塔矢亮和许丹鹭那种清高风雅的棋士之心。有时为了棋局输赢，为了多到围棋教室教授课时，他已经全然不在乎那些不接地气的文雅心气，只是为了多赚奶粉钱，他似乎早就失去了人生的其他追求，有时苦闷压抑的时候还会与那些上班族一样，找仓田和谷等人出去喝酒解闷，沉醉于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仙气飘飘特异独行的许丹鹭确实给了近藤光当头一棒，神之一手，他答应佐为的追求，似乎这些年就在这些家长里短纸醉金迷烟火凡俗中被消磨殆尽，虽然还持有本因坊头衔，可是他的国际排名比起一心追求棋道不结婚的塔矢亮，真是差了许多，更别说与高永夏相比，他真是没什么资格骂人家。但为了苏曦夜，这个让近藤光突然有了进取动力的新徒弟，他觉得他需要洗心革面，好好痛改前非一番了。
　　“还是丹鹭，不，令尧厉害，哈哈哈哈哈，不但自己是东大医学院的保送生，而且汉学渊源，六艺精通，诗画绝伦，下棋不过是附庸风雅，我们家小夜可达不到你这神仙高度，正如汝言，我也只是希望小夜拥有正常的学校家庭生活，好好下棋就可以了，这段时间就拜托令尧你和近藤多过来陪陪曦夜，让她早日恢复到正常女孩的心境就好。”
　　“令尧，她，她不是许歆名人的女儿许丹鹭，你怎么叫她，什么，令尧？”近藤光吃得满脸都是抹茶粉末，惹得塔矢亮和许丹鹭一直捂嘴偷笑，他却不知所以，嘴里吃着茶点，着急莫名地问。
　　塔矢亮慢慢抽出随身白色棉布手帕，悄悄递给老友，指着他滑稽如小丑的脸笑道：“看来人生从来就是这样，近藤本因坊整天只顾着与太太撒狗粮，老婆孩子合家欢，渐渐都不怎么关心我们日本围棋的新鲜人类了，丹鹭在日本是姓许，不过在中国，她的名字得叫孔令尧，这你都不知道，光，你还是这么懵懂无知，跟武田心寺有得一比。”
　　“你，谁说的，我，难道，这跟中国围棋圈关于老辈棋圣的传言有关，可，这跟许初段有何关系，搞不懂，你们别笑了，武田小鬼，我怎么会跟他有得比，塔矢你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近藤老师，您还真是，懵懂，哈哈哈哈哈哈…………”
　　窗外阳台上的笑语悠然随着芝樱和紫藤的花瓣气味飘落进来，浓墨重彩地在床边女孩凄怆的心田投下了一道暗影，苏曦夜已经开始了悔恨，如同一道碧青山野间的裂缝，她开始滑落，憎恨，堕落，开始不再掩饰自己的喜好，仿佛是放纵自己阴晴不定的心情一般，从回到这间充满艺术浪漫气息的公寓改造自己的卧室房间开始，她坚决不要睡地板，她想要修道院那种四柱床，不需要华丽，但一定要那种古拙原木的，高高矗立着罗马柱的床。
　　塔矢亮一时买不到，她竟然打电话给苏珊娜，开始哭诉自己没有床，莫名地，毫无征兆来由，然后，突然挂断电话，打给许丹鹭，说要她陪自己出去买杯子和碗筷，对方因为课业打工忙碌没有接到电话，塔矢亮连忙说找井上笑帮忙，苏曦夜竟然开始生气，说自己不喜欢小女生选的东西，更不喜欢吃那些甜到发腻的咖啡蛋糕，然后，整个晚上，苏曦夜穿着睡衣，跑到附近超市，买了整整两大箱火鸡面和辣白菜，塔矢亮看到女孩梦游疯狂的样子，心里彻底明白，失恋后遗症开始发作了。
　　没办法，作为一个从小不在身边的私生女孩的父亲，塔矢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他不喜欢反复重复那些肉麻的空话，除了沉默，付账，只能马上找最聪明脾气最接近的许丹鹭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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