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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而生硬的她和他
“大婶,我有个计划,等我忙完这阵子的巡演,我想隔三差五地带着小陆远出去玩玩,顺便教会他打猎。“何荷说。
陆远是陆青的弟弟,十二岁。
陆大婶点了点头:“那感情太好了,陆请一直想带他出去,可是他又不怎么有时间,即便有点时间吧,我又觉得他更愿意把这点时间留出来和你待在一起。”
何荷的脸不由得刷地一下红了。她不知道陆大婶是怎么看待她和陆青之间的关系的,但是她知道在去参加天命之战之前,很多人都认为她和陆青是早晚会结合的,就算她自己从来没这么想过。
而在天命之战中,周子斐对外宣称他疯狂爱着她,何荷起初以为这是一种策略,一种能让她俩生存下去的关键策略,可是后来才隐约觉得好像周子斐没把它当成一种策略。
何荷不知道这对于她自己来讲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却很清楚这一切对于陆青来说是一种痛苦。
一想到马上要开始的胜利巡演,想到她与周子斐不得不再次扮演情侣,她的胸口就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匆匆喝下依然还很烫的茶水,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推,对陆大婶说:“婶,我得走了,下午就要去巡演,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呢。”
陆大婶笑着对她点点头,说:“好的,慢慢来,不着急哈。”
“嗯嗯。”
在回家的路上要经过她以前经常与陆青从事非法交易的黑市,陆青对她讲过,那个在黑市上卖汤粥的上年纪的女人雷大婶在天命之战中曾经召集大伙资助周子斐和她,后来,不单单是黑市上的人,许多不是在黑市上与她们交易过的人也加入了进来。
何荷不清楚雷大婶他们究竟弄到了多少钱,但是投入比赛场的任何礼物都是价值不菲的,是和她在比赛场的生死息息相关的。
这么说来,她欠了这些人一个相当大的人情。
她手里提着空空如也的猎物袋子,尽量多走几个摊位多买些东西,她买了茶叶、糕点、鸡蛋、针线和盐巴。
后来又想起来从一个叫瑞梅的独臂女人那里买了三桶水酒。这个女人曾经在矿难中受了伤,可是她挺聪明的,自己酿酒,找到了谋生的途径。
这酒是何荷给申祖庚买的,他是何荷与周子斐在天命之战中的指点师父,虽然性情粗暴乖戾,大部分时间都是醉醺醺的,可是不管怎样,他还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这次不同以往,因为在大赛历史上首次允许两个“血祭”胜出,所以,不管申祖庚是什么样的人,在何荷看来,她都是欠了他的人情,是一辈子的人情。
在一段时间以前,申祖庚因为没有及时买到酒而产生了可怕的幻觉,浑身颤抖、大喊大叫,当时妹妹何丽看到了吓得要命,而何荷看到他那样心里也很难受,从那个时候起,何荷就开始为他时不时预存些水酒在那里,以防他哪天断了酒又生病。
克磊是巡捕头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是个喝酒很厉害的人,可以说除了申祖庚,他是何荷见过的喝酒最凶的人了,所以其脸蛋总是红通通的,一缕花白的头发从他右脸掠过。
他看到何荷买酒不禁眉头紧蹙。
“姑娘,这东西对你来说劲头太大。”他当然是清楚这一点的。
“哦,不是我喝,是给我母亲买了配药的。”何荷漫不经心地回答。
“哦,那倒可以。”克磊说着摇头晃脑走了。
何荷又走到雷大婶的小铺子里,要了份小米粥,正吃着的时候,一个外号叫“溜子”的巡捕也走了过去买了一碗。
在所有的巡捕里面,他是何荷最喜欢的一个。他不耍威风,还爱开玩笑,虽然说是有二十多岁了,但是看上去与何荷差不多大的样子,总是笑眯眯的,毛糙的头发更加使得他看上去像个大孩子。
“你不是要坐玄凤铁车走了吗?”他问何荷。
“还没有,要午后再走。”何荷回答。
“你不觉得自己该打扮漂亮点吗?”他打量了何荷一番之后压低声音对她说。
尽管何荷一整天都在因为巡演的事情而心绪不佳,但是他的调侃还是让她忍不住笑了。
“你是不是应该在头发上扎个发带什么的?”他抓起何荷的大辫子抚弄着,何荷一下子把他的手推开。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等他们把我打扮好了,我保证你认不出我来。”何荷说。
“那就好,”他说,“何荷,我就说嘛,咱们就应该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我们门派争光嘛,是吧?”他冲着雷大婶坐着的位置摇着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然后就继续巡逻去了。
“记得把碗给我拿回来。”雷大婶冲着他喊道,但是声音显得随和,脸上还挂着笑。
“陆青会去送你吗?”雷大婶问何荷。
“哦,他在做事,没有空。”
“哦,作为表兄,无论如何都要抽空去送下表妹的嘛。”雷大婶挤了挤眼,狡黠地说道。
这所谓的“表兄”是九宫城编造出来的。当时,当何荷与周子斐进入了前八时,九宫城的言行使者特意跑到通天宗就她们的个人生活进行了访采。
当时,大家都说陆青是何荷的朋友;可是这样不行,因为她当时和周子斐在比赛场正你侬我侬的,如果又说陆青是她最好的朋友的话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最主要是他太英俊,而且够冷酷,在纵横镜里一点笑容都没有。
所以,那些天才的言行使者就给他安了个名号,成为了何荷的“表兄”。
何荷一直不知道这事,直到那天回来时,在驿站里母亲对她说:“你表兄等不及了,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你!”她扭头就看到了陆青、陆大婶和几个孩子都在等着她,一问之下,才明白了“表兄”的来历。
雷大婶当然是知道她与陆青的关系的,可是大家传着传着,就似乎都认同了陆青是她的表兄了。
“真讨厌,真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何荷小口吃着粥,轻声说。
“这我知道,”雷大婶说,“可是这过场怎么着也得走下去啊。”
她吃完粥往胜利庄走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胜利庄离镇里的广场不远,然而它却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是一片掩映在绿色树丛中的独立的居住区,低矮的灌木丛中点缀着美丽的花朵,总共有十二座房子,每一座房子对于何荷她们那个旧房子来讲,起码有十个那么大。
其中有九座房子还是空的,一直空空着,另外三座就是住的申祖庚、何荷与周子斐。
何荷加与周子斐家都洋溢着温馨的生活气息,窗户里散发出柔和的光亮、烟囱里炊烟袅袅、大门上装饰着彩色的五谷,准备迎接月圆节的到来。
然而申祖庚的家却一副颓败荒芜的样子,即便有专门的女仆照料着也是。
何荷在他家门口停下来,聊想着屋里肯定是又脏又乱,定了定神,然后再推门进去。
屋里的气味让她立刻皱起了鼻子。申祖庚不让任何人给他打扫房间,他自己也不打扫。多年来沉积的酒气和呕吐物的臭气,与糊了的饭菜味、脏衣服的气味、老鼠屎尿味混在一起,熏得何荷眼泪直流。
地上乱七八糟满是旧衣服、碎瓦片和骨头,何荷小心地穿过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吃力地走到申祖庚那里。
他正坐在厨房的餐桌旁,两臂张开放在桌子上,脸趴在一摊酒上,鼾声如雷大睡着。
何荷用胳膊肘推他的肩膀。
“起来!”她大声喊着,知道声音小了肯定叫不醒他。
他打鼾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要醒了,但是紧接着又打鼾起来。
何荷使劲推他。
“起来,老醉鬼,今天要巡演了!”然后,她用力把窗户打开,猛吸一口户外的新鲜空气,接着又用脚在地上的垃圾里扒拉,找到一把茶壶灌满水。
厨房里的炉火还没有完全灭掉,她慢慢把火烧旺,然后把壶放在火上,等水烧开。
申祖庚还在酣睡,人事不知。没办法,她只好接了一大盆冰凉的水,一股脑浇在他头上,然后赶紧跳到一旁躲开。
他猛地跳起来,把身边的椅子踢到身后老远,手中握着刀子在空中乱舞,嘴里叽里呱啦喊着什么。
何荷忘了他睡觉的时候手里总是握着一把刀子,懊恼刚才怎么没撬开他的手把刀子拿开就好了。
他口中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用衣袖抹了抹脸,嘴里呸了几声,朝着窗户扭过头来。
何荷已经坐在窗台上,想着万一他拿刀砍人的话可以随时跑掉。
“你个疯丫头,你究竟想干什么?”申祖庚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自己说的,让我在言行使者们到来之前半个时辰要叫醒你。”何荷说。
“什么?”他问。
“是你自己说的。”何荷坚持道。
他眼睛转了几圈,好像记起来了:“那我怎么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我喊不醒你,就采取了点非常手段……早知道你要温柔的叫醒方式的话,你应该跟周子斐说嘛。”何荷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
“叫我干嘛?”一听到周子斐的声音,何荷的内心就搅成一团,既觉得愧疚,又觉得难过和害怕,同时也有渴望。她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承认对他有了一丝渴望,只是在内心的挣扎中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注视着周子斐。他走到桌旁。从窗□□进来的阳光映着刚落到他头上的雪花熠熠发光,他看上去强壮而健康,与在比赛场时那个染病在身饿得面黄肌瘦的男孩截然不同,甚至与他的那个受伤的脚都好像不那么明显跛足了。
他把一大袋刚出炉的糕点放在桌子上,把手伸给申祖庚。
“你这臭丫头,让你把我叫醒,你就想着要我来场伤风感冒是吧!”申祖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扔掉手里的刀子,同时脱掉外面肮脏的衣服,用没有湿掉的部分擦着身子。
周子斐笑了笑,把刀子捡起来,用帕子擦干放好,然后把袋子里的糕点摆出来。
周子斐时不时会给他们带些新鲜的糕点过来。很多时候,何荷负责打猎,周子斐做糕点,而申祖庚则喝酒。
他们各忙各的,尽量不去想天命之战中那些不愉快的事。
他把一块红豆糕递给申祖庚,然后第一次抬眼看着何荷。
“你也来一块吗?”
“不,我刚刚还在集市上吃了小米粥。谢谢你。”何荷说。
何荷觉得这声音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太一本正经了。
自从他们回到通天宗彼此都回到现实生活中以后,就一直如此。
“不客气。”他很生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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