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穿书吗

　　回程是谢怀瑾开车，横冲直撞差点把方玉回晃吐了，林之珩正襟危坐等了两秒，方玉回晕乎乎地倒在了他怀里。

　　几人的关系无形中似乎更近了些，谢怀瑾难得交朋友，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在交朋友，但他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来找南堂书院的两个学霸一起吃饭。

　　方玉回最近不舒服，林之珩没有缠着他来接自己放学。

　　何况中午的休息时间也不过两个多小时，一来一回全在路上耽误了，方玉回还得兵荒马乱地装做一切如常，太累了。

　　晚上的时候，晓琴阿姨会在他到家之前准备好晚餐。两人安静快速地吃完，方玉回洗澡上床，林之珩在画室里写作业到十点半，这个时候方玉回基本就已经睡着了，他才轻手轻脚地洗漱，关灯睡觉。

　　方玉回侧睡的姿势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变过，毫无防备地面朝着林之珩。林之珩有时候会轻轻勾一下他的脸颊，有时候会拨弄他的头发，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有更超过的动作。

　　两人相安无事地来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方玉回早上被接回方家跟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的方如意和沈烈一起度过这特殊的一天。

　　林之珩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湿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目送方玉回上车。

　　最后还是方玉回不忍心，软着声音保证，“我晚上就回来。”

　　“如果，”林之珩扒着商务车的后窗，“叔叔阿姨肯定很想你，何况他们是特意回来陪你跨年的，如果他们临时有事要忙的话，你再回来吧。不然你还是留在他们身边比较好，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的，我放学回来就会好好写作业。”

　　他脸上的表情依依不舍，说的话在强迫自己懂事。方玉回哪能受得了他这样撒娇，一颗温柔似水的心被林之珩划着小船撞出惊涛骇浪。

　　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林之珩的右爪上，唯一比纣王强的一点大约是他更年轻气盛，“我晚上去接你。”

　　“真的吗？”林之珩用力睁圆眼睛。

　　“嗯，”方玉回笑起来，“你在那个公告栏下面等我，就是那个张贴你们书院光荣榜的公告栏。说起来，你上榜后我还没有去看过呢。”

　　林之珩立马扬起一抹又乖又十分欣喜满足的笑，亮晶晶的眼睛弯着，“好。”

　　站直挥手跟方玉回说了再见，林之珩兴奋地上了吴寂的车，一路上肉眼可见的开心，跟吴叔叔说着过去的一年辛苦了，明年万事顺遂之类的话，把人哄得乐滋滋的。

　　安全到达迦蓝中学，林之珩下车转身，嘴角的弧度在那一瞬间收了起来。狭长的桃花眼漆黑如墨，冷淡地把根本没装什么东西的书包甩在肩上，双手插兜往教室走去。

　　他们的新班主任刘霞大概对林之珩家长对他的溺爱有所了解，再加上成绩好的学生在老师那里确实拥有免死金牌，所以对他的要求并不怎么严厉，双方都相安无事。

　　她也确实不像卞春文一样过于迂腐古板，上任不到一个月，班里的氛围都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轻松到竞赛组的陈天佑居然在班里织围巾。

　　可能是还有不到十六个小时就要ddl，陈天佑的手都快冒火星子了。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有些被吸引，扭着头一脸认真地盯着她。

　　一开始还能勉强忍受，几分钟后实在受不了，勾错三次后，小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林之珩扭头看着陶嘉时，陶嘉时根本不中招，收回脑袋坐好，“想学自己问，这个针法我会。”

　　“我没说要学，”林之珩把头扭回去，毫无感情道，“卖给我。”

　　陈天佑觉得荒诞，“你看我像是卖围巾的吗？”

　　“好吧，”林之珩无所谓，平静地改口，“那你教我。”

　　“你一男的，学这个干嘛？”陈天佑笑了。

　　“送给喜欢的人，”林之珩说，“你难道不是送给喜欢的人吗？”

　　陈天佑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陶嘉时又重新看了过去。

　　陈天佑：“……”

　　她没想到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居然有此等情商。

　　那些年我们一起看过的言情小说原来都是骗她的。

　　“好吧，”陈天佑耸肩，假装不尴尬，“真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还以为你跟陶嘉时一样高冷寡欲呢。”

　　高冷寡欲的陶嘉时没说话，林之珩点头淡淡道：“嗯，是的，我喜欢别人的未婚夫。”

　　陈天佑：“……”

　　甚至未婚夫。

　　气氛一下子更诡异了。

　　陶嘉时叹了口气，再一次移开视线。

　　林之珩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以防被谢怀瑾知道提前嚷嚷到方玉回耳朵里让大家尴尬。他喊陈天佑一起去了阅读室，两人在桌子上竖着本杂志，鬼鬼祟祟地传道授业。

　　总共也没用几分钟，林之珩学什么都快，两人没一会儿就一前一后光明正大地回了教室。

　　没想到谢怀瑾没把林之珩偷偷给嫂嫂织围巾的事嚷出去，倒是有别的八公开始谣传林之珩和陈天佑这两个今天才第一天说上话的人的绯闻了。

　　说他们偷偷谈恋爱，两个人躲到阅读室又亲又抱不成体统，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迦蓝在这方面还算宽松，并不怎么管学生感情方面。一帮闲得发慌的学生觉得林之珩简直一鸣惊人，先是一声不吭拿下第一，又一声不吭拿下第三，实在是有心机有城府，不可小觑，不择手段，不是好人。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谢怀瑾在弓箭场哈哈大笑，满意地看着自己给林之珩下的黑水，默默许下跨年愿望——

　　希望嫂嫂可以早日踹掉这个不忠贞的男人。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林之珩还在等着方玉回来接他。

　　南堂书院是全迦蓝放学最晚的学院，方玉回五点准时站在公告栏边等的时候只窜过来一个守株待兔的谢怀瑾。

　　“嫂嫂嫂嫂！”谢怀瑾一秒都等不及，见着人就开始庆祝，“嫂嫂，你以后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了，不用来接林之珩啦！”

　　方玉回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怕他切第二人格，顺着他的话哄傻子似地问：“他怎么啦？”

　　谢怀瑾微微一愣，有一瞬间忘记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他用力甩了下脑袋，抛却那些惹人厌的想法和冲动，灿然道：“他谈恋爱了，没有跟你说吗？看来你在他的心里也不怎么样啊。”

　　“谈恋爱？”方玉回蹙眉，不太相信，“你别胡说，他不会的。”

　　“怎么不会？”谢怀瑾不服，讨厌方玉回对林之珩没有缘由的维护，当即就翻出那张刻意寻找角度勉强拍下的亲密照。

　　“你自已看吧！”

　　那张照片色彩明亮，穿着相同校服的男生女生在照片里坐得很近，女生的眼睛明亮有神，竖着两根手指比划着什么。林之珩倒是比较冷静，但稍微了解他一点的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眼神温温柔柔的。

　　方玉回顿了顿。

　　他不相信林之珩会跟别人谈恋爱，且不说他前几天还缠着自己要死要活，就单单他不为人知的性取向，那都不是一时半会说变就变的。

　　除非他本来就是这么三心二意的浪子。

　　方玉回知道林之珩的为人，也知道青春期的孩子们都是什么样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何况他本来送林之珩上学就有一丝让他融入同龄人之中的想法，他不愿意太干涉林之珩的正常社交。

　　只是这一刻终于到来了，方玉回却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他一直渴求有一个全心全意只爱他而不是把他当成是一个念想甚至是替身的人，不管那人对他是什么感情，朋友或者爱人，他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对方心中坚定的唯一。

　　他希望对方心中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是最重要的，是唯一的。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是他的执念。

　　他试图让林之珩成为这么一个人，虽然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种偏爱不会持久，但也没想到会那么短。

　　林之珩从前只会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他。

　　方玉回叹了口气，心里发苦，“别乱说，这种程度都要被造谣的话，你还不如直接相信跟我订婚的人是林之珩而不是你哥。”

　　谢怀瑾呆了下，问：“那我是要排队等三婚吗？”

　　“轮不上你，”方玉回笑了笑，“来的路上看到你家司机了，应该是接你回卧云洲跨年，快去吧。”

　　“哦，”没能诋毁林之珩，还要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家，谢怀瑾满脸失望地收起手机，“嫂嫂我走了，再见。”

　　“嗯，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谢怀瑾又活蹦乱跳起来。

　　原本站在公告牌边等人的方玉回没了好心情，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

　　“外面是不是冷？”吴寂回过头，“林少爷早上出门没有带外套，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冻着。”

　　“今天不冷，而且他们学校的暖气日夜不停，比家里还暖和点呢，”方玉回缩在座位里无精打采，“你倒是挺关心他的。”

　　“林少爷活泼，心眼好，是个不错的孩子，”吴寂像是在邀功，“下午先生带着人来发年终奖时还问了一嘴，我照实一说，先生听着也高兴上了，说下次回来要见见林少爷呢。”

　　方玉回垂着眼，默默抿紧唇。

　　这场年末大戏由林之珩演绎，吴寂剪辑，方玉回观影。三人三色，方玉回只觉得心里难受。

　　林之珩就是这样的人，想讨好谁就讨好谁，想让谁喜欢就能让谁喜欢。

　　晓琴阿姨，吴寂叔叔，连他爸妈哥嫂都不放过——

　　怎么这样！

　　方玉回都有点后悔来接他了。

　　“砰”一声轻响打断他的烦恼，林之珩兴高采烈地上了车，声音朗朗问：“今天回家开心吗哥哥？”

　　“……开心。”

　　林之珩笑起来，伸出紧握着的右手，拳心朝上。

　　方玉回伸手点了下他的指关节。

　　“当当！”

　　手指展开，露出里面穿着亮片和珠子的绿色毛线糖。

　　“是个发卡呢，我亲手做的，”林之珩说，“你想把它别在衣领上还是扣眼里？正好你今天穿的外套也是毛茸茸的，合适。”

　　方玉回看着他，缓缓问：“既然是发卡，为什么不卡在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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