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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才
熙容听后,对方母摇摇头:“不知道哦。可能我当时还小,对他敲的钟声我没太多的印象。”
“有几次,你晏师叔有事,找我帮他顶过几次班,所以我还记得。在学校敲钟是有讲究的:预备铃敲一下,要连续敲几次,铛——铛——铛——铛——;上课铃敲二下,连续几次,铛铛——铛铛——铛铛——铛铛——;下课铃敲敲三下,连续几次,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放学、集会铃要连续快速地敲,铛铛铛铛铛铛——”
“哦,没想到敲钟还有这么多讲究。我还记得,您常指派熙若去他那儿取报纸信件,我最高兴跟着去。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会给我们饼干糖果吃。”
“你真是一个小馋猫,”方母夹了一块半肥瘦的粉蒸肉放到熙容碗里,“趁热再吃一点,再不吃又凉了。”
“妈,我已吃饱了。您光说话,没见吃什么,赶紧多吃点。”熙容也往母亲碗里夹米饭肉。
“谁说我没吃?”她急忙阻止熙容,“够了够了,我差不多也吃饱了,谢谢容儿。那你姐姐也很高兴去,肯定不是为了吃的去,又是为哪般?”
“熙若在集邮,在他那儿总能弄到想要的邮票。他收发信件时,如看到没见过的邮票,就会帮她向信件的主人讨要。”
“哦,是这样。我也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
“妈妈快说,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有一年你姐姐要升学考试。我答应她:如考得好,将奖励一些邮票给她。那年她果真考得很好,要我兑现承诺。当着你姐姐的面,我拿出钥匙,准备打开我房间穿衣柜里小抽屉,没想到你姐在一旁失望地说:‘妈,就这些啊?我还以为有其它的呢。’我才知道你姐这个坏妮子,早就偷偷将小抽屉里信件开窗,将信封上的邮票给干掉了。”
“哈哈——,原来熙若也有使坏的时候。”熙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放下手中的筷子,偎进了母亲的怀里,“不过,晏叔叔对我们姊妹俩格外地好,可能是因为您是他学姐的关系吧。记得您每次做像今天的这个米粉肉,都会分一些拿去给他吃。”
“惭愧,作为学姐,很少关心他。”
这时,有人敲门,送来大大小十几盆绿色室内植物,有绿萝也有肉肉,各色各样,摆满了一地。送货的人说是一个姓晏的先生让送来的。
“哇,这么多,真漂亮。这几盆肉肉我超喜欢。你晏学弟真贴心,什么都替您想周全了!”
“唉,买得太多了,又瞎花钱。以前在家,都是你爸在侍弄他那些花花草草,我最多浇浇水,其它都不会。你喜欢什么,就直管拿,只是不好带。”
“妈,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准备多带两盆送给晓红姐。其实,照顾这些个室内植物,只要会浇水就行了,也不能浇太多,不同品种浇水的频次也不一样。以前老爸经常带我去化肥厂的花圃里玩,我跟着王伯,跟着老爸,多少学了一点。我走之前,该怎么浇水,我一一给您写清楚。”
“没想到容儿也懂得养花种草,可惜你爸已经不在了……”因触痛到伤心处,方母神色变得黯然。
熙容看到后,连忙岔开话题目:“妈,有一件事我始终没弄明白,一直想问您。”
“什么事?你尽管问吧。”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闻,大礼一中因为你晏学弟,曾一度被传闻人才过剩,说连敲钟的都是本科生。妈妈,为什么当时学校要安排他去敲钟,而不让他去教书呢?是不是犯了什么过错?”
“那是没有的事。但这个说来话长。他分来的那一年刚好是1968年,正逢知识青年上乡下乡,学校几乎停止了所有文化性质的教学工作。他不幸染上肺结核,住了院。”
“肺结核?也就是肺痨,这个病会要命的喔。林黛玉不就是因这个病咳血而亡的吗?”
“是的。因当时县里医疗条件很差,我担心会延误病情,帮他转院到洪都人民医院,才得到及时治疗。”
“如果当时没有您这个学姐鼎力相助,他的小命有可能不保了。难怪他至今对您感激涕零。”
“夸张!那是他命大。他出院后,医生建议最好再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太劳累,以防复发。他却闲不住,很想力所能及地为学校做一些工作。”
“所以,学校就安排他去敲钟?”
“也不是。那个时候,碰巧学校负责敲钟与收发的老林退休了,他就戴着口罩,自告奋勇地顶替上岗了。□□过后恢复正常教学时,他所学的俄语专业又无用武之地。”
“原来如此。妈妈您是学历史专业的,不是也曾经转科教过语文吗。为什么他不转科去教点别的什么的?老敲个破钟,不是太屈才了嘛。”
“你晏师叔在我们一中敲钟那么多年,的确是太委屈他了。其实他这个人相当有能力的,只是怀才不露。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也一直在努力。在大礼一中工作的十几年里,他通过自学,取得洪都大学的英语专业与教育心理学专业双硕士学位。”
“自修就能拿双硕士学位,真的假的?”熙容满脸狐疑。
“当然是真的。八六年,他离开大礼一中后下海,在右江创办了崇光教育咨询公司……”
熙容忽然想到一个事,打断道:“妈妈,提到教育让我想到晓红姐的孩子。”
“你说的晓红姐,是不是与你在同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小马?对你特别的好那个。”
“是啊。她人也特别的好。我去单位上班的第一天,她就主动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人事科办手续。像个大姐姐一样,告诉我这告诉我那。还要求人事科,安排我与她住同一间双人宿舍。她只是中午在宿舍里休息一下。这样,等于大部分时间我一个人独占一间宿舍。”
“能遇见这么好的同事,是我容儿的福气。”
“去年,因哥经常出差,她担心我周末没地方去,就常让我去她家里玩。她家离单位有点远,坐公共汽车都要一个小时左右,下车后还要骑单车载我一段路。我住在她家客房里。周末她一家三口去上街、去公园或看望两边的老人,也带着我。”
“萍水相逢,她能这样全心待你,实属难得。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感谢她。”
“她老公在一个文化单位当经理,人也很好。她现在最头痛的,就是她女儿的教育。”
“她女儿有多大?”
“她女儿读小学三年级,不爱学习,成绩差,不听话,反正有一堆的问题。她知道您是老师,还让我请教您,该怎么教育孩子。”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以前,我当班主任很忙,下班回家还要忙着买菜煮饭。如果不是熙若懂事,帮着我做这做那,我都忙不过来。我好像都没怎么管过你们仨个的学习,也没时间精力管。说实在话,你们仨个自小到大的成绩还都不错,我很少操心。”
“哪里能算成绩都好了?熙若熙锐俩个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而我小学的成绩就很一般。记得我比较贪玩,临近开学,也不肯做寒暑假作业。您拿我也没办法,就凶着熙若熙锐来帮我完成作业,好替我交差。”
“有这回事吗?我都不记得了。”
“后来,我有一次得了急性肝炎,病休了一个月,再上学功课就完全跟不上了。与熙锐的成绩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谁让我与他是双胞胎呢,又在同一个班。我偶尔听见别人在背后议论我,拿我们两个做比较,笑话我比哥笨太多,不像一个娘胎出来的,气得我要命。心想,我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鄙视自己的,所以就开始发奋图强,不懂就让哥教我,后来成绩慢慢就赶上去了。”
“没想到容儿还有这样的心理历程,我真的不知道哦。我这个当妈的真的很不称职。”
这顿饭吃了很久,母女又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方母让熙容以后不用每周都来看她,这样坐车来回太辛苦,担心她身子弱受不了,允许她一个月最多只能来一次。
周日午饭后,熙容就坐车回洪都。虽然方母闻不得汽油味,却坚持要送到车站,直到熙容乘坐的车消失在她的视野,才转身离开。
当汽车缓慢穿过闹市区,来到路口等红绿灯时,熙容目光扫过街道一旁熙熙攘攘的人群,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身影。
一个身着深咖色风衣、如玉树临风般的男子一边走着,一边面带微笑地与身旁一位年轻女子说着话。他如同坠入凡间的一颗星辰,在人群中熠熠生辉。那人正是她前天过斑马线时偶遇的那位极品男。他身旁有一位年轻的女子正挽着他的手臂。这女子比她姐姐熙若年龄相仿,容长脸,高挑个,洋范十足,与他极其般配。
她心仪的男子往往与她无缘,喜欢她的男子又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心中不免有一丝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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