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动物

作者:山山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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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损人利己何乐不为


      苏眠玉选择当个花花公子,半是个人爱好,半是家族需要。
      苏家老爷子走得早,苏家小爷力排众议,年少上位,时逢多事之秋,忧患纷纷,外敌环绕,内鬼窥伺。全凭着他奇诡的好手段,才渡过困境,让苏家再次站稳了脚跟。
      刚开始日子很难过,但渐渐的就不再有人质疑他,就连陆尔恒提起,也会夸赞两嘴。
      这位年少有为的苏小爷,就是苏眠玉——他哥。
      而苏眠玉,是他哥的手段之一。
      早些年苏小爷能用的人少到一只手数得过来,每当需要什么情报想谈什么合作,免不了献祭出看似人畜无害的苏眠玉示好。苏眠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反正是被迫社交,不如交一些自己喜欢的朋友。他仗着一副好皮囊,没少勾搭姑娘。他哥见效果不错,也由得他去了。
      后来陆家有一桩生意,苏家想插一手,苏小爷就盯上了陆家小姐。
      据江湖传闻,当年陆笙之被苏眠玉缠得头皮发麻,后来又得知苏眠玉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冲到苏家闹事。
      以个人名义行动的好处,就是无论闹成什么样,都不会伤害到各家表面的情谊,对双方来说都是。
      当时苏家小爷正缺一个立威的机会,有人送上门来,不利用白不利用。
      苏小爷自认对陆笙之手下留情,没伤她,只是把她扔在停尸房饿了几天;至于任风,是苏眠玉气不过,也没想到他是个硬骨头;且任风无论如何都只是一个下人,对待他更不可能手软。
      这件事之后,生意虽崩了,不过这位新当家敢如此招惹陆家,他手上到底有哪些底牌,一下子就变得神秘难料起来,旁人难免对他多了几分忌惮。
      那会儿的苏眠玉也没想到,时至今日陆笙之还在记仇。
      他没打算暴露她的,但陆笙之压根不理会他的好意,直接向电梯口跑去。
      “喂!那边——”他想叫住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陆笙之从房门口经过的一瞬,里面的人就发现了她,纷纷追出来查看情况,然后就看见陆笙之在乱按电梯按钮,另一边,苏家少爷满脸痛苦弯腰靠在墙边。
      “有人上来了!抓住她!”
      “不能让她跑了!”
      “站住!”
      叫喊声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电梯缓缓上升,红色的数字从1变换成2,但陆笙之等不到了,她果断放弃电梯向楼梯间跑去。
      苏眠玉“啧”了一声,也追上去。被抓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无论出没出事,沈家人都不会像他哥一样手下留情。
      楼梯间附近的守卫在听到喧闹后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麻烦的始作俑者。陆笙之被两头夹击,只能猛地刹住脚步。
      她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瞧见电梯门已经打开,陈淮鬼鬼祟祟的从拐角冲了出来。
      她必须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陆笙之赫然从口袋中掏出了几个椭圆形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集中在她手上,纷纷变了脸色。
      “你疯了吧!”
      “住手啊啊啊!”
      在一片混乱的喊叫声中,陆笙之毅然拉开拉环,将手中的东西四散扔了出去。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陈淮听到门外惊恐的喊声,但此时他心也跳的厉害,无暇顾及他人。
      出了电梯,他微微低着头,和几个醉鬼、服务生擦肩而过,来到205门口。
      确认无误后打开房门。房间里乌烟瘴气,但他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三个符合特征的人。
      房间里的人都抬头看着他,看到那件外套,大壮直接起身向他走来:“哟,这不是……?”
      陈淮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拳,硬着头皮大喊:“你们怎么还在这鬼混?鼠爷都生气了!还不快跟我回家!”
      大壮会意,立即摆出一副笑脸:“哥、哥你别急,我们这就回去!”
      他熟络的揽过陈淮的肩膀往外走,一幅示好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女孩们不明所以,只有个姑娘弱弱问道。
      小小姚已经起身收拾东西了:“没听见啊?领导生气了。羽哥,咱走吧?”
      另一名女人立马挽住陆子羽的肩膀:“小陆哥,这几瓶酒都还没动过呢。”
      陆子羽捏捏她的脸,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归你们了。”
      小小姚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和陆子羽先后走出包间,只留下一屋子花枝招展的女人们面面相觑。

      三楼。浓烈的白烟充斥在走廊里,烟感报警器刺耳的鸣叫着,劈头盖脸地浇下水来,淋得所有人都十分狼狈。
      “你们是觉得我有多疯,才会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扔炸弹啊?”
      陆笙之觉得好笑,又随手捡起路边的灭火器,冲着人群一顿狂喷,开出一条道来。
      走廊里能见度很低,人群挤在一起免不了误伤,惨叫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唯一的受益者大概只有制造混乱的人。
      苏眠玉站在人群的末尾,所幸没遭到误伤。他在白雾中如无头苍蝇般找不到方向,一回头,就被烟雾中的红光吸引了目光。
      红色是穿透力最强的颜色,雾天行车也不用担心看不清红绿灯的红光。此刻情况也和大雾差不多,苏眠玉虽看不清电梯显示灯的具体情况,但十分清晰的看到它闪了一下。
      电梯在运行,没有开门声。
      有人坐电梯下去了,不是陆笙之。
      苏眠玉顿时明白了她的目的,心中暗道今天要倒霉了,又招呼着让其他人冷静一点。
      陆笙之跑到楼梯口还算顺利,但她依旧不敢停留,扔掉灭火器减负,三步并两步的往下冲。
      她跃到二楼楼道时,刚好看到陆子羽和小小姚从包间出来,一个匆匆的对视,那两人便心领神会的暗中加快了脚步。
      同样注意到的还有几个服务生,见她从三楼下来,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有反应快的已经拿起了对讲机。
      身后也隐隐可听见嘈杂的喊声,陆笙之脚下不停,继续向楼下跑去。
      一楼大厅的歌声愈发清晰,那是驻唱乐队正在演奏一首快节奏的英文歌,倒很符合逃亡的气氛,陆笙之踩着旋律来到一楼。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焦急的逡巡,首先看到的是几个明显神态不对劲的人,似乎在寻找追逐着什么;然后顺着他们的行动方向,找到了被大壮死拽着手臂的陈淮。他们混在舞池里,拨开人群往大门走。
      绿岛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正从四面八方围堵,可他们还未发觉。
      前有拦路后有追兵,陆笙之心中焦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酒吧里氛围热烈,没有人注意到这场无声的追逐。乐队演奏终了,情绪十分激昂,主唱高声和顾客互动,俨然把这当成了演唱会。
      “大家今晚开心吗——?”
      “开心!”有人脆声应和。
      ……没错,今晚很开心,甚至还能更开心点。比如,搞点损人利己的恶作剧。
      陆笙之心想着,果断冲向舞台。
      舞台上的主唱正在酝酿措辞,忽地瞥见一头发凌乱的人影冲了过来,下意识望去,紧接着就看那人要抢自己话筒。
      偶尔也会有醉鬼借着酒兴出洋相,小场面,没在慌的。更何况今天这姑娘还挺漂亮,主唱大方地让出话筒。
      “大家晚上好啊!你们知道这场子里最开心的人是谁吗?”陆笙之一边说,一边望向楼道,正瞧见苏眠玉带人冲了出来,于是笑容更甚,“是我们今天过生日的苏少!苏少说了,今天高兴!这顿酒他请大家喝个够!”
      场子里顿时炸开来,爆发出浪潮般的欢呼、口哨甚至掌声,台上的乐队还很配合的给了几个鼓点。就算有人觉得这女人在搞事情,但反正热闹,也乐得跟着起哄,更别说那些喝上头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叫得震天响,就连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状况吸引了目光。
      陈淮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大壮倒是听出陆笙之的声音,趁着这个所有人都走神的空挡,拉着陈淮往前跑。
      被迫过生日的苏眠玉有些无措的顿在原地,呼声越高他脸色就越难看。他是这场子常客,许多人认识他,所以甚至有一束光追了过来,晃得他眼前发白。
      “但是!”陆笙之铿锵有力的声音还在继续,“这酒不能白喝。今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走到苏少面前,亲口说一声生日快乐,让苏少更开心一点好吗——?”
      陆子羽和小小姚在不久前也坐电梯来了,就在离苏眠玉不远的地方,共同目睹了这场闹剧。
      听到陆笙之的话,陆子羽率先冲过去揽住苏少的肩膀,高喊着“苏少生日快乐”,小小姚紧随其后。
      有第一个不一定有第二个,但连第二个都有了,就一定会有第三个。很快就有离得近的跑过来送生日祝福,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的人试图往这个方向走。
      人群一下子混乱起来,逆行尤为艰难,追击陈淮的人难以前进,倒是大壮和陈淮已经接近舞池边缘,出口就在不远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离开。
      陆子羽带完了第一波节奏也没闲着,又揽着苏眠玉走到了吧台。那儿有一口古铜色的小钟,印着威风凛凛的狮子花纹。
      常去酒吧的人都知道,酒吧的钟不能乱敲,因为钟一响,就代表有人要请客了。一般情况下,敲一次代表请一轮,东主可以指定上什么酒;而绿岛有着敲三下就请整场的不成文规定,随大家喝个痛快。
      “苏少敲钟!”陆子羽挥舞着双手起哄。
      他深知口头承诺远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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