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焰鸣歌

作者: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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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州蛊破


      夜色下的城北大街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笼罩。白泽手持木杖,立于街道中央,口中诵念着古老的咒文,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木杖重重杵向地面!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以木杖落点为中心,无数道流光瞬间迸发而出,穿过每条街道,形成银色的网将整片街区覆盖其下。法阵光芒流转,散发出令人安宁却又有些威严的气息。

      “啧啧,阵仗不小。”赤寅寅抱臂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踢开脚边一颗石子。她看似放松,那双锐利的黄眸却如同猎豹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角落,尤其是远处那几个易于藏身的巷口。

      法阵光芒渐盛,地面开始微微震动。紧接着一缕缕黑色烟气从地缝以及墙根处溢出,凝聚成一只只通体漆黑、不断蠕动的蛊虫,它们被法阵之力强行逼出,并聚集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发麻。

      “呵,总算出手了,不枉奴家辛苦一场。”

      远处巷口黑暗处,紫姝掩唇轻笑,眼中带着得意与怨毒,“瞧着吧,等城主府的人来了,有他们好果子吃。”

      身旁的青衣却微微皱眉,低声道:“…这阵法…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单纯的净化法阵,灵力流向太过…诡谲。”

      “能有什么不对?”紫姝不以为然,“逼出蛊虫,动静闹大,引来官兵,一切不都按我们的预想在进行?你就少疑神鬼了,安心看戏便是。”

      青衣抿唇未再多言,只是心底那抹不安感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火把的光芒迅速逼近,映出一队甲胄鲜明的骑兵,为首者正是面色冷峻的铁篱。

      他一眼便看到满街蠕动的蛊虫和阵中的两人,瞳孔骤缩,厉声喝道:“果然有人在此作祟!拿下他们!”

      骑兵瞬间散开,呈包围之势冲向白泽与赤寅寅。

      赤寅寅“啧”了一声,手按上刀柄,却被白泽一个眼神制止。

      白泽上前一步,声音平和且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将军且慢,老夫此举正是在为衡州城清除蛊患,这些蛊虫便是从这片土地下逼出之物,所谓疫病也是它们所造成!。”

      “巧舌如簧!”铁篱根本不信,长戟一指,“若非你们搞鬼,何来这满地虫豸?休得狡辩!还不快束手就擒!”

      “将军!”白泽提高声调,但神色依旧从容,“若是我等所为,又何必在此地、在将军即将到来之时,大张旗鼓地施展这极耗灵力的法阵,自曝其短?此举岂非愚蠢?”

      铁篱动作一滞,眉头紧锁,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白泽趁热打铁继续道:“真正的下蛊之人,狡猾异常,擅于隐藏,此刻恐怕正躲在暗处,等着看我们与将军冲突,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巷口后的青衣心中猛地一震看向紫姝,低声道:“他们发现了。”

      “呵,绝无可能。奴家每一步都天衣无缝,那老头不过虚张声势。”紫姝嘴上傲慢,但心中也有了些动摇。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退到法阵之外去。”青衣提议。

      “走。”紫姝认同了他的话。自先前与那二人交手,她便深知力量悬殊。凡人难以抗衡百年修为的妖物,若想对付他们,须比平日更加谨慎。

      二人当即向外围撤去。

      而此时,铁篱仍面沉如水,冷哼道:“我凭什么信你?”

      “将军稍安,此法阵自会给出答案。”

      话音一落,法阵银光更盛,道道流光窜入街巷每个角落,被法阵笼罩之人,身上逐渐浮现出点点荧光。

      几名将士惊慌地想拍去身上的光点,却发现手掌穿透光斑,如触幻影。

      铁篱却镇定如常,问道:“这是何物?”

      “人皆有灵,此乃将军与诸位将士之灵,平日不可见,老夫只是借捕灵阵将其显形。”白泽抬手示意,“现在,不妨请看那些蛊虫之灵……”

      铁篱朝蛊虫望去,只见所有蛊虫身上的荧光汇成一道银丝,朝远处延伸而去,直指某个方向。

      “蛊虫沾染饲主之灵,有此阵在,他们无所遁形。”白泽转头对赤寅寅道:“丫头,你先去一步盯住他们,莫让其逃脱,我为铁将军引路。”

      赤寅寅勾唇一笑,身形霎时自原地消失!

      紫姝与青衣正匆忙撤离,并未察觉身后悄然连上了一根细长银丝。忽然间,赤寅寅如鬼魅般闪现在他们身后,两道风刃凌厉劈出——

      “砰!”

      毫无防备的二人被狠狠劈飞,撞塌一堵砖墙。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天师殿的走狗!跟了一路,还真是阴魂不散!”赤寅寅冷笑。

      紫姝与青衣从碎砖中挣扎起身,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怎会……你如何发现的?!”

      “自个儿问阎王去!”赤寅寅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挥刀再上。

      紫姝与青衣匆忙迎战,然而赤寅寅身法如电,不仅轻易避开毒针,更绕开凌厉的铁伞攻势。

      在狭窄巷道中,她如矫健猎豹,身形难捕,风刃不时袭来,让本就不默契的二人阵脚大乱,只得狼狈后退。

      而此时,身后马蹄声响起,四周巷道迅速被侍卫围堵。白泽一脸憨厚笑容,向冷着脸的铁篱指向二人:

      “将军,真凶已现。”

      片刻后,紫姝与青衣被缚至大街。

      紫姝挣扎着想爬起,赤寅寅的□□已经轻飘飘地架在了她的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僵住,青衣则被一股无形的灵力威压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泽捋须看向铁篱:“将军,此二人就是是制造疫病、意图祸乱衡州城的真凶,老夫此阵便是利用蛊虫身上的灵来搜寻出他们的位置…”话未说完青衣就顶着他那张老脸辩解道:

      “将军!他们是妖!这一切皆是妖邪障眼之法!您万不可听信——”

      话未说完,赤寅寅一脚狠踩在他背上,令他再难出声,只剩一双眼睛仍死死望向铁篱。

      铁篱目光扫过双方,沉声问:“你们可还有别的证据?”锐利的视线最终落向白泽。

      “自然。”白泽微微一笑,“可否借将军水壶一用?”

      铁篱没有多问,果断从腰间解下水壶丢了过去。

      白泽接过,走到那萎靡不振的青衣面前,将清水泼在其脸上。

      清水触及皮肤,仿佛触动了什么禁制,青衣的面容和身体立刻开始扭曲、变化,矮小的身材抽长,苍老的皱纹褪去,迅速变成了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模样!

      “易容术?!”铁篱和众侍卫惊呼。

      “此乃蛊师惯用的藏形手段之一。”白泽淡淡道,“至于更确凿的证据,将军搜一搜他们身上或住处,想必能找到控蛊之物。另外,之前那惨死的孩童也极有可能是被他们所害,我在那孩子尸体中找到了这个。”

      说罢白泽从怀中摸出那枚虫茧递了上去。

      “你!你们这些妖孽竟敢污蔑奴家!将军,您切勿中了这两只妖物的奸计啊!!”紫姝气急败坏地瞪向白泽。她本想借这虫茧嫁祸于对方,未料反被将了一军。计划全盘落空令她几乎抓狂,却仍强压情绪,作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望向铁篱。

      铁篱并未理会,只凝神审视那枚漆黑虫茧,蹙眉道:“晌午殓房失火,两名守卫丧生,尸首亦被焚毁……原来是有人蓄意销毁证据。”

      “不错。幸而老夫保留此证,否则将军仍被蒙在鼓中。”白泽颔首,“如今蛊虫已受控制,真凶也已落网,衡州城之危可解。”

      铁篱的目光依次扫过在场四人,似要从中辨出真伪,片刻后收回视线,肃然道:

      “此事还须禀明城主再作定夺,这二人我先押回去严加看管,你们不得离开城北半步。”

      “那是自然,将军职责所在,谨慎些是应该的。”白泽恭敬道,“如今元凶已获,这些被逼出的蛊虫已成无根之木,将军可命人以火油焚之,务必彻底,以免残留。”

      铁篱虽对白泽心存戒备,但还是立刻下令消灭蛊虫。

      看着侍卫们忙碌的身影,赤寅寅收刀回鞘,走到白泽身边,看着铁篱指挥若定处理后续,撇撇嘴:“这莽夫怕是对我们起疑了。”

      “无妨,老夫自有对策。”白泽呵呵一笑,低声道:“至少暮城百姓…可暂保安宁了。”

      夜幕下的北城街道,蛊虫在火焰里痛苦扭曲,发出噼啪的声响化作灰烬,一场危机看似解除,然而更深重的阴霾似乎才刚开始聚集…

      夜色中的泗水寨并不宁静,水声潺潺,间或传来几声罔象族人的低语。轩辕奕鸣提着酒葫芦,身影灵活地穿梭在寨子中,避开巡逻的侍卫,循着空气中残留的酒香和隐约的灯火,轻易找到了寨中储放酒食的棚屋。

      他身手敏捷地避开两处简单的警戒法阵,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取了一大壶与方才所饮相同的佳酿,将酒葫芦灌得满满当当。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返回,而是靠在一处阴影里仰头灌了几口,辛辣醇厚的液体滑入喉中,稍稍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心头的阴霾。

      他并未急着回去,一方面是让烨尘多调息片刻,另一方面,也是想探查一下这罔象族的底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信步走在庭院中,观察着这依水而建的村寨,竹楼木屋错落有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气。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凭借身法敏捷的避开一队又一队侍卫,渐渐地他靠近了寨子中最高的阁楼,估摸着出来的时间已有些久了,正打算回去,忽然楼阁内传出一阵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鼓声。

      突如其来的鼓声惊了他一跳,忙四处张望,但并未吸引来任何守卫,心中正纳闷,他背后玄狐披风却有了动作,掀起一角如同人的手指般指了指阁楼入口。

      “你想叫我去里面?”轩辕奕鸣警惕起来,不过介于这狐毛披风帮过自己,要害自己早就害了不至于在这小小的村寨对付他,在好奇心占上风的情况下他便决定进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古旧的大门试探性地一推,没想到门竟然轻而易举就被推开,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过后,漆黑的阁楼内部展现在他眼前,鼓声更加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阁楼内寂静无声,唯有那从顶层传来的沉闷鼓音,一声接着一声仿佛直接敲击在心脏之上,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显得十分诡异。

      轩辕奕鸣屏住呼吸,冥蓝魔瞳在黑暗中扫视四周。墙壁上的彩绘百神图在幽蓝视野中清晰可见,那些神像形态各异,或宝相庄严,或怒目狰狞,或飘逸出尘,绘制技艺精湛,仿佛下一刻便会从墙壁上走下来。

      这些壁画历经岁月,色彩虽有些斑驳,如今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神圣的气息,与这腐朽的阁楼形成奇特对比。

      他缓步向前,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中被鼓声掩盖。

      鼓声似乎带有一种奇特的力量,牵引着他向前。鬼煞之力在这鼓声中显得异常安静,反倒是印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另一种更灼热的力量,如同被唤醒的火山,隐隐躁动,与鼓声产生着共鸣。

      他沿着大堂内侧的木质阶梯,盘旋向上,通往那鼓声的源头。

      阶梯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木门。鼓声正是从门后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

      顶楼的空间比下面大堂小了许多,但也同样空旷,中央是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圆形石台,石台上方赫然立着一面巨大的皮鼓!

      那鼓竟自主微微震颤,鼓身暗金,雷云纹交错,遍布着斑驳岁月的痕迹与纵横交错的刀痕,这分明是一面战鼓。而此时,它正无人自鸣,沉响不绝!

      轩辕奕鸣的玄狐披风无风自动,仿佛也与鼓声相和。

      他不自觉走向石台,目光被自主鸣响的巨牢牢吸引,越靠近,灵魂深处的共鸣便越强烈。

      他伸出手,下意识触向震动的鼓面——

      轰!

      脑海中的碎片景象翻涌而来——雷霆席卷的天空、漆黑残破的战甲、无数痛苦与凄厉的嘶吼、还有那张驱动九天神雷的长弓!

      无数陌生又熟悉的记忆钻入他的脑海,令他头疼欲裂,难以忍受地抽回手。

      就在此时鼓声戛然而止,顶楼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而一个苍老且沉稳的声音自他身后楼梯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老身还以为…此生再也听不见金雷鼓鸣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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